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饲鹰(上)

荒芜的草径之中,龙毅一身黑衣踏着低矮的灌木丛在半空中飞掠,幽黑的眸子专注的盯着昏暗的树顶上一只灰褐色的鹰隼,暮色渐渐浓重起来,好在龙毅内力已是今非昔比,目力好的惊人,才不至追丢了去。

一直在高高的枝干上穿行的鹰隼突然滑翔到低空,龙毅视线一转便看到陆宁一身杏黄夹在莫小五和莫小七中间悠闲的从某条小道中穿了出来,他们离的还有些距离,凭陆宁的眼力是察觉不到的,龙毅呆站在原地又痴痴看了一会儿,几乎是在陆宁扬起脸来的瞬间,龙毅身形一晃已躲到了树后。

龙毅垂着头,耳中陆宁温软的声音却清晰的传了过来:“没想到百花谷真的是在这么荒败的地方,走了许久我也累了,不如随便打些野味吃,也好休息一下。”

龙毅深潭一般的眸子里暗流不断,却终究只是看了头上的鹰隼一眼,安静的飞到树上在它旁边安静的呆着了。

一行数人,只有陆宁不会武功,他既已经开了口,自然没人反对,莫小五自觉的去打野味,而孟九则是去周围收集些枯枝权当柴火。

吉生穿的依旧是那一身莲花般的素白,只是合着他天生媚骨,清静的衣衫也生生透出几分妖娆来,甚是惑人,明明是只是七八岁大的幼童模样,语气里却带着反差极大的沧桑:“随云方才对宣伦所说可皆是虚言?”

陆宁早料到吉生会有此一问,因而故意放大了音量:“吉生君媚骨天成自是不假,可不能与人亲近却的确是由毒物所致,只是这毒甚为奇特,若是用一般方法解毒,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亦不可尽除,随云方才所言,倒有大半是实话。

因为你所中的便是西羌兰极部落中的蓝莲花之毒,若是我所料不差,你中毒之时不过十岁左右,故而毒性早与你五脏六腑合在一处,极难根除了。我既知道你是被兰极部落所伤,自然明白其中必有隐情,又岂会轻易让宣伦君觉察到?

随云虽不才,可信誉二字还是懂的,孟九对随云,先有赠剑之谊,后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随云自当尽力为你们解决此事。吉生君大可放心,况且日后随云也有诸多地方需要吉生君帮忙,又怎会自断后路?

吉生一句话也没说,随意的靠在一颗歪树上,色泽浅淡的长发遮蔽了满身的魅惑,素白的小脸上神情复杂,末了却颇有些哀戚的扫了孟九一眼,孟久立时便回了一个日光般耀眼的笑,英挺的眉眼朝气勃发的散开来,似乎四周暗沉沉的暮色也因着这个爽朗的笑意明亮起来。

吉生秀气的眉眼里漫溢出薄薄的湿气,风铃一样空灵的声音里透出几分藏不住的忐忑来:“随云是第一个不用诊脉便知道是蓝莲花的人,只是此毒凶险难测,不知随云有几分把握。”

陆宁纤长的手指胡乱拨弄着地上枯枝,蹙眉仔细斟酌许久才在唇舌之间极慢的挤出几个字来:“蓝莲花无药可解,唯一的办法便是给孟九种上蛊虫,若如此,则今生今世便只有一人可以相守……”

陆宁说到这里,突然想起龙毅来,心中一阵苦涩,便再也说不下去,只得干涩的停顿下来,声音很快逸散在荒郊之中,突兀的寂静莫名的沉重起来。

这样的安静里,吉生本就素白的脸上稀薄的血色瞬间褪去,惨白中渗出凄厉来,伶俐的眉眼也似乎蒙上了一层灰烟,眸子里的神采隐没下去。良久,孟九沉稳的声线才刺破了这尴尬的静默:“给我种上蛊虫,吉生便丝毫负担也没了么?我虽不是一定要与他行那欢好之事,到底还是比现下这般,他谁也不能接近要强上几分才是。”

陆宁心中苦涩,却不欲被人察觉,便直直从莫小五手中接过鲜嫩的兔子,利落的动手料理起来,刚要坐下,却发现莫小七早已经体贴的把刚剥下的一整张兔子皮毛垫在身下,雪白的兔毛亮得刺眼,一如当日龙毅笨拙的为他做的那把兔毛团扇,陆宁心中一痛,身形摇晃几乎歪倒在地上,好在莫小七眼明手快拉了陆宁一把,他才不至于跌的太狼狈,陆宁酿跄了好一会才精神恍惚的说了句:“小七,你该随身带着白盐才是。”

莫小七虽察觉到陆宁神色有异,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忙不迭从怀中取了一小包调料递过去。陆宁木讷的接了,提线木偶一般动作僵硬的把调料涂到兔肉外面,就连杏黄的衣袖被窜起的火焰烧去一截也仿若未觉。

孟九何等眼力,他拣拾的枯枝都是干透了的,火势极大,兔肉本就嫩,不出半刻便熟了,五人安静的围坐在野火旁,谁也没多说什么,莫小五将特地留下的一小块的生肉放在脚边,响了一生口哨,灰褐的鹰隼疾风一般掠了过来,欢快将肉块叼了去。

吉生还是第一次见到,顿时大奇:“随云,这等猛禽是如何驯化的?”

陆宁闻言,先是一怔,半响才反应过来:“哪里是驯养,不过是自小便种下了蛊虫而已,我们这些体内有蛊物的,便能借着蛊虫的活动知会给这畜生知道罢了,这小东西跟了我们这么多年也没少吃苦头,原本是只雪鹰呢,如今倒像只灰隼了。”

陆宁这话虽说得是云淡风轻,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在坐的几人,谁不是少年时便受过苦楚的,当下更是心有戚戚,愈发的安静了。而那只鹰隼却早已经叼着饲主给的饵食不知道到哪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