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慈云庵那里传了话过来,说是有个叫唐倾墨的人去见了黛嫔娘娘。”

“哦唐倾墨”楚澈停了正在批奏折的笔,抬了抬眉,笑了笑,又低下头去继续批折子。

周德福在旁等了半日,不见楚澈问起,忍不住好奇道:“皇上,那黛嫔娘娘”

“朕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必多言,待十六那日去慈云庵自会有个分晓。”楚澈阖上手上的折子,放在一边,再接过周德福递过的一本后,手不由顿了顿,为何他信心满满,相信柳絮定会留在他身边

“皇上,昨儿有宫妃在议论黛嫔娘娘与唐倾墨的事儿。”

周德福的话拉回了楚澈的思绪:“是谁”

周德福报上了那三个宫妃的名字,楚澈笔也不停,不经意道:“都是谁家的女儿”周德福一一报上,楚澈皱一皱眉:“除了那个常在,其余两个都撵了出去,也好清静一些。”

“主子,芳贵人与琳选侍今日搬去了锦绣行宫,听说是连夜搬的。”

“锦绣行宫是凤栖山上的那一座”

这凤栖山距京五百余里,据说是太祖巡行东山道时为一民女所建,与那民女在行宫居住达半月之久,后来被当时太后所知,急召太祖回宫,就在回宫前一夜,那民女暴毙,被祖离去后,整个锦绣行宫地太监宫女在一夜之间莫名消失了,锦绣行宫从此成了宫中的禁忌,无人敢再提起,自然也荒废了下来。

“那静常在呢”

“皇上并无关于她的旨意下来。主子,您看”那宫女的声音已有些怯怯的。

“怕什么。若是皇上三个都动了。或许还危险些,现在独留静常在一个,我们反倒有了利用的人。”菱花镜中那张天真单纯地脸不知何时浮上了一丝冷笑,诡异莫名。

“主子,静常在求见。”一个小太监进门来通报。

晚晴放下手中地玉簪,拢了拢了发髻。笑意愈深:“她既然自己找上门来,我怎能辜负她一番美意”整了整衣衫。亲自去迎。

“妹妹你可来了,姐姐以为你还生那日的气,再不来姐姐这处了呢。”晚晴满脸堆笑,殷勤切切。

静常在却是一脸疏离,若不是她近日听说芳贵人与琳选侍被连夜送出宫去,她才不愿来这里求她。那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妹妹不过小小一个常在,哪敢生姐姐的气

“妹妹可真是生分了,”晚晴拉着静常在坐下。一脸推心置腹,“也怪我不好。没来得及提醒你们,妹妹可真是疏忽了,不要说那日不比我几个平日小聚,你们这么当众议论黛嫔,就不怕传去有心人的耳中这妄议宫中高位已是犯了宫中大忌了,你也瞧见了,那芳贵人与琳选侍都被皇上送了出去,那锦绣行宫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清楚,她们二人能不能到得了行宫都是难说。”

静常在脸色变幻不定,柳家没落的消息还未传入宫中,想起自己在临安时柳家地排场,她更是觉得胆战心惊,买凶杀人对林家来说不过小菜一碟罢了,她强定了定心神,才道:“虽说方姐姐与琳姐姐都犯了错,但毕竟是皇家的人,皇上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傻妹妹,她们两个入宫到现在,连皇上地面都没见过几次,那黛嫔,可是深得皇上宠爱,为了佳人一笑,死两个不相干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晚晴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是落在静常在耳里确实字字惊雷。

“怎怎么会”静常在俏脸惨白,“那日我也说了黛嫔娘娘的事,皇上为什么不罚我”

这一点,晚晴心中也是颇有疑问的,只是她现在自然是不能这样说出口的,幸好她早准备了说辞,故意作出一副为难的神情道:“这事我原本是不愿说地,说了倒像是我要讨妹妹一个人情似的”话虽如此,她却还是接了下去道:“你也知道,我虽侍过一的,幸而有太后照拂,我这日子还算过得去,那日我一听说皇上发怒了,就去找太后娘娘,还好,太后娘娘慈悲,去皇上那儿传了话,说是静常在也是受了人蛊惑,才会口不择言地,因了太后的面子,皇上也不好驳回,自然准了只是,只是皇上却把我叫去训了一通”说到这处,她还煞有介事地挤出几滴眼泪,仿佛这事情真如她所说一般。

静常在见她说地真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但是想到晚晴的确是因为太后才能侍奉皇上的,平常太后也时有赏赐给她,这么想来,她说的应是不假了,因此她颇有些过意不去:“是妹妹以小人之父度君子之腹了,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晚晴心中愈是看轻了她几分,在这宫中,轻信他人不啻于是自寻死路,故作大度道:“我怎么会怪妹妹呢若我是妹妹,难免也会这么想的。”稍稍安慰了几句之后,她话锋一转,道:“后日便是观音大士的成道日了,黛嫔也要回宫了,若是昨日之事传入她耳里”她特意顿了顿,让静常在想了一会后果后才道:“妹妹可有什么打算”

静常在原以为逃过一劫,松了一口气,却未曾想到这严重的还在后头,若是柳絮吹吹楚澈的耳边风,余下的她已不敢再想,急急道:“那可如何你可要救妹妹一救啊”说着便要跪下来。

晚晴急忙扶起。道:“妹妹何必如此见怪呢只是,只是我毕竟在太后面前已求过一次情,若是再被皇上知道,恐怕会火上浇油啊。”见静常在已然上钩,晚晴心中已有了七八成把握,只是没有十足地胜算。她怎敢轻易用这颗棋子她必须隐在幕后。确保自己的安全才行。

静常在点头如捣蒜:“已经连累过姐姐一次了,姐姐宽容才饶过姐姐一次,静儿虽说无用,却也知知恩图报的,姐姐放心,静儿一定守紧了嘴。再不乱说。”

晚晴轻笑,她哪是怕连累她。分明是怕激怒楚澈,雷霆震怒罢了。那静常在见她不语,还道是她不信,便要举手起誓,被晚晴一把拦下,责怪道:“妹妹这是做何。我哪里会信不过妹妹。只是这法子却是难想”

静常在见晚晴陷入沉思,自然是不敢打扰,坐在一旁。敛气凝神,生怕打扰了她。

晚晴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觉得可笑,故意延长了时间,待见她脸上已露出不耐的神情,方才缓缓开口道:“依妹妹之见,这德昭仪与黛嫔皇上更喜欢哪个”

等了这么久,却换来这么一句看上去毫不相干的话,静昭仪是从二品昭仪,黛嫔不过是正五品嫔位罢了,这皇上自然是宠昭仪娘娘多一些地。姐姐说这个做什么”

真是个蠢货,晚晴在心里暗讽,照此说来,皇上最宠地岂不是统领六宫的皇后也不看看皇上又多久没踏入风寰宫半步了,面上却是深以为然:“妹妹说的有理,不知妹妹可还记得皇上那日是为了何事贬德昭仪去了冷宫的”

“听说是为了一个叫慕容致远的男人”那静常在忽然福至心灵,开窍道:“姐姐的意思是”

“正是。”晚晴点头道,“皇上这般宠德昭仪,却为一个流言就将她贬去冷宫,若是发现黛嫔娘娘有与人私通地证物,恐怕”

静常在试探着问道:“姐姐是想无中生有”

晚晴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示意静常在附耳上来,只见那静常在先是不信,后来是慢慢放松了下来,到最后,竟然隐隐带了一丝笑意。

“今日多谢姐姐指点。”静常在放下心中的石头,由衷地感激晚晴。

晚晴送她至门口,笑道:“妹妹说地什么话,你我二人还用说这谢字只是此事毕竟有些凶险,妹妹还要小心才是。”说罢又细细叮嘱了她一番,才放她离去。

先下手为强,柳絮,我决不能让你赶在了我前面。晚晴心中暗暗想道。

翌日便是十五,这宫里为楚澈去慈云庵礼佛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念语自然也有所耳闻,只是她如今要忙着为神安门的侍卫们“祈福消灾”,一时间,竟也抽不出时间去想楚澈与柳絮之间的事,楚澈宠爱柳絮已是这宫中不争的事实,念语如今除了接受,也无其他的法子,既然如此,不若做好眼前地事再说。

这日里,她终于拿到了神安门侍卫的名册,见上头赫然列着“秦引章”的名字,那悬着地一颗心总算落了地,想着或许那两日璧山无人不过是巧合,碰巧在换侍卫罢了,连日来的紧张一扫而空,对那法事也有些不上心了,琉璃小筑前头地院子人来人往,嘈杂不堪,她不免觉得有些心烦,想起已有好几日未去璧山了,有些蠢蠢欲动起来,这么想着,口上却是已将月柔唤了进来,吩咐一应事宜后,便说自己要出去散个心。

“主子,待会皇上来了怎么办啊”念语步履轻盈,不一会便跑出老远,月柔只得在后头喊道。

“不碍的,皇上忙着明日去慈云庵的事呢,顾不上我的。”话音未落,那人已隐入小坡上郁郁葱葱的树木后头

循着老路,她找着了小舟,撑桨便向璧山划去,只是她今日多了个心眼,环视四翼翼地下了舟,细想了想,又将舟停在一隐蔽的地方,找了落叶,稍稍掩盖了一下,才放心地向山顶行去。

那日登顶俯瞰上京不过匆匆一瞥,今日时候尚早,她定要好好看个够,只是一面行路,一面脑海中却不断浮现起楚澈与柳絮的脸来,她甩了甩头,仿佛要将这年头狠狠甩出去,只是效果甚微,无奈之下,她也只能任由思绪驰骋,心情亦有些低落起来,直到重又登上山顶那一刻,见万千人家出现在自己眼前,微风徐来,这才稍稍吹散了心中郁结

“你终于来了”

身后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念语顿时觉得有些头大,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她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又听他道:“我这几日求了宫门统领,日日来这璧山巡视,本以为再见不到你了许是老天爷听到我的心声了吧。”

念语一怔,心中不免有些酸涩,缓缓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