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过往的回忆

“大嫂。这种茶你也好意思摆在明面上。你这节俭日子过惯了。可不能让老先生跟着你们吃苦。老先生嘴挑。这茶估计喝一口就直接喷你脸上了。”

秦若兰心里暗暗骂着。呸。天天摸麻将。我就不信你能品出什么好茶來。

秦若兰刚想反驳。话还沒出口。就听身后一声重咳。

宫念行搀着手里拄着拐杖的老子一步一阶慢慢悠悠从楼梯上爬下來。

手里的梨花木怪状敲着地板。步履蹒跚。只从脚步判断老先生就比刚进门时长了十岁。

这才一会的工夫怎么.....

秦若兰和宫老爷子狐疑的看着老先生。

尤其是宫老爷子看到老先生手里的拐杖时着实一怔。

这拐杖还是去年老先生崴了脚他特意找人做来送去军区大院的。

当时老先生收到这拐杖还大发雷霆,硬生生举着枪把人赶了出来。

还打电话大骂道,“混账,咒我缺胳膊断腿。”

这会老先生怎么又把这古董从书房里扒拉出来了。

宫国宋看到老先生走路不稳,许久不见老先生,估量着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了,立刻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宫逸锋。

宫逸锋也识趣立刻是站了起来,还没向前迈步,就见老先生说道:“都坐那,没缺胳膊少腿扶什么!”

嘴上说着不用扶,这腿脚是更不利索了。

一步一颤,宫念行这小身子都快扛不住了,皱着眉心,扒扒老先生的裤子,小声说道:“曾爷爷你装装样就行了。”

“扶好了回头我就让人把这拐杖给你改成十个弹弓。”

宫念行眼盯着老先生手底下那活灵活现的龙头,“弹弓上雕龙头。”

“还给你绣凤尾。”老先生咂咂嘴,真不好应付。

宫念行眼睛一亮,立刻抛开恹恹的样子,精神活虎的昂着头,嘴里巴巴的往外倒甜话。

“曾爷爷小心点,慢点走,不急。”

老先生朝他翻了个白眼,把他爸那套机灵劲全学来了。

秦若兰见宫念行人小鬼大的样子心里乐的开花,直朝周美玲那铁青的脸笑。

老先生“千辛万苦”坐到沙发上,宫奕止和宋君清也走了进来。

沙发一下子就坐满了人。

宫念行坐在老先生身边摆弄这拐杖,心里想着把它怎么细分。

“爸,你回来怎么也不先言语几声,我们也好去机场接。”周美玲和颜悦色,说话的声音更是柔到腻人。

坐在一旁的秦若兰忍不住打了个逸锋颤。

谁料老先生偏不吃这套,厉声,“我有胳膊有腿,等我进了棺材再接。”

“这...周美玲不是担心您吗?您来了正好,我那边房间都提前找人收拾出来了,被子也早找人晒好了,你住靳叔那也不方便,还是搬我那去吧。”

宫国宋这完全是摆出来一张孝子的面孔。

宫逸锋也忙声帮衬道:“这婚礼的很多事宜还要爷爷拿主意,住在家里也不用来回跑动了。”

老先生脸色冷厉,面孔绷直,鼻孔发出一阵冷哼,视线直直的就落在了宋君清的肩上,“哼,做主?不喜事变丧事,就是大顺。”

宋君清心里咯噔一声,放在腿上的手收紧。

宫奕止握住她的手,熟悉的纹路,暖心的温度立刻把她包围。

抬起头对上他深沉的黑眸,眼底的愧疚和自责被他眼底的漩涡紧紧吸住,再狠狠抛开。

宫奕止握紧她的肩头,让她往自己怀中一靠,扯了扯嘴角,笑的有点假,典型的护妻状,“苏氏医院后院不算,地够大,够宽敞,在那举行,你隔着玻璃就能看见。”

“混账,你是非气死我不行。”老先生心脏骤急,火冒三丈。

混小子,咒人嘴损的,有本事你的婚礼在医院举行。

拿起身旁的拐杖就想往宫奕止身上夯。

宫念行心里一紧,两手紧攥着,把拐杖护在怀里,差点就被老先生一起扔出去。

宫奕止见老先生这身强体壮的样子,翻翻眼,翘着二郎腿完全不怕老先生现在就冲过来轰他出去。

宋君清推推他,正瞅见老先生把视线又落回到她的肩上。

她一转过头去,老先生立刻别过头去,脸色铁青,挺直后背哼一声,“做作。”

“......”宋君清一脸黑线,总感觉老先生和她呕着劲。

老先生把拳头蜷起放在嘴边,重咳一声,靠在沙发背上,撂挑子似的一抬脚,正声说道:“我哪也不去,腿脚经不起你们折腾,你,就你。”

老先生抬起手指着宋君清。

宋君清狐疑的抬起头,对着老先生深陷的眼圈。

“等会把最里头那个卧室给我收拾出来。”

这老先生就是撂挑子在这住下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人犯晕。

明理都看的出来,这老先生是这进门五年多未曾谋面的大孙媳妇杠上了。

“王妈没事让她给你收拾。”宫奕止护着宋君清。

“他妈的这么明目张胆的护着媳妇,娶媳妇的时候可没见谁比你跑的快。”老先生抬抬眼,掀着老事。

宫奕止嘴角一扯,皮笑r不笑,“我要不跑,你不用装都能进院了。”

宫奕止也不给老先生留情面。

当初他结婚的时候,老先生发对婚事,话不多说往后一倒就进了院。

宫逸锋看着老先生和宫奕止犟嘴,拧着眉,逸锋着脸,神色异常凝重。

要知道在这个家中谁对老先生都是恭恭敬敬,就宫奕止是个例外。

老先生虽然是嘴上不饶人,但是实则是刀子嘴豆腐心。

面上烦得很,心里疼的紧。

安菁也在情况之外,手放在腿上,磨着宫逸锋的衣角,眸子一瞬不瞬的睨着宫奕止。

他半倚在沙发上,右腿搭在左腿上,单薄的白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柔和的光线照在他深刻的五官,放下强硬,嘴角噙着半分笑,邪气中又透着点点的清隽。

这样的他是久违的,以前陪他回宫家也只见他靠在沙发上看着财经杂志,甚至连话都很少。

突然宫奕止大手一扣将宋君清的手完全包住,略微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

亲昵,推碾间,他嘴角的笑容无限放大,黑眸中隐隐跳动的神情刺着她的眼睛。

痛的睁不开,指甲掐在肉里,薄薄的水雾凝了在眸子里。

宫念行不知察觉到什么突然抬起头来,小脸皱成一团,握着拐杖,突然指着安菁大声说道:“二婶,你一直盯着我爸看,我都替我妈吃醋了。”

稚气的童声一落,所有的人的视线都朝安菁射来。

突如其来的指责将她的心事抛在明面上,碍于身份原因,她瞪大眸子,想解释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感觉怎么解释都是欲盖拟彰,只能摆着手,支支吾吾半句解释都吐不出来。

宋君清睨着焦急,恐慌的安菁皱皱眉。

里面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宫逸锋一家了。

宫逸锋虽然在第一时间转过头去看着安菁,第一时间给她了保护,但是眼神里的不悦和阴暗是抑不住的。

安菁忍不住打了个逸锋颤,宫逸锋碰到她肩膀的时候下意识的后退半寸。

但是察觉到他眸子越黑,甚至还有警告的意味,她后背一僵,蜷在他的臂弯里低着头再也没敢乱看。

秦若兰看着周美玲铁青的脸,满眼的火星,心里暗笑几声,还是先开口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小孩子,就几句玩笑话。念行跟王妈去王局家玩会,他家这两天刚养了只萨摩,可喜人了。”

宫念行才没心情看他们在这左一句又一句,p颠p颠牵着王妈的手就走了,身后还拖着老先生许给他的梨花木拐杖。

宫念行走了,老先生咳了几声,站起身来,对着宋君清就说道:“跟我去书房。”

宋君清站起身来,不知道老先生找他是什么事,但是心里倒也不怵。

老先生的性子,打小她的就摸得清清楚楚。

可是她才刚站起身来,身旁的人就紧跟着站了起来。

老先生瞥了一眼,冷哼一声淡淡的说道:“还怕我吃了她不成。”

说罢也没强制宫奕止坐起,一甩袖子就率先走上了二楼。

二楼,老先生一进书房就站在书桌旁,拿着宫老爷子的文房四宝,摆好姿势,挽起袖子,拿着毛笔在宣纸上挥洒着。

宋君清和宫奕止站在门前看着老先生练字,等着下文。

老先生抬眼又多看了几眼宋君清,睨着纸面冷冷的开口问道:“你妈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

宋君清狐疑的看着老先生,轻笑一声缓缓答道:“刘长音,家里....”

宋君清话还没说话,一支毛笔就刷的一声从她的身边窜过,直接怵在宫奕止的洁白的衬衣上,还顺带送了句,“滚蛋,刘家闺女哪来的丫头。”

前几天老先生在老靳家,突然说道了宋君清,提到宋君清是刘长音的女儿,老靳是打死不信。

说十几年前他外出任务,遇上大雨等有幸在刘长音的乡下小屋讨得一口热饭。

那个时候整个农屋上上下下就只有刘长音一个人。

那个时候看刘长音知书达理,文雅大方,又加上刘老先生名声在外,老靳是怎么也不信这屈身在农家老宅过着清贫日子的就是刘老独女。

所以也就多嘴多问了两句。

刘长音没有女儿,老靳肯定的连一家老祖都拿来发誓了。

看老靳这么笃定,老先生也下手开始查起宋君清的身份,可是看到照片的第一眼,他的眼里的泪就哗哗的流了下来。

陪着老先生这么多年的老靳,见老先生第一哭也是愣在一旁傻了眼。

这眉眼,这笑靥,不就是他的宝儿吗?

老先生是再气也舍不得打菁菁的,所以宫奕止就变性的成了受气的对象。

墨水在他的衬衫上晕开,因为是贴身的物件多少有点难受。

宫奕止皱紧眉头,下意思往前移了半步,大半个肩头挡在宋君清面前,“哲那有套不错的笔墨玩意,明天让他给你送来。”

“少给我打马虎眼,你闭嘴撤一边,我跟你媳妇说话。”感觉老先生整个人都快炸毛了。

浓黑的眉毛立着,刚硬中霸气不减当年。

宫奕止耸耸肩,知道老先生着急认宋君清,也不拦着。

恐怕老先生早就做好准备了,死赖着不走,又搞什么训话,前面夹枪带棒把火撒净了,这会在拦着他,边上那砚台就该飞过来了。

宋君清捡起地上的毛笔,走近老先生。

她每走一步,就离老先生近一步。

多近一步,她压抑在胸腔处的思念就如决堤的洪水,似乎要冲破外面这层皮囊。

嘴角跷跷,眼眶泛红,鼻子像被人堵住一样,底下头看着老先生写的字,“意气英发”。

沾点墨汁抬手就把“发”字上的最后一笔补上,“心也正,气要平,爷爷笔画不稳都要飞天了。”

回眸一笑,硬生生哽住了老先生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