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第16节

(二十八)天色不早了,已经有些昏暗。两位老头推说公墓还需要人照看,合打了一辆车回山里。我也借着机会和大家告辞。说可能有些东西落在了饭店。要去取一下。也上了他们坐的那辆夏利。

其实我并没有落什么东西在饭店。我要去办一件别人看来十分恐怖的事情――去小静家找她。

老王头坐在前座,歪着头好像睡着了。我小声地和关老师在后面聊天。

“关老师,我觉得咱们公墓就一个女人,你说徐女计会不会……”

关老师对我做了个动作,示意我小声一点,然后压低了声音说“桃子。这些事情是很古怪,我们不要再和别人讲了。如果是有人注意在捉弄我们,有什么目的的话。我会留意的。”

“嗯。那就好。”

车窗前面可以看见“朝阳村”那块牌子了。我让司机停一下自己先下车。

我等车开远了,越过那家“十里居饭店”接着向前走去。

拐过那个弯,就可以看到通往公墓的那条山路了,当然同样也可以看到那天站了一个可怕的女人的位置,还有小静家的胡同。

从今天关老师和我所述来看,那天我去公墓确有此事,那这里站的那个女人也一定确有其人了。想到这一层,我身上也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看天色,还没有全暗下来。我得赶快去找小静,别等到天黑就不好玩了,弄不好又自己吓自己了。

走进小静家所在的那条胡同,我心里“咚咚”地跳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这可是自己第一次去女孩家。如果是她父母在,我该怎么说呢?还是就从外面看一眼,只要她在就行?犹豫间已经快走到胡同的尽头了。管他呢,见机行事吧。

她家就住在这个胡同的尽头,具体是左面还是右面我也不清楚,只记得上次目送她进胡同大概就是走到了最里面的位置。也没注意她是转向哪个门了。我盘算着如果最里面是两三户人家该怎么办。脚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胡同的尽头。

一瞬间,阴风袭来,我彻底愣在那里不会动弹了――这是个死胡同,最里面根本没有人家,没有一个门。

(二十九)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我虽然想象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世间难道的确有鬼。小静――这个文静可爱的十六岁女孩子竟会是鬼?事实摆在面前,不由得我不信了。瞬间感到天旋地转。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那个地方的,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来推理,一切发生的就是这样不合情理。

我记得有人说过,正常人是看不到鬼的,只有身体虚弱的人才会让鬼乘虚而入。可是,就算她是鬼,她和我交往总不会是没任何目的吧?为了和我玩?那鬼的玩心也太重了,好像不太可能。为了告诉我什么事情?可是她什么事也没和我说呀。为了吃我?更不可能,她决不会是那样的鬼,再说如果她真是鬼,想吃我还不是易如反掌。

我开始后悔自己今天的这个举动。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现在知道了,反而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我和关老师怎么说?他会相信吗?甚至公墓上的脚印,也许就是小静的。站在村口的那个女人,八成也是鬼。那个司机,难道也是鬼?

跌跌撞撞地回家,蒙头便睡。不想太多的事,小伙子就是有个冲劲。不一会儿就呼呼地进入了梦乡,让想不通的一切见鬼去吧。

年前我再也没去过公墓,也没有接到公墓的电话。估计公差们也都放了假。至于打更老头如何倒的班我就不得而知了。岱哥倒是约过我一次,他给我结了上月的工资,也没有几个钱,我们就当场暴吃了一顿。

转眼间年三十,千家万户都沉浸在过年的快乐当中。我家的习惯是去滴道的姥姥家过年。“滴道”是我们鸡西的一个区,不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日伪时期,这里有著名的“万人坑”,就是日本鬼子把抓来挖矿的工人上万人都活埋在一个大坑里。我父母小的时候在那附近很容易就从土里露出人的头盖骨,这些年政府花钱修了个历史博物馆,从此那些无辜的鬼魂算是有了归宿。

滴道的姥姥家人丁兴旺,我有五个舅一个姨再加上家眷孩子,合成了一个近二十人的大家庭。你吵我叫好不热闹。大人们忙着包饺子,孩子们在外面放花炮。

我的卡西欧呼机不断地响。都是些老同学朋友什么的发过来的祝福的话。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手机短信这样先进。只有汉字传呼可以直接看到祝福的话,数字的传呼收到的只是一组代码。需要拔打126复台才可以知道具体人家留的是什么内容。

反正那些祝福的话基本千篇一律,姥姥家又没电话,复台不方便,我才懒得理那些祝福呢。再说那些东西有真的也有假的,人就是这样,有的天天当面祝福你,其实却恨不得你出点什么事才好呢。我弟弟妹妹一大堆,给他们点炮仗,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我也格外地开心。

大年初一和弟弟妹妹们打麻将、打“拖拉机”,忙的不亦乐乎。初二全家人才回鸡西。突然记起那些信息还没有复台,我就习惯地拔打了126。

“您共有八条信息。”呼台小姐甜美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十分受用。

“第六条,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快乐。留言人姓名是小静。”

我大声地喊道:“等等,你重复一下。留言人是谁?”

“小静。”

我直接挂了电话。耳朵里再也听不见外面那些隆隆的炮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