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她最里的那件粉色薄纱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小媛娘娘,辇御已在外头候着了,不知皇上能否自行走动,可需要奴才进来”

声音似远非远,似近非近,仿佛是从世界的另一头飘过来一般,却一下子让念语清醒了过来,她身子一僵,楚澈便感觉到了,原本有些被情欲所迷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极似不满的样子,张嘴正要斥那小刘子一顿,却被念语抬手拦下了。

“皇上,这是颐华宫,于礼不合。”、

如蝶翼般的睫毛遮住了眼眸,也让楚澈一时看不清她的眼神,只是那睫毛微微颤动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在雨中被打湿翅膀的蝴蝶,柔弱堪怜,心便这样软了下来,也不再看她,支着手坐了起来。

念语不言,只是默默地穿上衣服,整了下发髻,紧抿了嘴唇,施礼道:“皇上,妾扶着你出去吧。”

楚澈点了点头,虽说过了些时候,但毕竟酒意还未散去,脚下不免有些虚浮,就任由念语搀着他往殿外走去。只是在他伸手的一霎那,却瞥见念语发白的脸色,眼中竟有泪花闪过,不过只是一闪而过而已,他不由皱了皱眉,在想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时候,已来到了辇御前,小刘子赶紧小跑着过来,扶着他上了辇。待他上辇之后再看念语,却见她已是神色如常,恭谨地问自己道:“不知皇上是去往乾清宫还是御书房”

“今日喝得大罪。朕已颇觉无力,好些日子没去看看黛儿了,这便往她处去吧。”楚澈斜斜靠在辇御上,一手支额,无力说道。

念语一怔。看了小刘子一眼,却见他也似是不知情一般,只好硬着头皮再问一句:“恕妾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被她这么一问,楚澈才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心中怕她误会,却也不能舔着脸再去哄她一番,清咳一声道:“是絮美人那处。”

话音刚落。小刘子便高声道:“皇上摆架碧霄宫明瑟殿”

这么一声高呼便掩过了二人方才的尴尬。

纵然抬辇御的侍从训练有素,但是难免还是会有稍许颠簸,楚澈坐在上面,还是不可避免地睡了过去。电脑 

 n行至明瑟殿殿门时,一直跟在辇御旁地念语抬起头正欲叫起楚澈,却看到金色的阳光薄薄地洒在他的身上,那一袭白地云纹锦织龙袍显得欲白,衬得他的脸色仿佛是阳光下的羊脂白玉一般,光华流转,一时竟叫人移不开眼去。美人如玉亦不过如此。

念语微张了张唇,想要轻轻唤醒他时,却见他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眉眼渐渐舒展开来。大概是感觉到阳光有些微地明亮,又皱了皱眉,不耐地转了身子,以臂为枕,侧躺着又睡了过去,因脸紧紧靠着手臂,薄唇有些微启,脸上是一片的纯真平和。宛如孩童。

小刘子见念语有些发怔,看到那日头升得更高了,上前一步,轻轻问道:“小媛娘娘,不知是叫醒皇上呢还是”

被小刘子的话拉回了思绪,念语抬头看一眼明瑟殿的匾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来叫醒皇上吧。”说罢。上前一步,俯下身来,正要开口,却见楚澈似有察觉地动了动身子,脸一转,赫然一个红印映入她的眼帘,只是微微皱眉以后,还是沉入了梦乡。

念语不由哑然,强忍着笑意退了回来,道:“还是不必了,你可通知了絮美人接驾了没有”

“回小媛娘娘,方才在来路上,奴才已差人去通禀了絮美人。”

念语一怔,原来方才竟是自己想事情想得太过入神了么连身边的小太监少了一名也未曾察觉淡淡掩过了心中惊讶之意,吩咐道:“你再遣个人进去,跟絮美人说皇上睡得香甜,不要吵着了皇上。”话音刚落,便有个小太监小跑进去传话了,念语一抬手,那些抬辇御的人自是会意,尽量平稳地迈开步子,向殿内走去。

一入殿内,便见柳絮只携了贴身的丫头书芸与薇茗而已,正要行礼,却被念语拦下,笑道:“皇上睡得熟,不必多礼了,免得惊着皇上,还是叫人拿床毯子来是为正经。”

柳絮还是微微屈膝,低语道:“柳絮劳烦小媛了,还请小媛娘娘上座。”

念语深深看她一眼,自上次一番长谈之后,她们二人已是许久未有交集了,往日里也不过是在颐华宫与风寰宫处偶有点头而已,只是自从她得晋小媛之后,柳絮与她便不如往日那般亲近,其实也是难怪,前些日子发生地诸多事情无一不将她往那后宫波折中心处推,偏偏楚澈对她又有几分真情的样子,若说惹得后宫中人侧目及至不满也是难免的。1

念语心中不由苦笑,人心如此,她又奈何况且,此刻她或许也与初入宫时的她有所不同了,着实怪不得别人,因此拒了柳絮道:“皇上在你这里,想必你也是要忙上一番了,我就不打扰了。”

柳絮也不留她,只送到门口便又折返,自书芸手上接了毯子,轻轻替楚澈盖上,却听到楚澈含含糊糊地说出两个字,似是呓语一般:“念语”柳絮脸色一变,双手微颤,毯子差点滑下手来,她大惊,急忙紧紧抓住,这才没有惊到楚澈,正要收手回来时,不提防被他一把抓住,又听得他迷迷糊糊说了一句:“朕娶了你,真好。”

柳絮脸色倏白,他用了“娶”这一字,他居然用了“娶”这一字

偌大一个后宫,只有皇后才是他的正妻。其余如德淑二妃者虽然是一人之下,要是正经论起来,也不过是个“妾”而已,自古只有妻才是用娶的,而妾。只配用纳一字,而今,听得楚澈这一句话,仿若是一盆冷水自她头上浇下,再看他地手,正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只是她却不是他梦中的人。

一滴清泪自她眼角滑落,正好被进来的薇茗看到。急忙放下手中东西,上前问道:“小姐”

柳絮头也不回,从牙缝间硬生生挤出一句话:“下去”

薇茗陪伴她多年,从未见过她面色如此铁青过,若是气恼也便罢了,只是神色间偏又流露出几分悲戚怨愤之意,忖度了一会儿,还是问了一句:“小姐,你”

还未说完,便听柳絮低低地吐出一个“滚”字。声音虽轻,其中地怒意却是满溢,那眼睛好似是能喷出火来一般。

饶是薇茗心中不解又担心,却也不敢再待下去了。只能眼含忧虑地看她一眼,退了下去。

待薇茗退下之后,柳絮地眼内蓄满的泪水刹那间泉涌而出,却又不敢落在楚澈身上,微微哽咽道:“你是真的忘记我了么”只这么一句,那眼泪流得更凶,不想吵醒楚澈,她紧咬着下唇。将哭声咽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终于止住了,柳絮抬头看一眼天色,又看看楚澈,估摸着他大概要醒了,便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来。叫书芸打来一盆水。梳洗了一番后,才又重新坐在了楚澈旁边。等他醒来。

当阳光再也越不过远处地山头时,楚澈终于悠悠醒转过来,见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柳絮,睡眼朦胧地问道:“你守了朕那么久”

偏生夕阳是如此不甘心就此落去,将今日最后一缕霞光送入楚澈的黑眸内,那霞光流转,更衬得他瞳孔墨如点漆,深不见底,柳絮只觉他的眼神仿佛无底洞一般,就这么将自己吸了进去,义无反顾又不能抗拒。

微微出了一会神之后,柳絮才笑道:“妾才没这个闲工夫呢是算着皇上您快要醒了,这才搬了椅子过来坐下的。”

楚澈不由失笑,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是朕自作多情,你这个黛儿啊”

书芸递了杯茶给柳絮,掩唇笑道:“皇上,您别听我们家主子瞎说,自打您躺下之后啊,主子她可是一步都没迈开过。”

柳絮一边将茶递到楚澈唇边,温柔道:“皇上刚醒,想来渴了,喝口茶润润喉吧。”一边佯怒,瞪了书芸一眼:“我可白养你了,这胳膊肘尽往外拐,自己去薇茗那领罚吧。”

方才书芸话一出口,也觉自己造次了,不该在楚澈面前这般行事说话,心中怕柳絮当真留了心结,忙不迭地跑了出去,连告退也不及说一句。

楚澈就着柳絮地手一口喝完之后,笑着点了点柳絮的鼻子道:“她们做下人的也不易,在家时哪个不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着地,她为你说几句好话,你到拿起派来。”

这话若是在平常说着,柳絮或许还能当是笑言,还能与楚澈笑一阵,但今日毕竟是不同,听他这么一说,她心里也难免起了疙瘩,放了杯子,离了椅子,下跪道:“妾以后不敢了,今日一时放肆,还请皇上恕罪。”

看着她一脸正色,楚澈楞了一愣,那伸出的手还不及缩回,手指微动,终还是无奈地放了下去,道:“朕不过是逗你说几句玩笑话儿,没料到你竟当真了,也罢也罢,是朕方才语气重了一些,也没有真的怪你,你且起来吧。”

柳絮这才起了身,气氛却已生了些变化,她心中也颇是恼火自己刚才那顺口而出的一番话,不过话已出口,也已收不回来,只好垂着头扶起楚澈道:“是妾唐突了,就让妾服侍皇上起身,当时赔罪吧。”

楚澈不言,只顺着她的动作,离了辇御,任由她替自己整了衣衫,梳洗一番。待一切做完之后,他才道:“黛儿,你可知朕最喜你哪一点”

柳絮正蹲了身子,替他整理衣衫下端的褶皱时,突然听见他这么一说,手一顿,道:“皇上,恕妾愚钝。”

楚澈地手穿过她地发丝,看着青丝缠绕指尖,含笑道:“朕喜的是你疏朗豁达地性子,与世无争,不拘泥于宫里那些子繁文缛节,你好似也不怕朕,以口言心。”说罢,叹了一口气,再道:“这大概也是朕在你这,能觉得轻松的原因吧,所以黛儿,莫要改了这样地性子。”

其实柳絮心中很想问一句:“不知在皇上心中,小媛是否也是这样的性子”,但是听到他那以番话,情真意切,只搅得她心中酸疼不已,终究还是不忍问出了口,整好衣服后,站起身,嗔道:“刚才皇上拂了妾的面子,妾一时咽不下去,这才请了罪,现在又来叫屈,那妾冤屈可跟谁诉去总之呐,这好人都是皇上您做的,只有妾只落得里外不是人”

楚澈不由大笑,一把搂过柳絮道:“这才是朕的好黛儿”

此刻天已擦黑,柳絮命人传了膳,与楚澈有说有笑地用了晚膳,而在霁月殿,面对一桌菜品,念语执了筷子,却又放下了,一想起日间的事,她便觉得心头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直叫她喘不过气来,看到月柔端过一碗芙蓉丸子,摇了摇头,道:“撤了吧,你们下去用罢。”

月柔紧皱眉头,想再劝一句,却见她已起身步了出去,只好放下手中东西,跟了出去

最近几日,尽量每章字数多一些,就当是前几日停更的补偿,请各位读者大大原谅恩沫是个没有存稿的人吧次到了剧情转折或者事情增多地时候,总会习惯性地卡文一下下,挠头笑是对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