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交战几何,却未分胜负,赵惜若的额上渐渐溢出细密的汗珠,黑衣人的身体柔软度很强,打蛇打七寸,赵惜若在寻找他的罩门,练武的人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尤其是像他这般诡异的武功。

黑衣人也觉出了吃力,他擅长的是速度,不是耐力,焦急间现出黑胶的模样就要逃跑,却正好卖给了赵惜若一个破绽,她的树枝刚好打在了他的腰部,黑胶落到地上,显出了黑衣人的原型。

“啧啧啧,你还是回去看看你的大帅如今怎么样了吧。”

听到这话,赵惜若迟疑了一下,就在这犹豫的瞬间,黑衣人飞也似的逃了。赵惜若追了几步又收回了脚,尽管知道黑衣人是在虚张声势,却还是忍不住向军营飞去,看到在床铺上熟睡的李楠,方才舒了一口气。

她抚摸着她恬静的脸,楠,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她突然猛地一激灵,看起来,黑衣人是敌非友,想必必会拿这件事做文章了,她懊恼的扶着额头,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想灭口都没有目标。

奇怪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惜若并没有听到什么关于李楠真实身份的传言,时间拖得越久,她的心里就越担忧,那人现在越沉得住气,越说明等待两人的将是更猛烈的疾风骤雨。

彼时李楠的兵驻扎在河间府,辽太后因为痛失爱将,不得已遣使议和,李楠当着那使者的面烧了他们的羊皮卷,说不收复燕云、不踏平辽国,绝不收兵。

辽国贿赂了不少在京的官员,开始有官员在赵恒面前造谣生事,说镇国大将军拥兵自重,军权在握,万一在边疆上演一出黄袍加身的戏码,这天下就要改朝换代了。

赵恒先是不理,后来实在觉得烦了,就丢出了一句话,这江山皇叔若是想要,朕就是给了他又怎么了?气的那群官员七窍生烟。

赵恒生性单纯、懦弱,从不把人往坏处想,也不喜欢复杂的事情,老子英雄儿好汉这样的话,似乎并不适用他。

无奈之下,辽太后派出了第三个使者,这个人李楠和赵惜若都认识。

当李楠看见那慢慢走来的全身都深深的藏在黑衣之下的人时,先是惊诧,后来便是愤怒了:“你居然是辽国的奸细?”

黑衣人看了看她旁边站着的嘴巴张得老大的赵惜若,反客为主的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端起茶壶倒起了茶。

李楠怒气更盛,站起身就要喊人进来把他大卸八块,赵惜若在此时拉住了她的衣袖,小声说道:“我先前跟你说的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的人,就是他。”

“是他?”李楠顿时泄了气,怪不得这人如此嚣张,原来是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她坐□子,看着黑衣人:“你休想用那个秘密威胁我,就算你公布出来,我也不会同意议和的。”

“啧啧啧…”黑衣人又开始了阴险的笑:“我一直很讨厌你,在舒州的时候,我本来有机会拿到账册,向狗皇帝邀功,他看见账册,肯定会或多或少的采取行动,这时候我就劝赵光义先下手为强,让他们兄弟两个闹个不可开交,两败俱伤之际,我大辽乘势南下,中原指日可待,我也可以结束这二十几载的他乡生活,回到大辽,加官进爵。”

他突然间站起身子:“可是你的出现破坏了我全盘的计划!我不止没有拿到账册,还被赵光义所弃,若不是躲到宫中,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这还要感谢你们的那个妹妹,要不是她费尽心思的藏了我这么久,我也等不到赵光义死。”

感觉赵惜若在蓄内力,他冷笑道:“我若一死,你们的秘密立刻就会公诸于众!想试试吗?”

赵惜若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李楠瞪着他:“你不死的话,秘密就不会公布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拿那个秘密威胁我,就算拼着被天下人唾弃,我也会让你走不出这个军营!大不了玉石俱焚!”

“哈哈…”黑衣人仰天大笑:“不愧是让赵氏兄弟神魂颠倒的人儿,有血性,我大辽人最喜欢像你这样的女人,干脆舍了这身衣服,跟我去大辽,太后必定会给你一个大将军当当,我辽人可不像宋人这般迂腐,只要有能力,女人也可以做大官的。”

“多谢赏识,我在这里很好。”李楠冷冷的说道。

知道她不愿意去,黑衣人也只是说说而已,不过还是露出了惋惜的表情,只不过两人看不见罢了,他从怀里掏出羊皮卷:“这是太后给李将军的书信,将军仔细考虑考虑。”

赵惜若接过之后递给了李楠,李楠扫了一眼,把它丢在一边:“我说过,不可能议和。”

“我知道。”黑衣人笑了笑:“将军志在为狗皇帝开疆拓土,建立不世功勋,我大辽国力强盛,因而首当其冲,若是灭了大辽,周边的小国便会乖乖臣服。将军如是想,我大辽,又何尝不是?灭了宋朝,我大辽就可称霸。”

“不是为了皇上,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梦,为了让后世的国人不再遭受那样不能承受的屈辱。”

“将军原来还没过做梦的年纪啊?”黑衣人嗤笑道:“为了你自己的梦,就陷两国人民于水火,你可真会假公济私。”

李楠嚯的一声站了起来:“现在的战,是为了以后的不战,为了避免历史的轨道依旧循先前而去,我们必须尽快团结,必须尽快实现民族的大融合,没有满蒙,就没有清朝,没有清朝,就不会闭关锁国,资本主义萌芽最先在中国出现,中国在不久的将来会迎来工业革命,建立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实现资本向世界各地的扩张,在地球各处建立殖民地,只会是我们去侵略别的国家,不会有人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然后中国会最早出现无产阶级,经过无产阶级革命,建立无产阶级政权…”

李楠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赵惜若拉住了衣角:“楠,不要这么激动。”

她懊恼的坐下:“这些你们不会懂的。”本来若儿是懂的,可是现在…唉,自己满心的抱负却无人理解,何其的孤独啊!

黑衣人诧异的望着她:“将军的理论真是高深,什么是满蒙?什么是清朝?什么是闭关锁国?什么是,,,”

“说了你不懂的了!”李楠没好气的答道:“既然你知道我不会议和,还来做什么?”

“跟将军做一场交易。”

“交易,拿那个秘密?”

黑衣人点点头:“太后想议和,我却不想,契丹人好战,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战斗的,我不想退缩,所以想和将军做个交易,如今看来,既然将军不愿议和,交不交易倒也无所谓了。”

“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李楠瞥了他一眼:“萧挞凛被我大宋射杀,前几日你们又病死了一个将军,现在的辽国是‘军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了吧?我看你应该也是辽国的世族,所以不想退兵,想要享受带兵打仗的乐趣,享受拥兵在外的自由?”

“你说的不错,辽国已经没有多少可用的将军了,如要战争,那个老太婆肯定需要依仗我。”

李楠冷笑,没有说话,说别人假公济私,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

“这场辽宋之战,我拭目以待,记住我的名字,萧挞恚min),被你们杀死的萧挞凛的同父异母弟弟,我很期待一场与你的公平决斗,好好保护你的秘密,要是被你的皇帝知道了,我就没得玩儿了。”

“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

“你们汉人有句话,青山常在、绿水常流,那么,我们后会有期。”萧挞沓謇铋一抱拳,转身走了。

李楠不屑的看着他的背影,真是莫名其妙,害我白白担心了那么久。

“楠,我看还是杀了他算了。”

“不必担心,我的身份要是暴露了,宋军就会撤退,辽太后就会趁机和大宋议和,他可能永远都无法实现他的志向,若儿你不知道,怀揣梦想的人,有时候真的是不可理喻。”

“就如你这样的么?刚刚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通,我却一句都没懂。”

“等你恢复了记忆,就会懂了,这些也是你所希望的吧。”李楠拉住了她的手,痞痞的笑道:“今晚我们去辽军那里讨礼物去。”

“什么礼物?”

“晚上你就知道了。”

月黑风高夜,偷袭正当时。

李楠和赵惜若穿了夜行衣,打马疾行,在辽军驻扎的不远处停下,面前跳出一个同样夜行衣的人,向李楠行礼:“大帅。”

此人正是杨延昭,李楠看了看他:“人都到齐了?”

“是的,一共一百人。”

“地形勘察过了?”

“辽军呈偃月阵扎营,靠向咱们这边的是凸处,马匹在凹处,他们离了马就无法作战,所以把马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什么都可以舍弃,唯独马匹不能舍弃。”

“大约有多少匹马?”

“至少八万匹。”

“乖乖,大宋举国也只有二十万匹马,他辽国一个先锋军就有八万匹,基本上是人手一匹,平原作战,没有马可不行,大宋之所以屡战屡败,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拜无马所赐,我们这次少说也要弄他一半来。”李楠嘻嘻笑着,赵惜若脸都吓绿了:“你是要去盗马吗?”

“是也,非也。”李楠卖了个关子:“我只是想送他萧挞硪桓隼裎铮顺变也收点利息。”

“你疯了吗?一百人去八万人的大营里捣乱,万一被发现了就死定了。”赵惜若紧紧的拽住了她的衣服:“你不能去。”

“放心,萧太后已经放弃了议和,在萧挞砝丛劬营的时候,她就已经回了上京,此时军中的掌印者正是萧挞恚他现在正是兴高采烈之际,想必他营中诸将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了。”

“我去,你留下,万一出个事,我也能逃,你逃不了的。”

“亲卫兵赵惜若听令,原地待命,等我们回来!”李楠喊道。

赵惜若却不由分说的点了她的穴道,把她放在了附近的树上,李楠急得大叫:“军令不得儿戏的,临阵退缩,你让我这个做主帅的如何立威?”

“我只知道,你若死了,我便没有了活着的意义。”赵惜若飘落树下,转眼望着众人:“大帅有伤,今日不能去,由我代劳,一切照旧,”她回头看了那个人一眼:“出发吧。”

百人小队蹑手蹑脚的进了契丹人的军营,果然如李楠所料,四处都是酒气熏天,在入口处,杨延昭把十人分成十组,分别从各个方向进入。赵惜若跟着他一起从正中进入,进去没多久,东边便传来了声响,杨延昭愤恨的骂了一句,提醒众人快些,赵惜若知道有人被发现了。

十几个人行到中央,突然间从地上冒出来九条黑线,慢慢幻化出九个青年,萧挞泶泳帐中走出,看着众人:“本帅就知道,李楠她按捺不住。”

“这里我挡着,你们快走!”赵惜若抽出一直插在后背的大砍刀:“务必完成大帅交托的任务,如果我没有回去,就告诉她,好好活着。”

杨延昭看了她一眼,手一挥:“走。”

“谁都走不了!”萧挞砩硇我欢,就要去抓杨延昭,赵惜若眼疾手快,跳到了他的面前:“你的对手是我。”

那九个青年却又变成了黑胶向杨延昭飞去,情急之下,赵惜若扔出了砍刀,戳中了一个黑胶的中心,黑胶嚎叫一声,落到地上时现了原形,已是被刺穿了身体,死了。

其他人见此,顿了一下,而此时,杨延昭他们,已经没影儿了。

萧挞泶笈:“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追!”转过脸来看着赵惜若,恶狠狠的说道:“还我徒儿命来!”

赵惜若不屑的笑道:“谁要谁的命,还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