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交锋

陈昊眼睛一亮,背后好似多了一条小尾巴,正一摇一摇的,他托着腮,问:“阿姐,为什么你能猜到祖母会主动提出让我去会稽的事情啊?”

“我没猜到。”道鸾笑了笑,“我做到的。”

“啊?”陈昊瞪大了眼。

“祖母还在生我的气,如果我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希望让你去会稽的话,祖母肯定会因为赌气而拒绝。所以我刻意和她唱反调,就是为了让她因为那份赌气,跟我逆着干。”道鸾接过雪稚递过来的香茶,喝了一口解渴。她放下茶盅,身子前倾过去捏了捏陈昊的小脸蛋,“不过要不是你这机灵鬼会说话,怕是事情没有这么顺利。”

老夫人不会怀疑陈昊说的话,而他先前与老夫人说他已经知道自己庶子的身份,就已经暗示老夫人,他是庶子,日后去了私塾,在嫡子之中,怕是会举步困难。之后道鸾再顺理成章的,明着是说去会稽的坏处和留在西陵的好处,实际上将留在西陵的坏处都挑明了,那就是——陈昊是庶出,他去了西陵私塾,会受欺负是一说,但是想要积累人脉肯定比嫡子更难。

如果说去私塾的话,陈昊既没有积累到人脉,又受了欺负,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么?还不如去会稽碰碰运气呢!可是老夫人舍得么,十年不见,去会稽那么远的地方?当然不舍得。要不然她怎么会问道鸾多少把握?五五把握,这让老夫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让昊哥儿去试试也无妨,她大概是这么想的。

张薇说话也特别及时,正是要她二人唱反调,老夫人才不会觉得她二人串通来劝她。但更为重要的是,董玉袖没有出现,不然的话事情怕是有变故。

只是现在董玉袖怕是正在忙着学习,没空来管他们的事情。想到这里,道鸾突然忆起了董玉袖对陈昊献殷勤这件事情。她问陈昊道:“昊哥儿,那董玉袖是不是常常寻你?”

陈昊刚刚听道鸾将自己的计算说完,一阵恍惚还没有缓过来,这会儿听她说起董玉袖,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皱着眉头说:“她?她确实……她确实挺清净我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她。阿姐,我这样莫名其妙讨厌一个人是不是不太好?”

道鸾一愣,突然开怀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的,每个人都有讨厌的人。难不成要强迫你去喜欢一个人不成?”讨厌她才对,一直想着算计你东西的人,有什么可以喜欢的。

“可是自从我搬到阿姐这里来之后,就没有见到她了。”陈昊支着脑袋想,“难道说她很讨厌阿姐吗?”

道鸾突然想起了那个人的眼眸,虽然她比陈璇强,却也没有强多少。她知道道鸾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现在犯不着与她撕破脸。至于自从陈昊搬到小楼来之后,没有跟着来,那是因为这几天她正在学舞。

董玉袖对舞艺的热情,比对习文、管理府中事务这些事情的热忱要大得多。不过就算陈昊搬到这儿来,她也不会就此不试着亲近他吧。说不定这几天就会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道鸾只是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听见雪稚通报道:“女郎,董氏女郎来了。”

“哦?”道鸾微微挑眉,看见对面陈昊的小脸垮了下来,轻笑道,“怎么,你觉得她是来找你的?”

陈昊仰着小脸,说:“不然呢,难道是来找阿姐的吗?”

“这可是我的住处,怎么就不能来找我了?”道鸾对雪稚吩咐道,“请她进来吧。”

陈昊鼓着腮帮子,有点不高兴,他突然起了兴趣,跑到了门边,扒拉起帘幕的一角,往外看去。

董玉袖是带着一个丫头来的,丫头在她身后慢了半步,为她打着一把巨大的伞,挡去了漫天霰雪。而董玉袖虽然看上去穿得挺厚,但是她那一股扶风弱柳的气质,让她好似仅仅只裹了一张薄衾。那张精致的、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围在毛茸茸中,和那白雪一起辉映,都不如她的苍白。偏偏她披了一身淡色的斗篷,人淡如菊,更加的楚楚可怜。

到了门前,丫头收起巨伞,抖落了寒意。董玉袖附身钻进了小楼,看见端端正正在火炉边坐着的陈昊,和正在看书的道鸾,心里头不知为何闪过一丝异样。她搓了搓手,走到火炉边,没有先跟道鸾打招呼,而是低头问陈昊道:“冷么?”

陈昊一张小脸通红,虽然董玉袖是在问他,但是他的目光飘忽,看到了道鸾那里去。道鸾看着书的目光微微一抬,便对上了陈昊那委屈的眼神,她忍住笑意,刚才看着这臭小子连滚带爬跑到火炉边坐下的窘迫样子,她差点没绷住。

“不冷。”陈昊摇摇头说。这董玉袖问他冷不冷是要干啥?

董玉袖伸手就握住了陈昊的手,果然是暖暖的,并不发冷,甚至比她的手还冷。但是董玉袖没有尴尬,她搓了搓陈昊的小手,说:“还说不冷呢,多喝点热水。”

真是好善解人意,好温柔贤淑。陈昊干巴巴的笑了笑,说:“哦。”

董玉袖很高兴地收回了手,她就是要通过这样的举动告诉陈昊,她可比他那个所谓的阿姐要好得多。小孩子都傻,随便给点甜头就会听话。虽然这陈昊不太好对付,但是时日一场她总能拿下的。

董玉袖还不知道陈昊要去会稽的事情,如果她知道,就不会在这里做无用功了。这都要夸赞那些跟在董玉袖身旁的下人,以及跟老夫人谈了一番心的张薇。

张薇受了道鸾的示意,去跟那老夫人说此事不好告诉别人,毕竟要是陈昊没有被谢运收下的话,这一趟怕是会折损他的名声。要是陈昊成了谢氏门生,到时候广告天下都行。

老夫人是个明白人,连董玉袖都没告诉。她毕竟还是为陈昊着想,而这位义孙再怎么好,也只是外姓人。要是董玉袖这些日子不因为学习而减少了去老夫人那里的时间,或许老夫人对她的宠爱有增无减,就会告诉她吧。

董玉袖这才看向道鸾,对道鸾行礼,说:“玉袖见过阿秀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