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她不是我的女儿

凌若澈却说,他在等,等他们从美国处理完事物回来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和他说明。

罗柳红坐在距病床一仗远的沙发上,摆弄着手里的胭脂水粉,宁可多看几眼镜子里眼角的皱纹,也不愿意费劲抬起眼皮看眼病**躺着的宋秦丰。

起初她还会凑上去看两眼,递个水,但见宋秦丰一直神志不清,清醒时口吐酱油样的呕吐物,她受不了那酸臭的味道,索性只要他一睁眼,立刻就推门出去。

宋晨婧一推门进来接着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呛人味,扫了一眼病**昏迷的人,捏着鼻子就绕到了罗柳红身边,拿起包里香水猛喷几下才勉强坐下。

“不是说会有几个公司的高管过来吗?怎么不见人?”

“早走了,来看看就是走个形式,谁会守着这个活死人,醒过来又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刚刚醒过来,见一屋子里的人,你猜他第一口说的是什么,他竟然叫那个孽障。”罗柳红脸拉着,不停的往脸上打着粉扑,恶狠狠的瞪着宋秦丰。

“老不死的,临死了整出这一出来,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的,真以为他腿一瞪,准备立遗嘱把公司给了宋君清,要不是我急慌慌的找护士给他戴上了氧气罩,还不一定犯什么糊涂。”

宋晨婧拧着眉,多望几眼躺在病**带着氧气罩的老父亲,思索道:“妈,说不定爸是想说什么,几次三番他醒过来嘴里念叨的宋君清的名字,情绪激动的很,应该不是念着她了,爸病前对她也没有多关心。下次他醒过来先听听他想要说什么,你别一听到宋君清的名字就恼。”

“他早就神志不清了,能说什么要紧的话,等他醒过来还不知道要多久呢,躺在**的废人都不能自理,要不是看着他手里的股份我才不愿意来这晦气的地方,熏得我眼角直冒皱纹。”

罗柳红看着自己的眼角又多出的几条皱纹,长吁短叹,再看看她以前自认的靠山,躺在**半死不活,心里就发堵。

“他要真念着咱娘俩对这个家的好,就好生的撑过这一关,要不就回光返照一下,先把遗嘱立了,要不他一死,这财产怎么分也要便宜宋君清那小贱种一份。”

说道财产的事,宋晨婧头疼的厉害,这段时间在几个世伯的帮助下,她也看进了不少关于安氏现状的情况。

了解的越多,她才发现公司里多半都是附炎趋势的人。

“唉,先别说财产了,现在整个安氏都快被他们夫妻俩玩在鼓掌中了。外面有凌氏不计利益的施压,里面有宋君清他们不停的作祟,要真再聚不拢人心,安氏就真要改成姓叶了。”

宋晨婧用力按了几下太阳穴,没有了精气神在姣好的妆容也失色了。

罗柳红脸色一白,知道了利害关系,“叹什么气,之前让你和宫逸锋交好,要能多扯上一丝半缕的关系,我们能在这犯难。”

罗柳红一生气,直接把气都撒到了宋晨婧身上,食指一下一下的点着她的额头。

提到之前和宫逸锋那段地下恋情,宋晨婧就本能的抵触,不耐烦的拨开罗柳红的手,“再交好又怎么样,男人都一样,前脚和浓情蜜意,后脚就和别人在**翻云覆雨,都是惯用的套路,当初你不是抓到了这点挤掉叶少岚的吗?”

被戳中了痛处,罗柳红整个脸都涨红,“你胡说什么,你和宫逸锋不是之前上床了吗?难不成让他白占了便宜,他现在是要结婚了,把你当成什么了,你要是多宋君清一个心眼,就不会缩在后面,让别的女人踩在你的头上。”

“结了婚就是多了个本,外面永远都比到嘴的耐品,我约了几个公司的股东下午见面你陪我去一趟,他们多少要卖你点面子。”

宋晨婧也不想和罗柳红争出个所以然来,房间里太闷,她吵了几句就觉得身上无力,站起来等着罗柳红收拾好久出去。

又过了几日,该出院了,本来说没有什么东西,但是收拾起来才发现,**一包包大大小小的东西竟堆成了小山。

才一个多月的身孕,身子并没有多笨重,K集团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宋君清就没有让宫奕止来接她,只吩咐了司机来替她把东西搬回家。

下午三点要去给宫念行开家长会,一看已经一点多了,她索性换好衣服,穿上平底鞋准备去找方雅兰聊会天,解会乏,一会直接拦辆出租车去学校。

出了病房电梯才下了一层,就听叮的一声,她再抬起头来时,就看电梯外站在一对母女。

宋晨婧站在罗柳红的身边睨着宋君清熟悉的面庞,嘴巴微张,第一反应是惊讶,在之后眉间多带上了怒气,画的好看的柳眉后扬。

罗柳红还是以往打扮,来个医院都不忘穿金戴银,在人前她可以装的无尽风光,但是眉角徒添的皱纹却暴露了她近来的憔悴费心。

宋晨婧昂起头挽着罗柳红的手臂一前一后就走进了电梯,目光凌厉的上下打量几眼宋君清。

白色的羽绒服里面是一件薄荷绿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小脚裤下是一双平底的雪地棉,微卷的头发扎成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颇有俏皮静雅的韵味,但是这打扮在宋晨婧眼中却是逸锋酸。

刺鼻的香水味道,很浓郁,是宋晨婧的香味,在密闭的空间她霎时觉得有些头晕脑胀。

她微微侧下身子,不问不言,懒得张口在她们看来倒成了自卑。

宋晨婧将视线从门缝转到了宋君清的肩上,侧着头嘴角噙着半分冷笑,鼻尖昂着滚滚的不屑,“呦,都快忘了我们宋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爸被你气的住院也有一个多月了,你不问不管也就算了,到了门口了连门都擦。”

“忙着往婆家搬老本,哪管的上谁的死活,宫奕止还真娶了个有本事的好媳妇,先是把他掏了个底朝天,现在又忙着把咱家闹个j犬不宁,刘长音真是死都不让人安生,留下个丧门星。”罗柳红的接上的话也是难听得很。

宋君清迎上她们的目光,灵锐的眼神里像是掺上了冰坨子,“我真去了病房克死了你爸,K集团还能在你们手里败多久。”

她们叫的越厉害,只能代表宫奕止那边进展越顺利。

K集团的老骨架基本被架空,宋秦丰倘若真的在这个时候断了气,手持重股的人必定一拥而上,就凭他们着一小一妇肚子里没有半点管理经济的墨水,顶多落得一套老宅宋家立命罢了。

“宋君清你别以为后台硬就能为所欲为,K集团里的董事们岂能被你牵着鼻子走。”宋晨婧也不饶人,提高了音量,多半是为了长自己的气势,掩饰怕意。

倘若现在宋秦丰死了,她们是落不得半点好处的。

“你也知道我后台硬,在这乱咬谁,来看病人,抹着粉喷着香水,不用我去宋秦丰也没有多少天活头。”宋君清下意识的挡住自己的口鼻,挡住宋晨婧身上的香味,熟知这些化妆品对孩子有多大的伤害。

她的话刚说完,电梯门突然开了,宋晨婧还想争个输赢,但是宋君清却乏了转身就走出了电梯。

绕过医院的走廊,刺鼻的味道散开,宋君清没有按照先前的想法去找方雅兰谈心,走到了一楼另一头的电梯,昂起头看着下落的数字,刹那感觉心里空的很。

进来电梯她按下了15,那是宋秦丰病房所在的楼层。

步子轻轻,恍然间她就来到了护士所说的病房,推开门,先入眼的是片片白,和其他普通单人病房的摆设差不多,一张床,一个窄沙发,零星的几个小凳子放在床头橱边,没有多余的摆设,看上去也算干净。

半个月前罗柳红为了省钱,早早就让人将宋秦丰转到了普通病房。

踏入病房的第一步,她就闻到了刺鼻的香水味,闷的她有点透不过气。

病**宋秦丰还在昏迷中,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两鬓斑白,眼窝深陷着,床边的心电图仪上面上下波动的曲线还在提醒着形容枯槁的他还是个活物。

现在看着枯木般的他,她心里倒是少了点怨恨,心情不像是他被推进手术室时的空怆,像是释然更多的同情。

要说恨,说到底她确实是少了资格,回忆起来,她妈妈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恨他,自然也再也没有说过爱,早些年的一往情深早就在失望中万念俱损。

在电梯间和宋晨婧罗柳红争吵时,猛然间说道了,死这个字眼,她心中一颤,就算得知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宋秦丰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但他依旧是她认了十几年的爸。

前一朝她还爬在妈妈怀中怨着他的种种不平,后一秒想到他身子撑不了多久,将要去和妈妈见面,她却希望他能活的久一点,不去打扰她妈妈的清修,也许时间在久一点,安定下来,她还可以将他送去乡下小屋,找个人照顾他,也算给他送了晚年。

但是这辈子,她注定原谅不了宋秦丰。

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人不见光总是不行的,冬日的暖阳透光窗户洒在原木色的地板上,倾在床沿上,照在宋秦丰枯黄的脸上。

宋君清没有发现,就在她转身要离去的时候,**昏迷的人醒了,干瘦的脸上眼角堆满了褶子,眼睛稍微一动褶子就挤在一起,干涸裂开的嘴唇嗫嚅着。

刚睁开眼,眼前模糊还有点水雾,听着移开的脚步声,视线转向门口,看着宋君清的背影,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全身摇着脖颈上青筋暴起,扎在手背上的点滴也因为他的挣扎错了位,不少的血流出来。

“啊……宋……宋君……啊!”

听到他的声音宋君清转过身来,看着他挣扎着满脸通红的样子移着步子走动了床边,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她是惊讶的,原以为他看到自己第一面应该叫孽障。

“用我帮你叫护士吗?”宋君清刚想要低下身子按床前的紧急呼纽,就见宋秦丰像是疯了一样,挺直的身子像是搁浅在沙滩上缺水的鱼,挺起身子就要撞向她。

宋君清吓得护住小腹连连后退几步,睨着动弹不得,怒怼着瞪圆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宋秦丰,这才明白,他不是对自己还存有亲情,是真如医生说的,口齿不清,动弹不得,想要打死她都没有力气了。

“孽障……混……”宋秦丰憋青了脸也没能把骂她的话说完。

“孽障,混账是吗?”宋君清的嘴角噙上笑,冷冷的,多有自嘲的意味,瞳孔里起初的那点光亮再也寻不到了。

宋秦丰想要抬起手臂,可是他自己的一个小手指都支配不了,颤颤抖抖,但是眼神里对宋君清的恨有增无减,举在半空中的手蜷缩着,手指泛白在用力,把手心的空气全当成了她白皙的脖颈,“呃……K集团……你……你做梦……我就算死……死……死……你也别想……想……”

他躺在这也听了不少外面的风言风语,K集团快完了。

“你现在语言障碍还是少说点话吧,你躺在这多半是报应,K集团在你手里十几年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它姓刘,你就在这养着吧,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多顺点气。”

看着还在极力颤抖的宋秦丰,宋君清拧着眉头,心里有点发苦,就是这样,就算她能容得了他,他都不一定能认一声她这十几年叫他的爸。

她的出现也只是为他铺了一条路,夺了刘氏。

宋君清话刚落,宋秦丰蒙着雾的眼睛突然出现了光亮,挺着身子往前趴,嘴里呜咽着,眼紧盯着宋君清的身后,就算是久经沙漠的人,突然寻到了一片绿洲,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宋君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猛然才发现身后站着的刘明辉,他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板着脸,严肃威慑。

宋君清睨着他的脸,眸子里突然有些闪躲,对刘明辉她多是敬畏的,虽然宫奕止和她说过刘明辉,但是她对于这几年未见的舅舅还是心存余悸。

她认为刘明辉心里还是怨自己的,是她间接造就了刘氏的衰亡,刘长音更是为她而死,更重要的是,刘明辉手里还攥着她的身世秘密。

“她不……不是……我女……儿……”宋秦丰终于说出了这个秘密,虽是迟了一个月,只要刘明辉听见了,将这件事摆上明面,K集团就保住了。

宋君清只是一个没名没姓的野孩子,身世不明,没有K集团大小姐这一名,明事理的也自然知道,宋晨婧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算有遗嘱也没有她宋君清的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