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天生媚骨(中)

兔子死掉了,桔子欢乐的码字进入癫狂中……

陆宁出了赌坊转头就看见一家酒楼,心情极好。脚步轻快的拉着龙毅走进去,随手便扔给店小二一张百两的银票。

“去最安静的雅间,楼里所有菜肴酒水都上两份。”得了这么多赏银,店小二自是分外殷勤,领陆宁他们进了三楼转角的房间。

松江城的地并不算金贵,所以大部分的房子都造得不高,虽只是三楼,视野亦是极好。松江城自是因松江得名,风景秀丽鱼虾肥美,并不像东临国都玉临那般奢华靡艳,江上没有画舫,水中亦映不出宫灯,只取了自然二字越发显得安宁闲适。

从昨晚开始陆宁就没好好吃过东西,这里的菜式精致,口味清淡而不油腻,正是陆宁最爱,他也少有的大快朵颐一番。没想到这次先开口的竟是一向吃饭时分外专心的龙毅:“宁,刚才赌坊里的那位公子武功应该是极高的,却不知为何愿意放我们离开。”

龙毅于陆宁相处久了,沉默的性子独独在他面前倒是改了不少,况且这个问题是他也颇为关心,觉得没必要为了区区五百两银子得罪了这样一位绝世高手。

“这我倒没看出来,不过他身中奇毒,日后必当有求于我,你不必过于忧心,只当他是我们的金主就对了。”

龙毅得了句不必忧心,剩下的便什么也没听见了,又风卷残云的去消灭桌上的菜肴。陆宁早吃饱了,便把手拢在袖子里发呆,虽然很养眼,但这养眼绝对不包括他吃饭的时候,所以陆宁只得把头转向窗外打发时间。

“什么人在外面鬼鬼祟祟!”

随着龙毅的声音飞出去的是两只空空如也的瓷盘,虽对武学几乎一窍不通,陆宁还是觉得这两只盘子飞的很有气势,摧枯拉朽一般刺破了绸布屏风直直朝角落飞去。

“是吉生冒昧了,原先还以为公子不过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竟真的是囊中羞涩,才从我那取了银子便迫不及待的到停云楼来大吃大喝一番。”

“如果你是来找茬的请和龙毅去外面动手,莫要扰了我吃饭的兴致,若是来送钱的请把银子交给店小二离开;若是来求医问药的,对不起,本公子最讨厌吃饭被人打搅心情不好,请回。”

陆宁这番话自然是滴水不漏,完全不给对方丝毫回话的余地。不管选了哪一种都必然放弃另外两种,若将话术比作武学,那么陆宁的话必然是一套极为凌厉而且行云流水的招式。

停了半响,风铃般的声音才再次扬起,似乎还带着几分憋闷:“凭着这个小灯笼,公子可去赌坊随意支取银钱。今日是吉生失了礼数唐突了,日后必当登门谢罪。”

“你回去便安分点,若是还差什么人跟随我们,可就是有来无回了。”陆宁朝着龙毅丢出盘子的方位摆了摆手,面上云淡风轻看不出一丝情绪。

方才龙毅丢出的瓷盘正在好端端的躺在店小二手里,盘子上还立着一枚小巧精致的桔色灯笼,盈盈一握的袖珍灯笼上竟还栩栩如生的绣着一只月白色的玉兔。店小二进来的时候很沉默,还一脸畏惧的绕过龙毅从另外一边来到陆宁身边,才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放下。陆宁一挥手,又赏给店小二一张银票:“那个屏风,我买下了。你去处理掉吧,看着扎眼的紧。”

店小二忙不迭去搬那碎成几片的屏风,又拿肩抗了紫檀木的架子下去了。

“毅,我们从窗户走吧。”话音未落,龙毅环上陆宁的腰灵蛇一般滑了出去。直直落在一家医馆前,陆宁心中感叹,武功高眼力是好,若是行那偷香窃玉之事委实要方便不少,怪不得采花贼一贯都只出现在江湖之中。

陆宁本就只是拿买药当个借口罢了,若是真要配药,竹林中的药材便取之不尽,又何必舍近求远呢。不过龙毅似乎早已经忘了他医术高明之事,还自作主张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反正横竖不是花自己的钱,陆宁乐的轻松,况且这些药材重新加工一下亦有很多妙处,陆宁虽不喜附庸风雅,却从不介意能在欢爱之时多出几分情趣来。

若非要说这小小的松江城有什么名产的话,那便一定是城中衣铺里的师傅们了。在衣饰打扮上,松江城的百姓也像这里的风景一般取了自然二字,颇为随意。陆宁带龙毅一进衣铺便专挑些轻薄的素色布料,师傅们手法熟练,龙毅身材挺拔却又不粗壮,缝制起来也颇为简单,陆宁又下了重金,不到两个时辰便赶制出两三套来。

其中陆宁最满意的便是龙毅身上这件,极薄的衣料蝉翼一般,近乎透明。裤脚袖口都做的极大,整件衣服只拿一条腰带挂在身上,隐隐约约能见到衣衫下的风景。龙毅虽没开口表示不满,却时不时的扭动一□子,紧实的肌肉在身上滑动,陆宁开始回想起它们可爱的手感来,便不愿再在城中耽搁,和龙毅顺着原路回了竹屋。

银钩赌坊三楼左手边最后一个房间,门上悬着一盏巨大玉兔灯笼,烛火从白绢中漏出些冷清清的光来,和楼下呼来喝去的热闹赌局仿若两个世界。

吉生整个身子都慵懒的陷在软塌里,怀中还抱着一只伶俐的白兔,眉眼半闭似是有些疲倦的听属下报告。

“公子,我们不敢跟的太近,只知道他们是朝石径的方向走了,大概只是去赏景而已,松江城就这么大,那条路上一处民居也没。”

说话的人头上绑一条绿色的束带,和他彪悍的身形极为不协调。回完话,那浑身肌肉虬结的大汉在吉生面前极力弯着身子。忐忑的等了将近一刻钟,才看见自家主子有气无力的挥了挥苍白的小手,便忙不跌告退了。

“孟九公子你对这事怎么看?那两人突然出现在赌坊莫非真是偶然?”

一道残影闪过,檀香上的青烟只是晃了晃,房中便多出一个人来。剑眉星目,身形俊逸眉目中透出朗朗正气来,腰间悬一柄细剑青若秋水。

“能挫败吉生的必不是普通人物,那白衣公子一眼便能看穿你中了毒,显然医术极高,他身边那黑衣的随侍你竟不能靠近到五丈之内,整个江湖上有这等武功的人屈指可数,若他们真是江湖中人,绝不可能籍籍无名,所以就目前的情报而言,只能说是个偶然。也许是隐居山林的奇人异士。

吉生,你好容易遇到个对这稀罕的毒物有所了解的人,也算是你的造化,又何必如此疑虑,依我看暂时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了。反正,除了这样我们什么做不了,毕竟我们有求于人,切不可自己断了后路才是。”

孟九说着说着脸和身子越靠越近,几乎要扑到软塌上。吉生原本半闭的眉眼徒然张开,眸子里精芒四射:“孟飞云,你是要害死我不成?”孟九闻言心头大骇生生滑出五尺。

吉生苍白的薄唇瞬间凌厉起来,怀中的白兔竟生生被捏得碎成一块破布,连血肉溅到他莲花般秀气的眉眼上,也浑然不觉。

吉生优雅的站起身来,甩了甩白袖上的血珠,转头对着孟九绽开一抹极为艳丽的笑来:“飞云,莫要让我恨你。”那声音幽怨中带着无法言喻的苍凉感在孟九心里蔓延开来,苦涩难言。

孟九心中难受至极却又什么也做不了。他失魂落魄的飘出了窗子,竟一路走到石径上来。子时刚过,黑到极致的暗夜里不见五指,孟九精神恍惚只是顺着石径乱走,早失了方位。突然脚下一滑,跌进石壁之中。

本能的他一伸手便触到白天龙毅看了许久的那条软绳编织的梯子。孟九心中疑惑立时便燃了火折子。石壁本就不高,即便是不会武功的人掉了进来,只要顺着平缓的坡道就能轻而易举的爬出去。况且本就没什么人会来这种地方,这样精心的布置便完全失了意义,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石壁内有什么人要出去。

想通了这一节,孟飞云大喜,几乎是横冲直撞的穿过了瀑布到了竹林。

陆宁正兴致勃勃的要抽走龙毅腰间的系带,龙毅却用极为漂亮的一个旋身躲开,直接从窗户飞掠出去。陆宁忙穿好衣服燃了烛火,虽然屋外黑漆漆的,以他的眼力什么也看不到,但随着夜风飘到他耳中的兵器交接之声却十分清晰,很显然龙毅在和什么人交手。

陆宁搬开竹枕,取出龙毅随身带的那把匕首来到窗前,却无奈看不清人影,只得呆呆站着。

“宁,小心!”龙毅惶急的声音在耳中轰鸣,陆宁虽什么也没感觉到,还是勉强滑开两尺躲开了飞来的人影。

影影绰绰的烛光之下,孟飞云的剑反射出莹莹的青光来,声若龙吟形似秋水。

“公子深夜到此一言不发便刀剑相向不知所谓何事?”陆宁心中惊疑不定,却已经是面沉如水不见丝毫慌乱。手掌一翻却是悄悄把匕首递给了龙毅。

“不是我先出手的,公子的侍卫飞身而出招招要取在下性命,不得已而已。”

陆宁被打断好事,心中早就烦躁不堪,哪里还会与孟九讲什么道理,当即便冷嘲热讽起来:“好一个不得已,你深夜在房外窥探亦是不得已,你气势汹汹撞进屋来几乎将主人掀翻在地也是不得已,若不是我家龙毅武功还算不错,此刻我们不是早成了你剑下亡魂?阁下这不得已也实在是太高明了些吧。”

孟九出身武林世家,修养极好,哪里受得住这般冷嘲热风。当即便觉得心神不宁,面上亦有些灼热起来。

一声清脆的鸣响在房中绽开,打断话语,却是龙毅又欺身上前与孟九缠斗起来。剑走轻灵,本就以飘逸多变为其神髓,竹屋之中不过方寸之地,不过几招孟九便渐渐落了下风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一咬牙,他手按游龙剑身招数急变,若是有江湖中人在此必会惊呼,这剑法乃是藏剑山庄独门绝学,九字剑决。龙毅白衣上很快便多了数道剑伤,鲜血淋漓。陆宁心中后悔没让龙毅换回他喜欢的黑衣,脚下却暗暗向窗边滑去。

哪知陆宁还未移到窗边,龙毅便被孟九一掌击飞了出去,软倒在门边。陆宁再顾不得许多,衣袖中突然散出无数淡金色的粉末来,面上红潮泛起,生生便喷出一口血来。

孟九见了那金粉大喝一声:“身旋剑旋裂八方!”陆宁眼见金粉散去,房中陈设却依旧完好,显然此人武学已是登峰造极,当即心如死灰,只抬眼看了看龙毅,唇边泛起一抹安心的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