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夜谈

道鸾回去的晚,用的是王氏的马车。因为董玉袖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吩咐马车先行回去。待道鸾离开行宫之时,发觉马车已离去。只好差人通知王舞,过了约莫三刻钟,才有王氏的人和马车来载她。等到回家之时已经是大半夜,虽然一路上有王氏的人保护,但道鸾还是因此受了一顿不小的骂。

雪稚一直在殿外等着道鸾,因而也不知这事儿,抱怨说:“那董氏女郎为何也不等等女郎,平白让女郎挨了一顿骂。”

道鸾已经换好衣裳,她接过雪稚吩咐厨房做的羹汤,轻轻地摇起一勺吹去烫呼呼的热气,蓦地想到了有趣的事情,笑道:“她也是所受打击太大罢了。你说,若我现在告诉她那个消息,她会不会高兴疯了?”

陈昊一听说道鸾回来了,就从被窝里钻出来,披好了衣服,连关嫂都拦不住,跑下楼来,正好听到她说话,因而问道:“什么高兴疯了?”

“昊哥儿。”道鸾笑眯眯地叫他过来,“过来喝汤。”

陈昊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接过羹汤开始喝。但秉持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他还不依不挠地接着问:“阿姐,什么高兴疯了?”

“一想到回来就能见到你,当然是高兴疯了啊。”道鸾眨眨眼,随口扯了个谎。

陈昊哪里会信她,想她今晚去赴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他看向雪稚,眼睛亮亮的。雪稚忙不迭地摆摆手说:“女郎在这里,没有她的肯许,奴什么都不能说呢。”

说话间,外头有丫头喊道:“雪稚姐姐。”

雪稚侧头道:“这么晚了,什么事?”

那丫头有点儿畏缩,道:“董氏女郎求见,但都已经这么晚了,奴不知……”

雪稚不解道:“这么晚了,董氏女郎还来做什么?请她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便是。”

道鸾也听到了,就在雪稚话音刚落,她说:“且慢,请她进来吧。”

“女郎,都这么晚了。”雪稚埋怨。毕竟道鸾的身子并不算健康,莫说是饮食了,就是睡眠也管得格外的严。这董玉袖一来,也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

“无碍。”道鸾摇摇头道,“你带昊哥儿上去。”

“阿姐又不让我听了。”陈昊抱怨,“有什么不能听的嘛。”

道鸾伸手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赶着他,说:“快点上去,阿姐的话也不听了么?雪稚,快些带他上去。”

这二人不情不愿地上去了,道鸾看着他们那哀怨的小眼神,真是哭笑不得。随后,丫头将羹汤收好,茶具备上后,这才请董玉袖进来。

董玉袖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衣裳,但她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道鸾装作不知,请她坐下,说:“不知这么晚了,玉袖妹妹来这儿有什么事?”

玉袖见了道鸾,那眼泪就扑簌簌的如同季末的叶子飘落,她抽噎着说:“玉袖……是来给阿秀……姐姐赔罪的……”

“此话从何说起?”道鸾惊讶道,慌忙派人拿来手帕为她拭去眼泪。

“若不是玉袖任性先行驾走了马车,也不会置阿秀姐姐于险境之中。还好阿秀姐姐没有出事,否则玉袖就是个罪无可赦的人……”董玉袖抹着眼泪,说道。

张薇和老夫人生气的原因之一就是当时那么晚了,虽然有王氏的人护送,但是道鸾一个女儿家,毕竟不安全。而要说到原因,当然和董玉袖脱不开干系。

“这怎么算你的错。”道鸾安慰她道,“你来的也是时候,我正想着明日去告诉你,这会儿看你心情不好,正好说给你听,让你高兴一番。”

董玉袖问道:“说什么?”

“我之所以走得迟,是因为被那石氏郎君请去了。”道鸾说道,“石氏郎君他心悦于你,想要纳你为妾,你意下如何?”

“什么?!”董玉袖整个人弹起来,大声地叫道,“石成要纳我为妾?!”

道鸾叹道:“看你这样子,定是不愿意了。我也觉得,你如今是我们陈氏的义女,无论如何都犯不着给别人做妾。那石成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仗着财大气粗,才敢口出狂言,视我们陈氏如此。玉袖妹妹,明天我就去替你拒绝了吧。”

听道鸾一说要拒绝,董玉袖反而慌张了,说:“且慢!”

“怎么了?”道鸾不解道。

董玉袖呢喃着,慢慢地坐下,说:“此事……此事让我好好想一想……你说他心悦于我?他亲口说的?”她蓦地想到此事,立刻追问道。

“这是自然的,不然他为何要寻我去呢?便是想让我告知家中的长辈,若家中长辈允许,你又愿意的话,便可择日入府。”道鸾说的煞有其事,其后又露出愤愤之色,“但让你做妾?他石成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们陈氏了。”

董玉袖却不以为然,还对道鸾嗤之以鼻。这陈氏阿秀懂什么,那石成什么身份,这陈氏又是什么身份。若是她董玉袖能有更好的后台,别说是妾了,正妻都不在话下。她陈氏阿秀居然还用这种口吻,说得好像陈氏是什么了不起的士族似的。

做妾,她的确是不甘心的。但是石成的妾,和一般士族的妾室肯定是不同的。那日子,肯定比许多所谓士族的主母的日子还要好。毕竟有大把的钱银,大把的挥霍,那日子自然不必说!

董玉袖嘴上说着犹豫,其实早就想好了,只要让她先入了石府,之后再想法子爬上位。

想到这里,董玉袖说道:“阿秀姐姐,我乍听这个消息,心中实在乱的很,可否容我回去想想?”

翌日,李训又来蹭吃蹭喝了。道鸾正好将在李娇娇行宫里品尝到的美味都告诉了家中的厨子,这菜肴才刚刚做好没多久,那李训就像是闻到了鱼香的猫儿,循着气味儿来了。

“嗯……今日的吃食好像不一般……”他挂在树上,闭上眼睛细细地嗅着。

正在感受着浓郁的香味之时,突然听到了敲击声。李训睁开眼,看见道鸾拿着一把折扇,正敲打着石桌的桌面,笑道:“大侠,下来了。”

李训咦了一声,翻身平稳地落下,上下打量了道鸾一声,说:“你穿男装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