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集会上的意外,穆雨淅和裴六娘最终还是没能完整的逛完整个集会。在身边丫鬟的劝阻下,几人只能选择打道回府。

穆府门前,裴六娘依依不舍的拉着穆雨淅:“穆姐姐,过几日我母亲要举办宴会,算是象征着我们家重新回归京城的第一个宴会,你一定要来参加呀。”

好笑的摸了摸裴六娘的脑袋:“放心吧,只要有时间,我一定参加。”

“穆姐姐,你别摸我脑袋呀,我都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裴六娘脑袋一偏,试图躲过穆雨淅的摸头杀。

此刻她那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穆雨淅,嘴巴微微撅起,歪着小脑袋,再配合她那活泼的性格,实在是让穆雨淅忍不住想要揪一揪她的小脸蛋。

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穆雨淅温柔的笑了笑:“好,我知道了。以后不这样做了。”

“那咱们说好了,拉钩。”裴六娘兴冲冲的伸出小拇指。穆雨淅见状,含笑伸出右手小拇指勾住对方。

“拉钩。”

裴六娘这才满意,依依不舍的松开穆雨淅的手臂,矫健的跳上马车。

等在一旁的裴三郎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走上前来:“多谢你开解六娘。”

穆雨淅的眼神从裴三郎的耳廓上扫过,含笑回答:“这不算什么,六娘也是我的朋友,她性情开阔,活泼大方,我很喜欢她。”

避过穆雨淅的眼神,裴三郎低低的应了一声,矗立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对面的穆雨淅见他似乎没什么要说的,便行礼离去。只是才走两步路,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唤:“穆家元娘。”

穆雨淅疑惑回首:“怎么了?”

只见裴三郎嘴角微抿,眼眸下垂。片刻后似乎下定了决心,猛然抬眼看向穆雨淅。

穆雨淅被他这副郑重的样子吓了一跳,以为裴三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眼神认真的看向他。等了片刻,却只等到一句,

“今日多谢你解围。”

穆雨淅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裴三郎说的是什么。今日他被胡姬调戏,作为共游的同伴,解围是应有之理。本应该回一声不碍事的,但不知是因为什么,话语到了嘴边,却莫名的变了样。

“没关系,只是裴三郎你长得这么好看,出门还是多带点侍从比较好。毕竟这世上除了强抢民女,也许还有人会强抢民男。”

此话一出,原本站在穆府前红着耳朵道谢的少年郎愕然的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向穆雨淅。

向来都是一副镇定样子的裴三郎难得露出了些震惊的神色,此刻眼睛看起来也是圆溜溜的,和裴六娘很像,不愧是兄妹两。穆雨淅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只是还不等她再继续说点什么,就见对面的裴三郎恢复了以往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有翻涌的情绪告知穆雨淅,他此刻的心绪并不平静。

裴三郎愣愣的看向穆雨淅,见她脸上并无失语的尴尬,反而带着一丝戏谑,裴三郎终于反应过来穆雨淅是故意取笑他,嘴角一抿便拂袖而去。留下穆雨淅眉眼弯弯的站在穆府前,半点不因裴三郎拂袖而去而惶恐。因为那在对方远去后还残留在此处的情绪告诉她,这只是羞怒,并不是真的生气。

目送裴三郎和裴六娘离去,穆雨淅心情甚好的回到院子里。只是她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穆夫人便派人来唤她去挑选下次参加宴会的衣裳首饰。想来又是新的一轮催婚。原本明媚的心情又一次因为婚事的缘故灰暗了下去。

“我已经收到了帖子。过几日裴夫人要举办宴会,这是裴府回归京城的第一场宴会,来参加的人必不会少。届时各家的夫人都会参加,元娘你要好好打扮一番,给夫人们留下个好印象。我们元娘这般优秀,肯定能找到一个好归宿。”

和往常一样,穆夫人依旧忧心穆雨淅的婚事。借着几日后的宴会,又一次开始给穆雨淅量体裁衣。而作为当事人的穆雨淅则木着一张脸随便穆夫人装扮,已经没有了反驳的力气。

许是一直得不到反馈,穆夫人也觉的没趣儿,竟然只花费了两个时辰便为穆雨淅选定了宴会当日的衣着配饰以及妆容。一边将比划在穆雨淅发髻上的首饰取下,一边询问:“今日和裴家六娘出去玩的可还开心?”

“嗯,还行。”因为又一次被逼婚,穆雨淅原本的好心情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因此回话也显得有气无力。只是穆夫人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挑选衣服首饰上,一时没能察觉出来。手上的动作不停,顺口提及了裴家三郎:“若说好夫婿,其实裴家三郎就是个好人选。”

听见这话,穆雨淅神色一动,转头看向穆夫人。穆夫人没有察觉穆雨淅的神色变动,继续开口:“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乐平郡主相中了裴三郎,她向来是个霸道的性子,又有长公主护着,确实不好招惹。”

想到裴三郎在赏花宴上那句耿直的“没有便是没有”,再联想到他被胡姬包围时不知所措的样子,穆雨淅忍不住轻声笑了笑,“母亲也惧怕得罪了长公主府?”

穆夫人横了穆雨淅一眼:“天底下的好儿郎多的是,你又没相中裴三郎,该避嫌的还是要注意一点,咱们家虽然不惧怕长公主,但也没必要无故树敌。”

说到这里,穆夫人这才反应反过来穆雨淅刚刚说了什么。神采奕奕的看向穆雨淅:“听你这语气,难不成你相中了裴三郎?”不等穆雨淅回答,便眼神发亮的盯着穆雨淅,轻快的开口:“元娘你放心,若是你相中了裴三郎,别说是乐平郡主,便是公主,只要圣上没指婚,咱们家都可以争一争。”

听见这话,穆雨淅连忙拒绝:“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这个意思。母亲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见穆雨淅否认,穆夫人神色难掩失望:“元娘你当真没相中裴家三郎?其实仔细想想,裴家家风清正,裴夫人也是个爽朗大方的女子,你还和裴家六娘交好,裴三郎也是芝兰玉树,很是配得上元娘你,这简直是天造地设的好婚事啊!”

穆雨淅苦笑不得的否认道:“真的没有!我和六娘相交是因为她确实是个值得交往的好友,并不是因为裴三郎。”

“知道啦。”穆夫人盯着穆雨淅看了一会儿,见她神色不似作伪这才意志阑珊的回应。“连名满京城的裴家三郎你都相不中,你说你呀,还要我操多少心?”

实在是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穆雨淅只能敷衍的笑了笑。见衣裳首饰都挑选好了,穆雨淅也实在是怕了穆夫人的唠叨,便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

“母亲,我想起来前些时日在书坊中添置了几本新书,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参加宴会,都没看完。若母亲这边没什么事情交代,女儿便先回院子了。”

虽然穆夫人本身对古籍没什么兴趣,但她向来钦佩有才华的女子,因此十分支持女儿读书。听见这话,也不拉着穆雨淅继续唠叨了,忙不迭的支使侍女们收拾好房中摊了一屋的衣裳首饰,又支使院中的大丫鬟送穆雨淅出去。

逃离了这个充满了母爱的地方,穆雨淅这才松了口气。一旁的玉清见状,捂嘴轻笑了一声:“娘子还是和之前一样,只要夫人提及京城的好儿郎,便立马借口新书还未看完离开院子。这招数都使了这么多次了,夫人竟然也没察觉出不对。”

被玉清这般调笑,穆雨淅也不恼:“哪里是没察觉出来,母亲不过是看出来我不愿成婚的心思,不忍拆穿罢了。”说着便神色落寂的叹了口气:“只是她拗不过我,我也说服不了她,母女两只能这般僵持着,她不拆穿我,我也不拒绝她,免得伤了母女情分。”

玉清听见这段剖心之语,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显然也是在为穆雨淅忧愁:“娘子,”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行了个礼,低头开口:“娘子,其实夫人说的未必没有道理。虽说如今对女儿家的束缚没有几十年前那般严苛,但咱们终究不比男子能顶门立户。若娘子始终不曾嫁人,等到夫人他们老去之后,又有谁能照应您呢?”

这话穆夫人从穆雨淅及笄那年便开始说,到现在说了两三年,穆雨淅都听厌了。她从来不觉的女子非得要嫁人才能有所依靠。掌家之事她学的很好,名下还有几个生意不错的铺子在,并不认为不嫁人便会老无所依。更何况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哪怕一无所有,也至少能当个女先生,怎么就非得要他人照应才能活的下去呢?

只是这点并不能说服穆夫人,她也无意再和玉清细说一遍,只能神色恹恹的摆摆手。玉清见状,收回了想要继续劝解的心思,俯身行了个礼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