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李楠在严府等到日落西山却还不见赵惜若的身影,晚饭过后,她继续在房里等。

直到二更天,才看见赵惜若醉醺醺的被几个家奴扶回来,李楠连忙接过她,一股掺合着酒的胭脂水粉味刺鼻而来,惹得她皱了皱眉。

若儿这是去了哪儿了?

所有的人都离去后,她搀着意识模糊的赵惜若坐到**,却在灯光下看到了一抹艳红,如示威般光明正大的躺在若儿的脸颊上,压抑的怒气顿时似失了闸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不回家去喝酒不说,还被人吃了豆腐。

不难想象,她究竟去了何地。

李楠把毛巾湿了水,对着那唇形的艳红狠狠的抹了下去,直到胭脂消失,脸上却被她擦出了红色,赵惜若闪躲着推拒:“疼…”

看到她眼泪汪汪的模样,李楠停止了动作。

若儿便顺势倒在了**。

真的是醉的一塌糊涂。

李楠开始帮她脱衣服,边脱边露出嫌弃的表情。

把那件混着酒味和不明女人味道的衣服扔的远远的,准备第二日就把它丢掉。

**的人不知在做着什么梦,不时的咂咂嘴的动作让她倍感委屈。

只是对着一个烂醉如泥的人,想发泄也是无处发泄。

只好拿起毛巾默默的给她擦着身体,冷不防**的人突然间坐起来,在她的疑惑目光中吐出一堆黄白之物,正好一滴不剩的全部被她接下。

猝不及防被吐了一身,李楠扔了毛巾大喊了起来:“赵惜若!!!”

据说,那天东院里的其他人,都在深夜听到了一声凄厉而愤怒的吼叫,疑似野兽的嚎叫,叫人深夜里平地起了一身疙瘩。

第二日赵惜若醒来的时候是神清气爽的,舒服的咂咂嘴,她睁开了双眼,只是屋里的气氛有点怪异。

她看着一动不动坐在一边的李楠,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的,是两人的包袱。

“楠要做什么?”

“搬出去住。”李楠没好气的答道。能好脾气才怪了呢,昨晚被她吐了一身,折腾完自己再摆弄她,直到天亮才睡下,结果越想越委屈,竟是睡不着觉了,于是干脆起来收拾东西。

她是一刻都不要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

赵惜若享受的打了个哈欠:“也好,我们也不能一直住在别人家里。但是才来两日而已,有些仓促了吧?”

“我现在就要走。”

“好好好,等我忙完衙门的事,就陪你找房子。”看着她撅着的嘴,赵惜若想笑。

“不用你陪,我找好了去衙门找你。晚上一起回家。”

“谨遵娘子吩咐。”赵惜若皮起来一点都不比李楠逊色。

听到她的话,李楠方才露出笑容。

赵惜若梳洗一番便出了门,说是查账,要真的查起来又谈何容易?舒州府大大小小的郡县加起来得有几百座了,每个地方的财政收支情况每年还不一样,要集合到一起比较某年为何会比其他几年要少,是不是自然灾害或者当地的官员贪渎了。光一个地方就要比较好久,更别提要综合汇起来计算这一州的总收入是否和地方汇入的相符合还是不符合了。

相对于查账,查库银倒是个轻松的活儿了。

大多数刺史根本就没有毅力去完成这样枯燥的工作,一般都是在当地无所事事,等着任期满到下一个地方继续熬日子。

赵惜若和她的一班手下对着账簿不停地拨弄着珠算,所幸她喜静不喜动,要是李楠那个猴子,坐这里一会儿估计就不行了。

现在只是把上一年的收支加加减减,统计出一个数字就已经手忙脚乱了,等到把最近三年的相比较,估计工程就更浩大了。

赵惜若忽然间扔掉了账簿,她不理解这样的意义何在,哪个郡县的长官会笨到把自己送上来的银子与账簿上写的不相符?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也就是说,自己正在做无用功。

正苦恼间,知州严如玉走了进来:“李大人早啊。”

“严大人早。”赵惜若微微颔首。

“听下人说,李大人正在找房子?”

“是啊,让严大人见笑了,我们夫妻总不好一直叨扰严大人,早日搬出去也可以让严大人省省心。”

严如玉走到赵惜若身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房契,不动声色的递到了她的手里:“一点小意思,李大人为国效力,辛苦了。”

“严大人,这使不得使不得…”赵惜若涨红了脸,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呢,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送东西。

“大人不必担心,他们不会说出去的。”严如玉猜透了她的心思,连忙解释。

“那也不行。”赵惜若把房契放回他手里,“严大人与我同是朝廷命官,应该多思为百姓谋福利,而不是学习这些歪风邪气。”

见她坚持,严如玉只好把房契放回袖中,多少年没听到这样严厉而正色的教训了,真是有些不习惯。

他又挤出了一丝笑容:“昨日李大人玩得可开心?那怡红院的如意姑娘今早特地派人送来拜帖,想要请大人今晚再去呢。”

一听到如意两字,赵惜若就一个头大,严如玉本来说是去吃饭,结果到了才知道是青楼,被那如意纠缠着硬灌了不少酒,要不是自己坚持要回家,估计昨晚就歇在那儿了。

“严大人代我谢过她的盛情吧,内子说晚些会来接我回家,那个地方,我是真的不能再去了。”

“男子去青楼本就平常,大人正当壮年,有人钦慕该高兴才是啊,如意姑娘从来不拿正眼看人,对大人可说是一见钟情,大人如此,可要伤透美人心了。”严如玉的话可谓滴水不漏,如果赵惜若果真是男子,恐怕真的会动心。

“严大人就不要取笑我了,”赵惜若尴尬的笑笑:“内子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大人一味的拒绝本官的好意,是何原因?本官敬大人曾经征战沙场、为国立功,因而对大人的衣食百般关注。按品轶来算,本官的官职是高于大人的。”

“严大人不要忘了,虽然我的官职比大人低,但是刺史直属于圣上,不归知州管。”赵惜若冷冷的说道,跟自己摆官架子,找错人了。

严如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间笑了起来:“李大人果真是朝廷的栋梁,是严某小人之心了。大人忙吧,严某先走了。”

赵惜若看他走到门口,却开了口:“严大人稍等。”她拿着手里的账簿走到严如玉身旁:“过几日我准备先去潜山县看看,视察民情。每日这样对账,并不能真正清楚每个郡县的情况。”她有些犹豫了:“不知严大人以为这样,合适吗?”

“体察民情这样的事情,不该李大人做,大人先把账核对清楚了再说。”严如玉甩了甩袖子,走出了屋子。

走了好一会儿,他的表情才从和蔼转为阴鸷。

后堂梁宽看见他的表情,幸灾乐祸起来:“怎么了?碰钉子了?”

“昨日我见他玩的开心,以为是同路人,谁知今日就变了脸,软硬不吃。我看还是按赵相说的办吧,把他赶走,我们好办我们的事。”

“看来严大人是有了妙计了。”

“对付他绰绰有余。”严如玉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而当今圣上最痛恨贪渎和奸/**之罪,只要让他犯下其中之一,到时我们人赃并获,再向圣上递了折子,他就是百口也莫辩。”

“你是在琢磨这美人计么?可是像如意这样的青楼女子,可不能算是良家妇女哦。”

“舒州府的良家妇女还少么随便抓一个来,给两人都喂了药,他们想不干柴烈火都难。”严如玉嘴角抽搐:“听说这李大人畏妻,你说要是他妻子知道了这件事,他该如何?”

“哈哈…”梁宽大笑了起来:“我算是再一次领教了严大人的手段了,你是非要把人往死里整啊。”

严如玉冷哼一声:“谁让他不识抬举!”

“奚北跟我说,扬州那边又催了,说货压了好多,让我们尽快派人去接收,是再等等,还是…”

“再等等,跟他们说风声紧,要想赚大钱,就该有点耐心。”严如玉掂着茶杯:“燕青的家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

“一帮废物!”严如玉举起杯子,看着里面晃**的茶叶,怒气不由得冲天而起,或许,这里面还掺着恐惧:“加派人手,务必给我尽快找到,若是找不到账册,你我挣再多的钱,也是白搭。”

“一个多月了,或许她们已经不在城里了吧?”

“那就再派人去城外找!”严如玉坐在位置上,稳定下情绪:“都是一群饭桶,找了一个月还找不到,早知道当初就留了活口了。”

“大人想留他未必想活,你别忘了,他嘴里还含着药呢。和他共事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他居然是个死士。”

听到死士,严如玉的心震动了一下,他眯着眼看着外面。

到底是谁,在和自己作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