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女子的话音一落,村民们皆不寒而栗,行刑的人看着她怨毒的眼神,竟吓得颤抖起来,两只手不受控制,无论如何推不下去。

李楠不费多少力气就推开了行刑的人,站在笼子前面,“谁想要碰她们一下,就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还有我!”赵惜若也站在李楠旁边,静静的看着众人。

陈青衣终于知道为何会感到奇异了,一路上,李楠和赵惜若关系亲密,若不是早就知道李楠是女子的话,一定会把两人当做夫妻看待的,而如今看来,她们和笼子里的两人何其相似,若说有什么分别的话,那就是李楠她们多了一层窗户纸,陈青衣走到两人身边,冲赵惜若微微颔首,赵惜若也投以感激的一笑。

燕青略微沉吟了一刻,便也站了过去。

村民们都沉默了,他们把目光投向族长,无奈族长此时也是自顾不暇,被人扶着往下顺气,只是喘的实在太过厉害,哪里还能做决定?

李楠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你们找几个人先扶族长回去看大夫,等他好了再做决定,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村民们这才醒悟过来,急急忙忙的抬着族长走了,剩下的,不足一半,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李楠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递给燕青,“燕大哥,露一手给他们看看。”边说话边挤眼,傻子都明白了。

燕青接过石头掂了掂,右手蓄力,一记手刀,石头断为两半,地上落了一半,另一半尚在手中,接着左手一使劲,石头屑便从手中落下,看的周围的人目瞪口呆,李楠却满头黑线,是让你演戏,也不至于演的这么过吧?你以为你是裘千仞,有铁砂掌呢?

李楠拍拍燕青的肩膀,“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我这个大哥,自幼习武,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降龙十八掌、九阴白骨爪、打狗棒法全不在话下,弹指神通、一指禅、凌波微步什么的,也都是小儿科,你们要是惹了他,死了也就罢了,要是没死…啧啧…”李楠摇摇头,“这一辈子算是没什么指望了。”

“不敢,”燕青一抱拳,“只是些三脚猫的功夫,登不得大雅之堂,但是,有不服气的,可以上前与燕某比划一下,燕某绝不手软。”

此话一出,谁敢上前?村民们不由得脊背发凉,向后退去,李楠回头观察着这个笼子,用竹篾扎成了网状,只有上端有个出口,几人使力把笼子推倒在地上,“出来吧,”李楠很英雄的拍拍胸脯,“有我在,他们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那个叫楚云的女子让那个叫香草的先出来,尔后,她也爬了出来,冷冷的看着众人,眼里依旧是不屑,其间有想上前的,却都被燕青充满杀气的眼神瞪了回去。

几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从众人的包围中走了出去,坐上了马车,连夜继续向西北奔去,村民们见没了戏可以看,便渐渐散去,只有一个小姑娘趴在燕青刚刚站的地方盯着那堆石头屑观察许久,旁边是被手刀砍下来的另一半石头,伸出手戳了戳,石头竟然轻易的四分五裂开来,她停下动作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便拍拍手向家里走去,据说,这个小姑娘就是沈括的祖母,她的孙子在一个世纪后写下了中国古代的百科全书——《梦溪笔谈》,此书的问世,与他们家族所拥有的好奇是离不开的,当然这是野史,永不再提。

就在马车驶出村子之后,族长居然奇迹般的缓过气儿来了,甫一有气,立马抓住身边人的手,“快,快,快把那两人丢到湖里,淹死她们!”

那人出了屋子,不一会儿便回来了:“爹,乡亲们说她们被那四个外乡人救走了。”

“什么?”族长坐起身,吐出一口鲜血,登时又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李楠与燕青坐在车厢外面赶车,里面是四个女人,仲夏的夜风吹在人身上,带走了疲累和烦躁,在这疾速之中,李楠突然间又生起了一种豪气,她扯开嗓子大喊道:“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把浩瀚的海洋装进我胸膛,即使再小的帆也能远航,随风飞翔有梦作翅膀,敢爱敢做勇敢闯一闯,哪怕遇见再大的风险再大的浪,也会有默契的目光…”

调子虽然奇怪,却平地里给人以希望和无限的斗志,几人忍不住暗暗点头,当然,除了赵惜若,对于李楠的歌喉,她一直不敢恭维。

李楠唱的兴起,居然忘记了身在何地,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次别说赵惜若了,连陈青衣都受不了了,什么东西听多了都是会审美疲劳的,“别唱了,”赵惜若终于忍不住再一次打击她:“你不累我们都累了。”

李楠撇撇嘴,安生了。

“哈哈…”燕青笑的豪爽:“如李姑娘这般大气的女子,燕某还是第一次见,要是姑娘生为男儿身,燕某必要和你结拜了。”

李楠不乐意了:“女儿身就不可以和燕大哥结拜了吗?大哥这话有些瞧不起女子了。”

“非也非也,燕某是怕姑娘有所顾虑,既然姑娘如此说,少不得要叨扰下关二爷了。”

“大哥所言甚是,江湖中人,就该不拘小节。”李楠高兴地说道,一路上,留下了不少欢声笑语。

途径一片树林时,燕青停下了马车,“林深莫入,今晚就在这里歇息一宿吧,你们睡在马车里,我在树上睡就行了。”给马喂了草料后,燕青冲李楠一抱拳,“李兄!”

“燕大哥什么事?”李楠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我们说好的,”燕青笑笑,“结拜的事。”

“哦,对了,”李楠拍拍脑门,“瞅我这记性,那我们在哪里结拜啊?”

燕青走到一处空地,“跟着我做,”他跪在地上,李楠便也跟着跪了下去,腰杆挺得直直的,仿佛要去就义似的,赵惜若在马车上看着她咯咯直笑,李楠也笑了,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因为她一直希望能有个如父如兄的人管着自己,她很佩服燕青的为人,而且,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赵惜若,燕青是唯一一个让她觉得像亲人的人。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燕青(李楠)今日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有背弃,如同此枝!”燕青从身边捡起一个树枝,一折两段,扶起李楠,“二弟。”

“大哥!”李楠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也许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这一夜,令李楠终生难忘,翌日,吃罢干粮,众人便继续向柳镇行去,虽然李楠她们是楚云二人的救命恩人,但是楚云却依旧对几人存有戒备,到了柳镇,便想要离去,李楠想着此地距小柳庄不算远,万一有乡亲们来镇里,认出她们来,将来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便好说歹说要再送她们一程,到了舒州府,不只楚云二人,连燕青和陈青衣都想要留下了。

燕青是因为此地有故人,想要去他那里寻一份儿差事,陈青衣是打定主意要跟着燕青了,李楠也不好勉强,毕竟人各有志,燕青跟着自己也确实是屈才了,当即拿出一百两银子,燕青却坚辞不受,李楠只好把银子给了楚云,嘱咐燕青多照顾这两人,临走时,李楠把楚云拉到一旁,说了一句话,“你若想和她在一起,就要一辈子隐藏身份,着男装,万不能让别人识破你的女儿身。”楚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终于说了一句感谢的话,李楠于她有救命之恩,她却一个谢字都没说,而今只是一句忠告,冷傲的人反而吐出了谢语,可想而知,这段感情,在她看来,比她的命要更重要。

李楠把一直跟着马车的风儿牵到了燕青面前,“宝马配英雄,此马给我,确实委屈了,大哥才是它的伯乐。”

燕青这次没有推辞,他拍拍李楠的肩膀,“二弟,一路保重。”

李楠冲几人点点头,驾起马车向开封府行去,却未料到这一次居然遇到了对她一生影响最大的两个人。

而楚云看着马车的背影,想起那里面两人亦是不同寻常的关系,突然间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对人生也多了一层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