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女子不好欺

再醒来时,已是在一间茅屋里,我看着周围的环境,不禁有些苦笑,没想到阴间这么穷,这屋里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我想站起身来,却发现周身疼痛不已,动都不能动,肚子还是高高的隆起。不禁低声轻叹了一声,心里奇怪,人死了还会知道痛吗?

门外冲进了一个人,居然是秦明月,她一见到我,大喜道:“征儿,快来,影儿醒了!”言语间满是兴高采烈。

我心里一愣,征儿?难道柳征也来了吗?秦明月怎么也会在这里,难道她也遇险了吗?

只见一个黑影转眼的功夫便从门个窜了进来,一把便将我抱在怀里,喜道:“影儿,你可算是醒了!这一睡都快睡了一个月,可把我担心死了。”他如墨的黑眸里满是喜悦,隐隐能看到泪光。

我一愣,柳征的身体是热的,我终是知道了,我没有死,是被他们救了,一想起娘亲,眼泪又止不住掉了下来。才发现一些人失去了便再也找不回来,徒留思念,徒留痛苦。只怕是以为我是因为柳征将我抱痛了而哭。

柳征见我呆愣及泪流满面的样子,帮我擦去眼里的泪水,他眼神里满是担心道:“影儿,你怎么呢?是不是我把你弄痛了?”宠爱疼惜溢满了他的整个眼眶,神情里满是焦急还有自责。

我摇了摇头,问道:“这是哪里?你们怎么在这里?”我明明记得那日战驭风的剑就要刺入我的身体了。

柳征道:“这是云都城外的一片林子里,那日你受伤之后,娘亲便将你带到这里来了。”原来是离我那日发生事情的地方很近。

在他们的叙述中我终是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那日我与娘亲从山洞里出来时候,燃放了那个烟花。柳征与韩寂都看到了,便赶了过来。当时秦明月在附近的山头采药,见到那个烟花也好生好奇,也赶了过来。

待看到是我时,她心里大惊,她到达时,战驭风的剑离我只有一寸了。她从战驭风的剑下将我救了我过来,一搭我的脉搏却已经十分虚弱。本来以她的轻功要将我带走也并不是难事,心里却恨战驭风将我伤的那么严重,也恨那个暴君的无道。我被摛的事情她也早就耳闻,便对战驭风施了毒药。

在说到这一段时她淡笑道:“我已经多年没有用毒了,没想到还是宝刀未老,那个狗皇帝与那些侍卫不消片刻全部倒在了地上。若不是看在你伤重需要急治的份上,老娘定要好生折磨那个畜生,敢欺负我的儿媳妇,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她在说这话时,怒火还没有消,说到最后,又有些咬牙切齿。我不禁感到好笑,我这个婆婆的脾气还不小。心里却也感到温暖无比,娘亲虽然去了,却还是有人为我心疼为我担忧。

待到柳征与韩寂赶到时,秦明月已将我救走,韩寂一见战驭风躺在地上发抖的样子,玩心大起,心里又恨,便命属下把那他带回了风雨楼,说是要“好生”侍候他。

柳征自找到我之后便片刻不离的守在我的身边。

我想起一件事情,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到凌国了,西楚那边怎么办?我在皇宫里,曾见过你要休我另娶的纸条又是怎么回事?”

柳征将我圈在怀里道:“你走了约半个月,我便将国事交给了靖峰在处理,带了单遥及二十个暗卫便过来了。你这个笨丫头,怎么能那么冲动了,你要是出了事情我该怎么办?那日我接到韩寂的飞鸽传书说你有生孕了,那个笨蛋居然还让你去皇宫里救岳母大人,我一见到他,便将他狠狠的打了一顿。我过来之后,又听闻你被战驭风抓了起来,便一直在想尽办法救你。可是皇宫里守卫森严,要救你又谈何容易,我们刚把救你的办法想好之后,你倒自己跑了出来。”

柳征不在西楚的皇宫,那休我另娶的诣书则必不是他写的了。

听柳征讲完,我心里不禁不片暗然,我从西楚跑到凌国,费尽了心力只是为了救娘亲,可是却在最后关头出了事情。心里说不清是悔还是恨,只想把战驭风千刀万剐。十几年来对所有事情的恨意都没有这一件来的强烈,风云龙虽然无理霸道,但一直以来并未真正的伤害到我,战驭风却让我失去了我的至亲之人。

泪水又流了下来,柳征紧紧的圈着我道:“影儿,我知道岳母的事情让你十分难过,待你身子好些时,我再带你去看她。你现在不能太过忧伤了,你要是伤心,宝宝在你的肚子里会跟着你一起伤心。”

我心里一震,是啊,我怎么能如此的自私了,娘亲当时舍命救我,是为了护我与宝宝的安全,我又岂能不顾宝宝的健康。努力扯了扯嘴角,朝柳征淡淡的笑了笑,示意他不用担心。只是心痛难当,泪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想起柳征,自我离开西楚皇宫后,只怕他的心里也是一刻不得安宁。他的脸是那么的憔悴,看我的微微的心疼,我又怎能再自私,再让一个爱我的人为我伤心,为我担忧。

柳征如墨的眼里满是担忧,我只觉得心神俱是疲惫,摸了摸高高凸出的肚子,如果我在这里呆了一个来月,算算宝宝也快六个月了,我得保持好的心情。眼睛微微一闭,便躺在柳征的怀里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听得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却是韩寂与柳征。

韩寂道:“战承风已经攻下云都,我把战驭交给了他,他们两兄弟的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只听得柳征叹道:“本来我想一刀杀了战驭风,是他让影儿受了那么多的苦。杀死了岳母,害的我差点失去宝宝。可是转念一想,我现在也不能离开影儿身边半步。像战驭风那种人落在战承风的手里,只怕是生不如死,这样处置他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韩寂问道:“凌国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西楚?”

柳征答道:“影儿现在身体极是虚弱,经不起折腾,娘说了,宝宝若是再有颠簸的话,只怕母子都有危险。等影儿生完宝宝,把身子养好了再回吧!”

韩寂叹了口气道:“都怪我不好,没有帮你照顾好苏四小姐,还好她没有大事,否则我这一辈子都没脸见你了。”

柳征淡淡的道:“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这一段时间里你随时注意战承风的动向,不要让他知道我还在凌国,我不希望影儿再有什么危险。”

韩寂语气转为坚定道:“这件事情你就放心好了,我会把你的行踪掩藏好的。”

我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也真是难为柳征了,为了我他终是以身涉险了。仔细算算他到凌国也有两个来月了。也不知道柳靖峰将西楚管成什么样子,江山与我他终是选择了我。

心里微微有些甜,却又有些苦,宝宝在肚子里动了一下,我只觉得一阵幸福划过我的心尖。一个生命在肚子里孕育出来,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这一段时间柳征时刻陪在我的身边,常讲一些故事给我听,我才发现原来冷漠的柳征口才是那么的好,一件简单的事情,他都能绘声绘色的讲出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他讲的多半是笑话,看得出来,他在努力逗我开心,我心里暖意溶溶,渐渐的娘亲过世对我的伤害也慢慢的淡了许多。

在精神好一点的时候,柳征便扶着我在屋前屋后走走。此时正值隆冬,屋外一片冰天雪地,只是凌国的冬天比起西楚来要好的多,远没有那么刺骨的寒冷。

每每站不到一刻钟,柳征便将我扶进了屋子,说是外面太冷,要小心风寒。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的寒毒发作,便也由得他。

屋内暖意溶溶,与屋外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柳征此时的模样没有半点君王的模样,砍柴,生火,所有能做的事情他都做。

秦明月常笑嘻嘻的望着我们,有时候会略带醋意的道:“征儿,你何时能对你的娘亲好一点啊,你的媳妇是宝,娘就成草了!”

我也忍不住轻笑出声道:“征哥,快去给娘捶捶背,要不然娘亲又要说我霸着你不放了。”

柳征有些无奈的道:“娘,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你都知道影儿身子虚弱,需要好生照料,还和她抢。”说是这样说,却也去帮她捶背。

我与秦明月相对一笑,秦明月喜滋滋的道:“娘把你生下来,还从来没有受到这种礼遇,这还是搭了儿媳妇的福。”她在说这句话时,我只觉得她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还需要哄。她的眉眼间全是笑意,幸福全写在脸上。

我这才惊觉,只怕她真的还从未享受过柳征这样的温情。

柳征一听,便知道上当了,他却也只是淡淡的笑一笑,把我们看了看,然后淡淡的道:“真是拿你们两个女人没办法,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我看着屋子里一副幸福的情景,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久,待到宝宝生下来后,回到西楚后又是一大堆的事情会堆积而来。只是这样的幸福有这一刻,我享用就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珍惜眼前最是重要。

柳征这个时候对我来讲,只是丈夫,不再是一国之君。他只是在做着一个普通男人应该是做的事情,却是疼我到了极致,不让我碰到一滴冷水,原本挥洒天下的一双手,却变成了洗手做羹汤的一双手。帮我洗脸,帮我洗脚。时常拉着我的手说东说西,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话居然如此之多,他原来如此啰嗦。

柳征这个时候对秦明月来讲,只怕更像是自己的儿子,这十几年来,他们住在一起,心却是隔的那么的远。自误会解除之后,也没有在一起长住过,这次却因为我,两人朝夕相处,母子之情是深了许多。

柳征把他所有的架子全部放下,不是皇帝,不是世子。没有国家的包袱,只有百姓的负担,他只是一个让家幸福的普通男人。

我的肚子一天天长大,这中间韩寂隔三差五便往小屋里跑,常送一个日常生品及云都里才能买到的一些糕点食品。

有一次他来的时候,我笑着问他:“你不是个生意人吗?柳征给你多少钱了,让你这么尽心尽力?这些物事只怕还值不少银子,还劳烦风雨楼的楼主亲自送来。”

韩寂冷哼一声道:“以后我再跟他慢慢算。”慢慢算?他想怎么算?难道还想柳征给他银子?其实这一段日子,我算是看出来了,韩寂也就一张嘴巴极为惹人厌,心却是极好的,对朋友那自也不消多说。

柳征刚好掀起门帘,问道:“算什么?”他的这句话问的真是时候。

韩寂哑然失声,我不由得吃吃笑了起来。看着韩寂那副模子,实在是有趣至极。

一见我笑,柳征也笑了,拍了拍韩寂的肩膀道:“兄弟,你有空就常来吧,影儿已经很久都没有笑的这么开心了!”

我微微一愣,我有很久没笑了吗?真的吗?仔细想想,好像真的很久没有这样开始大笑过了。看到柳征释然的眼睛,知道这段时间是让他担心了坏了。我便再给了柳征一个灿烂的笑容。

韩寂叹了口气道:“遇着你们这一对夫妻,我注定是要做赔本的生意,真的是交友不慎啊!”他虽然在叫苦叹息,可是却还是难掩眼中的那一抹开心。他是爱钱,却也更爱道义。嘴里天天说银子银子什么的,却一直为百姓的福址而担心,问他原因,他一定会说百姓好了,我才有钱赚。

柳征白了他一眼道:“你从我这里赚走的银子不说一千万两,九百九十万两是逃不过了,真不知道你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

没想到韩寂在柳征那里赚了那么多钱,心可真是黑。我不禁微微一怔,这个韩寂还真是个财迷啊!

韩寂盯着柳征道:“我是在想,凌国要是混不下去了,便去西楚混,到时候再给你交点税啊过路费啊什么的,难道不好吗?”

我心里暗笑,你就来吧,到时候把你赚的银子全部吐出来!

柳征哈哈大笑道:“欢迎之至,不过现在战承风即位,凌国不是会一派好气象吗?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韩寂叹了口气道:“战承风即位之前,人称贤王,即是赞他贤明。现在才知道那也不过是假像罢了,这些年来他的性情早已大变。现在百姓们的苛捐杂税与战驭风时相比是少了些,可是他一即位便将朝中的大臣除去大半,用上他的人。这本与无可厚非,可是他忠奸不分,一些忠臣因为直谏被他斩了不少,奸臣倒因为谄媚奉程得到高官厚碌。再则他与战驭风本是亲生兄弟,我当时把战驭风交给他,也算是要好好整治那个暴君,没料到他做的也太过了。他将战驭风凌迟了三千六百刀,再将他的首级挂在云都西门任其腐烂。如此手段,真让人毛骨悚然啊!”

柳征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他的手段,确实太过狠毒,不过战驭也是罪有应得。若不是他,影儿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苦。”

我听到韩寂的话语,心里觉得甚是解恨,他终有他应得的下场了。可是承风的手段也实在是太过了,不管如何,他们都还是同胞兄弟,想起在祁山时承风狠戾的表情,心里也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他的恨是那么的强烈,那么的刻骨。

可是不管如何,娘亲的二姐的仇终是报了,不知为何,心里并没有太多高兴的心情。或许对我而言,我永远都学不会对人做那样残忍的事情。

韩寂接着又道:“所以你们在这里要万分小心,不要随意的走出这片林子,需要什么跟我讲一声,每隔几天我便会过来一趟。若是被战承风发现了,只怕又是一危险的事情。”

心里微微有些感动,韩寂还真是一个可交的人。

秦明月每天都会替我把把脉,告诉我也要适量的下地动动,再过一个来月孩子便要出世了。

我的女红是做的一蹋糊涂,她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当韩寂把针线及衣料拿过来的时候,我们相视一笑。韩寂看我们的这副模样,嘴里念念叨叨道:“还真的被挽晴说中了。”

说罢,便将那些衣料又全抱走了。过了几天将已经做好的小孩子衣裳拿了过来,道:“你还真不像女人,你看看人家挽晴,这些衣服做的多漂亮。”

听他讲完,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全是挽晴做的,心里微微感动,只得韩寂的话语里有丝丝不快,又想起在那人小院里挽晴总是说他的事情。便笑道:“既然挽晴姑娘那么好,你不如把她娶回家!”

韩寂有脸微微的红了红道:“你别这里调侃我了,也不说说你一点做娘的样子都没有!”

脸会红,便是有戏了,我笑道:“我没有做娘的样子,那就是挽晴有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一个啊?”一席话把他说的面红耳赤。

他恨恨的道:“以后再不给你们送东西来!”

可是还没过几天,人却又来了。柳征拍着他的肩膀道:“挽晴是个不错的姑娘,可别错过了。”

简单的一句话,把韩寂梗的不行,却又不能拿他怎么样。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柳征也这么会捉弄人。

这段时间,他常牵着我的手道:“影儿,你说孩子生下来会你我还是像你?”

我看了他一眼,道:“生女孩得像我,像我漂亮,生男孩就像你吧,要有男子汉的气概,但是不要像你那么冷,性格最好像我一点。”

柳征听我这样讲完,咧开嘴大大的对我笑了笑道:“我觉得像我们各像一半多好,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他的话语里满是为人父的骄傲与幸福。

我微微一怔,便又窝进了他的怀里。他的怀抱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暖而又令人安心。

宝宝每日在肚子里折腾的厉害,扰得我时常无法安睡,柳征便彻夜陪在我的身侧,时常把脑袋凑过去听宝宝的动静。他的整张脸都扬溢着幸福的微笑,这个时候,他的冷漠是一点都没有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幸福男人。

这日秦明月把了把我的脉道:“影儿,这几日你可要好生注意了,若有哪里不舒服,便告诉我们,只怕这几天就要生了。”

宝宝快要生了吗?应该是吧,我这几日明显的感觉他比以往更加不安份了。心里也愈加甜蜜了起来,真的很期待宝宝的出生。

现在已是初春,屋外是一片嫩绿的叶子,鸟儿在树林中欢歌,我坐在院子里看着柳征在劈柴火,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却又觉得一切是那么的会舒心与甜蜜。秦明月一早便上山采药去了,她说没料到这个山上草药的品种那么多,每日都满载而归。

突然林中的飞鸟全部惊起,隐隐听得马蹄之声。柳征的脸色变了变,忙将我扶进了屋子。我见他面色凝重,便问道:“怎么呢?”

柳征轻道:“这片林子鲜有人至,更别说是能惊起飞鸟的大队人马了。若我估算没算的话,只怕是皇家的春日狩猎。”

他的话音一落,我也有些紧张了,现在的承风没有子祠,也没设王,若是皇家的话只怕会是他。若是他的话,他认识我与柳征,又怎会轻易放过。

柳征带来的暗卫因木屋居住不便,只住了极少数在附近,多半在云都城里。正在此时,我只觉得肚子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前几日虽也有痛过,但是却没有这次来的这么强烈,柳征见我面色发白,大惊道:“影儿你怎么呢?”

我低低的道:“征哥,只怕是快生了,快把娘找回来。”应该是产前的阵痛,不消片刻,我已经满身大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