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店前,下车后,林达根本没注意它的名字,反正这是新京市消费水平最高的一家,偷偷的摸了摸口袋,林达只摸到一张可怜的老人头,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想开了,反正如果要自己买单的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于是,他的精神放松下来。

事实上,只看外表,没人会把林达和红玉当做没钱的穷鬼,看那门童畏畏缩缩的恭敬态度,和周遭人惊艳的眼神,就知道这两人的外形,是多么的耀眼和迷惑人心。

一路招摇着来到了餐桌旁,带走了许多男人和女人羡艳嫉妒的目光,可惜的是,这张桌子是在最阴暗的角落里,这让红玉的心理落差极大,当时就现出不满意的神情。

立即有经理模样的某人来道歉,连称抱歉,说所有桌子都预定出去了,这一张还是别人临时来不了,才空着的。

别人不要的,我也不要!

红玉的表情代表着这个意思,欲起身离去,林达看了大喜,不合时宜的凑上去道了一声。

“我们回家吃方便面好了。”

说完后,林达就想打自己的嘴巴,因为红玉立时就是表情一变,不但没走,反正坐下问侍者开始要菜单。

林达落落寡欢,心中责备自己怎么忘了红玉的脾气,有时就和小孩子一样,阴晴不定。

无意识的扫了一眼面前的菜单之后,林达却是愕然失色,这、这……,他们卖的是菜么?不会是做成了菜肴模样的钻石吧!

红玉却是悠然自得的点着菜,看那模样,似乎口袋里有成捆的钱,林达只得强迫自己相信,她的确有成捆的钱,昨天那个因为一块钱硬币掉到地板缝里,差点把地板刨开的女人不是她……。

菜上得很快,味道很好,林达吃得很开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红玉姿势优雅的轻轻摇晃着杯子,看着杯中的红酒摇曳不停,旋转过杯身时,一抹嫣红挂在那里。

“八二年份的红酒,味道,还可以吧。”

“好几万一瓶呢。”

林达叹息着,同时嘴里用力嚼着几千块一寸的肉。

红玉左右环顾这间优雅宽阔的餐厅,看着那些衣冠楚楚的名流绅士们,或者说类似名流绅士的人们,忽然冒出一句话:“儿子,你猜在这里吃饭的这些家伙们,谁最有钱?”

“不想猜,没兴趣。”林达自小开始,对钱啊名啊之类的东西就没多少兴趣,在岐无甘门下学艺,得窥天地至道之后,便更是如此。

红玉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最中央的位置,靠近钢琴那里,那个中年人穿的是手工缝制的西服,签名看不清楚,似乎是巴黎的私人设计师,再看着他手腕上那块表,百达翡翠全球一百只的限量版呢。”

林达回首瞧瞧,所谓的中央位置,离他们足有百米,这么远的距离,红玉竟然能瞧出西服是手工缝制的,还能看出手表的牌子……。

“干嘛注意这些,他有没有钱和咱们什么关系……。”说到这,林达忽然一惊,抬起头来看着红玉,“不会是,你没钱,付帐,吧?”

一顿一顿的语气,代表了林达的忧虑与担心。

“没错。”

红玉挑挑眉毛,这个动作让她显得有些俏皮,看起来年轻了许多,仿佛一个二八佳人,不过,林达可没心情理会这些。

“没钱你还点这么多菜!八二年红酒,好几万一瓶,喝起来还不如百事可乐,你……。”

林达想要对红玉怒目,不过,红玉冷冷的注视之下,他顿时没了下文,烂摊子他收拾的不是一次两次了,多加这一次也没什么。

林达开始从口袋里掏黄色符纸。

“你干嘛?”红玉问他。

“隐形符,短时间的让我们消失,但是不能行走,一动就暴露。地行符,能在一瞬间移动到一里之外。真火符,点火趁乱逃走。陷地符,制造地震假像,保证我们顺利离开。幻形符,制造能维持五分钟的假像,嗯,这个没什么用。傀儡符,我把刘德华变出来吧,引起轰动了我们趁机跑路……。”

一条条锦囊妙计,自林达嘴里冒出来,红玉听着听着,目光逐渐变得冷峻。

“住口!我送你学艺六年,就是为了让你来吃霸王餐么?”

呃……。

林达望着簿怒的红玉,心道带头吃霸王餐的您,有立场责怪小人我么?

“看我的。”

红玉起身,离开餐桌,向外走去。

林达惑然,然而,当他回首,看到那个被红玉称为全场最富的中年人,起身向餐厅东边走去,应该是去厕所吧?红玉所走的路线,渐渐和中年人所走的路线重合……。

接下来所发生的故事,林达曾经在小时候见过无数次,他也就懒得看了。

不过,难道在自己的母亲眼里,骗人比吃霸王餐要高明许多么?林达很难理解红玉的价值观。

大概能有十分钟左右,如预料中一样,红玉款款的笑着,将那个中年人带到了林达旁边。

“这就是我儿子林学文,儿子,这是咱们新京最有资历的音乐鉴赏家安在天,也是新京市音乐学院的创立者,你不是一直想要进那所学院么?”

投其所好,骗人准则里的第一条。

如果那个大款喜欢绘画,那林达就是一个喜爱绘画的天才,如果喜欢音乐,那么林达就变成音乐天才了。

然而红玉就可以借题发挥,趁机接近,**,拐骗等等等等。

总之,大款们在有钱之后,都希望别人忘掉他是因钱而成名的,开始附庸风雅起来,几句迷汤灌下去,大款往往会将红玉视为知音。

“安叔你好。”

林达无奈,重新演回了六年前的角色,恭敬的站起身来,适当的表达了一个二十岁少年的矜持与紧张。

安在天与林达握了握手,随即邀请林达与红玉与他那桌坐坐,红玉假意拒绝几句,但是抵挡不了安在天的热情,事实上,她也没想抵挡,三人便一起走了过去。

林达到了那里才发现,与安在天同坐一处的,还有一个女孩,这女孩的样子,很熟悉,很熟悉……。

“我觉得你有点眼熟呢?”

在这种高档餐厅里,仍然不在乎的穿着T恤衫牛仔裤的小安,显得那样的独特与另类。

不会这么巧吧?林达心中叹了一声。

“我们好像没有见过。”

林达礼貌的欠了欠身,语调温和,态度儒雅。

“的确,他没你这么好看,也没你这么潇洒。”

小安若有所思的眼神,说的话依然直接而大胆,这让安在天情不自禁的干咳一声。

红玉适时的开口说话,与小安聊聊时尚,与安在天聊聊音乐,她一人便让整个场面都不寂寞。

而林达呢,也是依旧那副矜持而优雅的表情,小安的试探言语,一点都没对他造成影响。

直到几个人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安在天忽然提出要让林达当众演奏钢琴曲,起因好像是红玉一直夸林达是多么的有音乐天才。

林达不满的瞅着红玉,干嘛挑起这个话题,骗一顿饭吃就好了么。

红玉低吟浅笑的望着林达,眼中却有无形的威压。

林达无奈,只得安在天招呼来的侍者安排下,坐到了圆台的钢琴边上。

试试琴键,音色还算不错。

一首‘献给爱丽丝’悠然响起……。

红玉是个天才,琴棋书画这些东西,一看便通,而自小在她的熏陶下长大的林达,在十多岁时,已经能将各类乐器玩得相当熟练,虽不是专业水平,但在业余里也是相当不错的。

红玉常说林达太笨,只继承了她不到十分之一的聪明,可就是这十分之一,也够让别人惊才艳绝一把的啊……。

一个小时以后,餐厅外,一个劲称赞林达天才的安在天,在将林达母子送上轿车后,依依惜别。

“妈,我突然感觉,今天这件事有阴谋的痕迹。”

“你怀疑老娘?”红玉咪眼瞅着林达,有慈禧太后的威仪。

“哪敢……,就是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