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去舒州的马车上，李楠一脸哀怨的看着对面抢了她衣服的赵惜若。
“若儿，很危险的，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就完了。”
赵惜若此时一身男装，看起来风流倜傥，而李楠则是身着女衣，头发盘起，宛如妇人。
“那里离京城那么远，谁见过你啊？就这么办，你威风了那么久，也该我过过瘾了。”
“若儿，都说了不要耍性子了…”
“欠收拾了是不是？”赵惜若眉一挑。
李楠只觉得小腹有股热流涌了起来，哭丧着脸扭到一边。
捂脸，若儿是个禽兽，不就是昨晚要了她几次嘛，后来就把人要了又要，呜呜，都感觉要戳坏了还不停手。
早知道她精力这么好，惹谁也不能惹她啊。
舒州知州严如玉和舒州通判梁宽收到李楠将会在今日进入舒州的消息后一早就在北城门口等着了，虽然知州比刺史官大，但是因为刺史对本州有监察的责任，再加上，赵普先前送来的消息，所以，两人也不得不重视。
只是，等待许久却一直等不到人，只好派人前去打探。
而今日到达的两人却舍北门而入了西门，在众人火急火燎的时候，她们却优哉游哉的在集市上东瞄瞄、西瞅瞅。
赵惜若本来瘦小，被身旁相对高大的李楠一衬，就显得更加孱弱了。
只是两人此时的装束却告诉众人她是夫，李楠是妻。
虽然顶着庞大的压力，赵惜若却依旧不怯场。
从旁边摊位上拿出一朵假花：“来，媳妇儿，老公给你戴上。”说完，也不管李楠同不同意，踮起脚插在了她的发上。
“恩，不错，我媳妇儿就是漂亮。”赵惜若满意的拍手。
李楠的表情更加哀怨了，想摘掉又不敢摘，瘪着嘴，若儿的脾气越来越大了，要是不听她的话，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的，以后的日子该咋过啊？
说到胡子，赵惜若果真拿了一撮假胡子在仔细端详，按照摊主的指导，把胡子粘在了人中，回过头来看着李楠：“老公我帅不帅？”
“帅什么啊？丑死了，赶快揭掉！”李楠挥舞着爪子就要揭掉那撮小胡子。
“诶~”赵惜若顺手拿起折扇，潇洒的打开，端的是风度翩翩。
李楠忽然间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了起来，赵惜若给她的感觉就是，明明是只萝莉（喂，哪点像萝莉了？），却非要装猥琐大叔，可惜，怎么装都不像，于是，也就成了四不像。
“本公子都要了！”赵惜若从兜里掏出银子，豪爽的丢给摊主：“不用找了。”
逛街对大部分女孩子来说，都是比较高兴的，比如说赵惜若；可对于李楠这一小部分人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了。
不止是因为天性使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习惯了男装的李楠突然间穿起红妆来，感觉特别的别扭。总是觉得周围有人在看自己，他们的目光让她窘迫。
“若儿，快中午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李楠可怜兮兮的征求赵惜若的意见，降为刺史夫人的她被剥夺了决定权。
她这么一说，赵惜若也觉得肚子空空的，看到拐角有小吃摊位，拉着她走了过去。
“我不要吃路边摊，我要去饭馆吃好吃的。”李楠摇晃着赵惜若的手臂撒起了娇。
“一路上都是在饭馆吃的饭，你不腻味啊？乖哦，我带你改善生活。”赵惜若欣慰的拍拍她傲娇的脸，眯着眼感慨这小李子真是越来越弱了。
两人在一个摊位前坐下，“一碗羊肉泡馍，一碗炒河粉。”赵惜若跟那摊主说道。
李楠也只得乖乖坐下，不由得想起自从赵匡胤登基后，大街小巷上的羊肉泡馍真是越来越多了，当年他本是落魄时的无奈之举，如今却被众人如此追捧，世事变幻，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摊主上了两人要的东西后，却依旧站在两人面前，似是出了神。
李楠不耐烦地抬起头正想要呵斥他一番，一抬头，却愣住了，这个人，十分眼熟。
“楚…楚云？”她试探性的发问。
“真的是你啊？”摊主激动的上前：“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谁知道真的是你，十年过去了，你看起来还是没多少变化。”
“你不也是，就是黑了些，瘦了些。”李楠也站起身来，兴奋的眉飞色舞。
赵惜若看这两人的亲热劲儿，不高兴了，皱着眉问李楠：“他是谁？”
“我跟你讲过的，我们在小柳庄救的两个人中的那个楚云。”李楠歪着脑袋：“昨日还跟你提起过的，说燕大哥、陈姑娘和楚云夫妇都是在这里下的马车，然后我们进了京。”
“哦，想起了。”赵惜若有些黯然，山谷之前的记忆竟是半丝都记不起了，虽然与平日里无异，但是总感觉生命里似乎缺失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却也不知何时才会想起。
若是一辈子都记不起，是不是会很可怜？
沉浸在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中的李楠未曾留意到赵惜若情绪的细微变化，一味的和楚云唠着家常。
倒是楚云先发现了她的低沉：“这位是？”
“她的丈夫。”赵惜若抢先开口，宣布着自己对李楠的所有权。
“那赵姑娘呢？”楚云大吃一惊：“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
“嘘，她就是，和你一样穿了男装。”李楠小声解释道。
楚云摇头：“不可能，他明明有胡子，怎么可能会长胡子？”
“假的！”赵惜若不悦的开口，这人，还真是笨到了家。
“啊哈哈，原来真是你啊。”赵惜若的表现让她有些尴尬，却也只好夸张的笑着：“我还以为…以为李姑娘会是夫呢，哈哈…是我想错了。”
她的话让李楠涨红了脸，不过她转移话题的功力倒是一流的：“几年不见，楚云你的性子变了好多，以前都不爱搭理人的。”
“那是以前。我和香草整日里担惊受怕的，哪里有那么多闲话好说？如今做了点小生意，再像以前一样是个闷葫芦，客官们不来，我们一家就要喝西北风了。”说到高兴处，楚云手舞足蹈的。
“对了，香草呢？”李楠伸长了脖子，顺着楚云的手势终于发现了正往灶里添柴的香草，笑着调侃她：“你是怎么过日子的？把你娘子养的白白胖胖的，自己倒是干瘦干瘦的。”
楚云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嘿嘿，没办法，娘子是自己的，每日里就是想好好疼她。”此时，却有其他的客人坐了下来，楚云向两人道了歉，就跑去安排了。
李楠看着她，不禁赞道：“楚云对她媳妇儿真好。”
“我对你不好吗？”赵惜若挑眉。
李楠撇撇嘴，好不好大家都看得到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赵惜若眯起了眼：“是嫌我昨晚侍候的不够好？”
“不是不是…”李楠连连摇头：“若儿的本事是一流的。”
“那么，”赵惜若凑近她的耳朵，在那粉红的小耳朵上吹了口气：“今晚继续。”蛊惑的笑搭着这撇小胡子虽然有些不伦不类，却也有着说不出的魅力。
李楠的脑袋轰的一声再次炸开了。
“爹爹，娘亲。”一声清脆的童声在不远处响起，在这喧嚣的大街上仍显突兀。
听到声音，楚云和香草同时抬起头来，露出了满足的笑，等到那稚子欢快的走到两人身边，楚云拍着他的头：“今日夫子都教了些什么啊？”
这童子就摇头晃脑的背了起来：“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夫子说双亲为了养育我们吃了很多苦，所以我们长大了要孝顺双亲、不能让双亲再吃苦。”
“好好好。”楚云脸上的欢乐溢于言表：“坐在一边，等爹爹给你做饭吃。”
“爹爹歇着，让我来做。”说完当真撸起袖子想要做饭。
李楠忍俊不禁的看着踮起脚还没灶台高的他，终于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孩子还真是可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惜若本来就低沉的情绪此刻却更加消沉：“楠很喜欢小孩子吗？”
李楠点点头，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她惊慌地抬起头，看着赵惜若敛下的眉，心里也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
虽然喜欢，可是两人却永远都不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搭上赵惜若的手：“若儿是最重要的。”
赵惜若咬着唇，嗫嚅许久却终于是垂下了头。
“若儿，”李楠慌了：“你不要胡思乱想，有没有孩子无所谓的。”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总是让着我，不会拒绝我的要求，我却什么事都不能为你做，若是楠真的很想要孩子的话，我不介意你和别人…和别人…那个，要是你希望我和别人（那个）的话，我也愿意的。”
仿佛是突然间掉进了冰窟一样，李楠只觉得赵惜若的话是如此的揪心，像是把她身上的肉一片片割开一般，虽然痛的无以复加，却依旧不能嘶吼，不能呼喊。她冷冷的开口：“那样□生出来的东西，若儿觉得会是什么？是孩子，还是耻辱？”
“楠？”赵惜若没料到她有这么大的反应：“我只是希望你开心，如果有孩子的话…”
“我现在不开心吗？”李楠打断了她：“哪里不开心了？”
“只是感觉，楠最近总是喜欢发呆，却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些担心…”赵惜若小心翼翼的开口。
“所以你就胡思乱想，认为我是因为没有孩子才这样？”
赵惜若的头越垂越低：“…只是突然间觉得，要是有个孩子，你就会开心很多。”
“我最近确实为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烦心，以后有时间了我会告诉你，但是绝不是因为孩子。你不许再胡思乱想，也不可以做那些傻事，让你和别人做，你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些。”李楠把脸撇到另一边，对于赵惜若的那句“我不介意你和别人那个”相当有疙瘩。
“楠，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不说了。”赵惜若小心的赔着不是。
正在此时，楚云给一个客人送小吃回来时路过两人的位置，李楠拦住她询问：“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嘘，孩子不知道，”楚云小声回答道：“我们有一次收摊晚在路边捡到的。”
“哦。”李楠恍然，原来是捡的啊。
“你以为呢。”楚云白了她一眼，又继续忙去了。
李楠点了点头，是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若儿这般，不介意爱的人和别人做那种事的。
可是，若儿为什么会不介意呢
她忽然间觉得很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