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 别哭

旁的蕊儿立刻惊慌起来,连忙去取来涂的膏药,给道鸾上药。道鸾任由她为自己涂抹,抬眼看紧紧地抱着楚乔的陈勋,唇畔突然勾起一抹笑来。

有点意思。

尚不知真与假,可以试着入局看看。

“女郎不必走了。”道鸾看向楚乔,“带着这孩子在府里住下来吧,雁兮,为女郎和这孩子安排住处吧。嗯……就先前表小姐住过的那个院子吧。”

不知道香魂何在的董玉袖住的院子现在已经荒芜了,但家具什么的都还在,只需要打扫打扫就能住进去。道鸾打心底不信任除家人以外的人,这陈勋到底是狸猫还是太子,她可要好好观察才行。

楚乔却哭了起来,面带惶恐之色,道:“不可,女郎,我怎么能够……”

“孩子挂念母亲,若你走了,只怕麻烦更大。”道鸾遣退了蕊儿,看了一眼自己手上已经被上号药的伤口,“你若是不愿住下,这孩子也不必留下了。”

楚乔面露为难之色,那陈勋见母亲又要走,立刻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无奈之下,楚乔还是和陈勋住下了。

阿七在这府里住了几日,吃好喝好,那张面黄肌瘦的小脸上终于显露出了少年人的风采。如今得了道鸾的吩咐,他又出府去搜罗楚乔和陈勋母子的过往了。

宋玉一直都按照李训的吩咐守着道鸾,以防她再度自戕。但一日一日看下来,这女郎没什么寻死之心,可那周身气场却大变了,与其说是个及笄不就的少女,倒不如说是个久浸红尘的青年人。一举一动,都显示出稳重和多谋来。

如今的她,像极了前世为秦臻出谋划策时的“陈参将”。但要以“像极”比喻,倒不如说是回归了原本的个性。不像先前极力地伪装,伪装自己是个不谋世事的女郎。

因为宋玉先前去了会稽,这会儿回来了又一直待在陈氏,那群汉室的老头子们想要找他都没法儿。他们着急了,就去骚扰西陵的游侠组织,要求见这宋玉,不然就和西陵游侠为敌。

宋玉最是不喜牵连别人,他向道鸾请示离开,要去处理此事。

道鸾听了,疑惑道:“你去就去了,跟我说一声就是了,为何要露出犹豫之态?”

说完,想通了,眉梢流露出了一丝笑意,说:“是李训要你盯着我的?”

宋玉有点尴尬,点了点头。

“他一个老男人,婆婆妈妈的。”道鸾鄙夷道,“你去就去吧,若是有事,要记得派人告诉我。”

宋玉应承下,一会儿功夫就翻墙出去了。

大概是这些有武功的人都喜欢翻墙吧,道鸾的目光从后院的墙上收回来。但不多时,她眼角余光感觉到又有人窜进院墙里来。头也不抬,她以为是宋玉,便还是埋头誊写着经文,嘴上开口道:“又有什么事情?是怕那群老家伙难对付么?我告诉你一些事情——”

抬头时,却愣住了。

秦臻虚虚拍着身上的尘埃,对一旁的李训抱怨道:“你这功夫越来越不行了,肯定是懈怠了,看,我衣角上都沾了尘土了。”

忍住一拳打死这祖宗的冲动,李训翻了个白眼,说:“别嘚吧,有人带你翻墙已经很不错了。”

秦臻眼角流露出笑意来,他也会武啊,就是懒。

“你、你、你……”

秦臻抬眼看过去,只见某人站了起来,手上的毛笔啪嗒掉到了超好的经书上都不自知,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张的能塞进一个果子。

秦臻被她这幅蠢样子取悦了,他抬步上前为她拿掉那支已经把纸张染黑的毛笔,端详着她的字,嘴角微微一勾,说:“女郎的字不大像女郎,倒像个郎君。”

道鸾终于找到了自己声音,她说:“你怎么在这儿?”

秦臻看着她,说:“不欢迎么?”

眼前又浮现了那人揽住自己的腰的画面,道鸾觉得浑身血液好像冲向了脑子,弄得她晕乎乎的,脸也红呼呼的。说起话来舌头又开始打结了:“不、不是……”

“那是什么?”

眼前的脸突然放大,他猝不及防地把身子靠过来,一股青竹的清香窜进了道鸾的鼻子。道鸾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清楚地映出自己窘迫的样子。

秦臻顿时慌了。

好好地,怎么哭起来了?他本来是想逗逗她的,可是这女郎一言不合就哭起来了!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掉得秦臻心都慌了。

秦臻怎么遇到过这样的场面,立刻看向李训求助。

李训立刻扭过头假装看风景,关他什么事呢,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如果不是道鸾在,秦臻就要抓耳挠腮起来了。他不知道怎么做,思索了一下,把自己的衣袖伸了过去,语气控制的不好,有点棒读的感觉:“别哭了,擦擦。”

擦个屁啊!李训看傻了眼,恨不得冲上去给这祖宗一巴掌醒醒脑。

道鸾还真的扯过他的袖子开始擤鼻涕、擦眼泪,秦臻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愣住了。

场面一度很尴尬。

也怪不得道鸾,秦臻是个不会安慰人的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本不是个爱哭鼻子的,前生统共也就在他面前哭过三回,第一次那是他们被秦慎算计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秦臻伤到了要害,血汩汩地流,道鸾不知道怎么办,慌得哭了起来。

他明明眼前冒星,还硬撑着,伸了袖子过来,还说:“我忘了带帕子了,你就将就吧……莫哭了,要让旁的人看到了,会说我对谋士不好的……那样的话,谁还来投奔我啊?”

伤成这样,还开玩笑!她更加气了,二话不说扯过他的袖子开始擦。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不用煮。

道鸾擦干净了,就把他的袖子一甩,看他那副呆呆的样子,不由得气从中来,说:“你傻什么?大不了我替你洗就是了!”

说完,她又用自己的袖子抹了一把脸。等着他脱下外袍,递过来,说那句:“行,你洗,我秦臻的名声就此葬送,好好供着的谋士成了洗衣的丫头,传出去那些幕僚都该去投奔宋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