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念语确曾派了竹喧送了那盒碧烟清玉膏过去,只因那日竹喧伤了婉贵人,心中过意不去,所以才”

念语正欲说下去,却被太后抬手给打断了,太后正色对皇后说:“孰是孰非还请皇后去了那永寿宫调查清楚再说。语才人也不必跪着了,先与皇后过去再说吧。”

皇后领了命,带了德淑二妃与念语往永寿宫走去,柳絮却站了出来,福在一边道:“娘娘,柳絮在家时曾学过一点医术,虽说不比宫中太医们精熟,可是民间医术对那些疑难杂症也是颇有奇效的,不如就带了我柳絮一起过去吧。”

皇后止步,想了想,便应下了。于是一行人朝那倾樱殿走去。

因念语与柳絮位分低于皇后与二妃,是以她们走在最后,虽说念语心中早知必有事情发生,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心中也不免忐忑,一握手心,已是密密一层冷汗。

柳絮悄悄将绢帕在手心团了一团,将手伸了过去,替念语擦去了那一掌心的汗,对她宽慰一笑。

顾念语心下虽奇怪柳絮的行动,但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回了柳絮一个微笑,不过慰人慰己罢了。

一行人匆匆到了倾樱殿,见楚澈手中那了那盒青玉膏正在细查,众人正要行礼,却被楚澈挥手拦住,皇后上前一步道:“皇上,不知婉贵人伤势如何”

楚澈一边回答皇后,一边踱至念语身边:“太医说了,虽无大碍,可是免不了却要落下疤痕。语才人,不知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呢”

念语心知现下嫌疑最大的就是自己了,一味推脱反倒更显心虚,因此镇定下来,只将实情一五一十地说出了:“皇上手中那盒碧烟清玉膏的确是妾差了竹喧送与婉贵人赔礼道歉的,害婉贵人身起红疹,实非妾之本意。这膏妾在家中也曾用过,府中众人亦是用过,只是未曾有人似贵人这般,想来许是贵人体质与那药相冲了吧。念语鲁莽送药,害了贵人,还请皇上和娘娘责罚。”话毕,已是跪下请罚。

那德妃站在一边淡淡发话了:“若是宫中人人皆像你一般鲁莽送药,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或者是,日后再出了类似的事儿,众人皆可以拿这个做借口了”

清清淡淡的语气,却是每个字都要夺了念语的性命去一般。倒是淑妃站出来替她说话道:“听语才人说是差了竹喧来送膏的,莫不是是那竹喧心怀怨恨,害了婉贵人吧”

楚澈盯了念语半晌,记起那日竹喧是一人前来,正想发问,却听念语开口了:“念语谢过淑妃娘娘,虽竹喧伺候的时日尚浅,可我也愿意相信竹喧并非这等睚眦必报,上不了台面之人。”

楚澈听了这话,更起疑心,问道:“那你且说说看,那日为何遣了竹喧一人前来”说罢,更是皱了皱眉头。

念语抬头深深望了楚澈一眼,才又低头,却又并不解释,似有惋惜道:“是妾猜错了陛下的心思,与那竹喧并不相干。”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醒悟过来,只是楚澈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他在上位坐下,用指尖挑了一点膏出来,凑近嗅了嗅,便要往自己手上涂去。

“皇上不可”淑妃立时出声阻止。

“哦爱妃倒说说看,为何不可”楚澈挑眉,带了一丝玩味问道。

淑妃盯着那膏泥一会儿,才低头回道:“婉贵人涂了这泥,身起红疹,皇上乃万金之躯,还请皇上为了天下万民,保重龙体,莫拿圣体试那不明之物。”

楚澈依言,拭了那膏去,离了座,来到淑妃面前,嘴角带了一丝玩味的笑容,问那淑妃:“既然朕不能试,那便由爱妃替朕来试试,如何”

淑妃脸色微变,伸手去取了一点膏来,正欲向那手臂涂去,却被楚澈一把拉住,从周德福手上拿过帕子,仔细替她擦去指尖之泥后,才怜惜道:“爱妃冰肌玉骨,朕又怎舍得将这危险之物涂于爱妃雪肤之上呢方才不过是朕与爱妃开得一个小小玩笑罢了,没有吓到爱妃吧”

淑妃急忙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容说:“能为皇上试药,乃是臣妾之福,何来吓到一说。”

“朕有爱妃,才是朕之福气。”楚澈含情说道,又低下头去,为难道:“只是若没有人来一试,又怎知婉贵人这身红疹是因何而起的呢”

德妃款款上前一步,提议道:“方才语才人说是叫竹喧送了这膏药来的,那不如就把那竹喧叫来,让她试试吧。”见楚澈点头,她便吩咐了身边的侍女去叫了竹喧来。

竹喧一入殿,便见皇帝皇后与二妃皆在,又见念语跪在地上,便知定有事情发生了,只是不知是何事这般紧要,更牵连了自己,却又不能开口一问,只好依礼向个人请了安。

请安之后,皇帝也不叫她起来,沉默一会后,才摆摆手叫了起,又与那德妃说:“爱妃方才是怎么说的,现在就怎么做吧。”

那德妃福身应下后,便叫了身边的如意将那膏泥涂于竹喧手臂。竹喧不明就里,也只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并不像淑妃那般惧怕。

膏泥正要抹下去的时候,却被念语出声阻止了,她缓缓起身,挽起袖子,到了如意身边,也不言语,握了如意的手将拿膏涂在了自己手臂上,复又跪下,朝了楚澈道:“皇上,竹喧始终是我霁月殿的人,若她有错,自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教导无方,再者她不过一个下人,终有许多不能自己的地方,若是犯错,也不过是一时糊涂,况且,如今此事并未水落石出,我顾念语愿意相信竹喧是清白的。请皇上明察。”说罢,便是磕了三个响头下去。

这一番铮铮之言,倒叫殿内众人皆是呆住了。楚澈沉吟半晌,才叫了她起身,又看了她许久,才叫了周德福去打盆清水,让念语洗净手臂。

一盏茶时间后,那周德福端了水与帕子来,念语洗了那膏,擦干手臂,依旧是细润如脂的一段藕臂,淑妃眼神不定地盯了念语手臂半晌,才收回目光,脸上已失了血色。

柳絮起身打破了这一番寂静,福身道:“妾在家中曾拜师学过点医术,这突发红疹之例亦见过不少,不如就由妾进去替婉贵人瞧瞧吧。”

楚澈起初想是不允,可转念一想,这膏似是无毒的,查了后妃起居注,也无特殊之处,方才这么一试,倒看出不少疑点来,于是他便点允下。

柳絮朝其余人等告了个罪,便进了内室,殿内众人神情不明,却也只能暂且坐下,看那柳絮能不能找出些端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