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善妒

陈洪见了那狰狞的伤口便厌恶,但还是不得不看。见郑芸哭得伤心,陈洪安慰道:“这伤在头上,想必就算留疤也瞧不见的。”

“伤不在你身上你自然不在乎!”郑芸怒道。

“这伤是陈幺儿打的?”郑芸一味地哭闹,陈洪还没从她的话里理出头绪来。

郑芸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陈洪听完甚是惊讶,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个陈李氏真的死了?”

“死死死你就知道挂着你的陈幺儿还有没有后患!”

“这……”陈洪只好哄她,“我这哪里是在想那个陈幺儿,我这是想着你嘛。那陈李氏这么伤了你,死了才好,死了活该!”

郑芸轻轻啜泣道:“昨夜……昨夜有人闯进来,我和璇儿差点都没命了!”

这可惊了陈洪,要说郑芸方才说的都是在西陵发生的事,他倒是不大在意。但现在人都闯到家里头来了,他岂能不在意?陈洪惊道:“怎么回事?!”

郑芸道:“昨夜我与璇儿同睡一屋,夜里一伙贼人闯进来,说要把我们给杀了!”

“那家仆们呢?一伙人闯进来,总不可能没拦住吧!”陈洪越想越觉得不对,起身要去盘问家仆,“我且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你且慢!”郑芸拉住他,“前院有人守着,既然没有通报,他们肯定是从后院进来的。可是连那耳聪目明的婆子都没听到!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是说前院没有人通报,后院也没动静?”陈洪突然想起了那关在后院的陈幺儿,顿时心急如焚,“那陈幺儿呢?”

“陈幺儿陈幺儿你就只会惦记着那个小蹄子!”郑芸生气地拿起案上的墨砚摔在地上,但仔细想想,陈幺儿已经被带走了,因而郑芸脸上顿时染上了一层喜气,“陈幺儿已经被那伙人带走了,那小贱蹄子已经不在这儿了!”

陈洪惊慌失色,立刻往后院赶去。

陈幺儿被关在后院的柴房中,陈洪本是想好吃好喝伺候着,但是郑芸不许,若是现在就让这个小蹄子过得好一点儿,她日就要踩到她的头上了!她是许陈洪纳她入房,但可没有许她好日子!

郑芸衣衫不整,却也顾不得再回去梳妆,见陈洪一想到了陈幺儿的死活就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她心中是又酸又妒,也跟在陈洪后面。一想到再也没有那个小贱蹄子挡路,郑芸便心旷神怡,她怎么能错过那样的场面!

但是等郑芸看到陈幺儿瑟缩在柴房的角落里时,她惊得无语伦次:“这……她不是……那个人明明说……”

陈洪见陈幺儿还好好的,先是松了口气,随后转身,走过去打了郑芸一巴掌。

郑芸被这巴掌打蒙了,她捂着自己发红的脸,吼道:“陈洪!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是托了谁的福!不过就是一个贱民之女,你居然为了她这样对我?!”

陈洪一时冲动,过后也是懊恼不已,但是见郑芸这个态度,他多年的怒气也涌了上来。

陈洪怒道:“是,我今日的确与你脱不了干系,但是你有没有把我当做你的丈夫过?郑氏阿芸,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懦夫罢了?你是否给过我好脸色?这么多年了,哪怕你只生了一个女儿,我都没有指责过你!你知道鄂城人都叫我什么么?无能!废物!”

“哈,是我逼你娶我了?”郑芸冷笑,“你不是无能,不是废物么?那为什么你一直无法入仕?你知道吗,你抛弃了你士族的身份,我的璇儿……也因此受到了侮辱!你知道她在鄂城糟了多大的罪、受了多大的苦吗?可你心中只有这个陈幺儿……”

少女楚楚可怜地躲在角落里,看她们争吵,被乱发遮住的眼中有疯狂的神色。她现在恨不得将眼前这两个让她家破人亡的恶人给杀了!可是她手无寸铁,被困在这里,时时被一个胖婆子监视着。有的时候,她甚至想毁了她这张引起一切灾祸的脸!但是她想通了,她要让这个人付出代价,就不能把自己唯一的筹码毁掉。

郑芸憋住从眼中涌出的眼泪,她笑道:“我还记得……当初你上门提亲,说得多好听啊,会一生一世待我好,一生一世视我为唯一……骗子!陈洪你这个大骗子!你不过是为了我的嫁妆,不过是为了我父兄的银钱!我付出了这么多,都得到了什么啊……”

陈洪冷眼看着这个女子,他当初的确只是为了郑芸那份还算丰厚的嫁妆娶得她,但是多年夫妻,毕竟还是有几分感情。可是如今看她,这幅模样,还是那个娇羞地躲在屏风后面偷觑而笑的少女么?又或许,他根本不曾对她动过心?陈洪皱了皱眉。

郑芸见他不说话,更加恼怒,她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趁手的武器。原来是胖婆子担心陈幺儿寻死,将这柴房中的斧头及其他尖锐的物体全都收走了。郑芸实在找不到利刃,只好拔下自己的头上挽着乱发的钗子。她抚摸着那钗子,道:“沾上了这贱人的血,便只能扔了……”

说罢,往陈幺儿冲去!

陈洪本以为郑芸不会疯狂到这等地步,因而等到她动作才发现她的意图!他欺身而上,扭住了郑芸的手!郑芸也是娇养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怎么敌得过身形高大的陈洪?陈洪一下子就夺走了郑芸的钗子,还扭断了她的手。

郑芸尖叫,握住自己的手腕。

“你疯了!”陈洪把那钗子扔到一边,“来人,夫人精神不大好,送她回房中!”

两个在外头干活的家仆听见了陈洪的话,面面相觑,但是都没动作,因为他们清楚,在这个家中真正做主的是郑芸。郑芸拿捏着陈洪的一切。

“谁敢?!”郑芸得意地一笑,虽然手腕的疼痛如针一般刺痛着,但是她还是维持着放肆的笑容,心中所想的便是:决不能在那贱妇面前展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陈洪也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无用,他只好缓和了神色,安抚道:“阿芸,我们没有必要闹到这种地步。”

“是我想闹到这种地步?”郑芸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