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无法喘息

“终于听见下雨的声音 ,于是我的世界被吵醒 ,发现你始终很靠近 ,默默的陪在我身边 ,态度坚定……”

视线渐渐没有了焦点,一切的一切慢慢化作模糊,歌声的韵动,带着她,回到了那个宁静的庄园。

阳光宁静的洒下,很恬静,很温暖,模模糊糊但是她能看到远处两个紧靠在一起坐在钢琴边的身影。

钢琴是象牙白的,脸上的笑是温溺的……

“奕止哥哥,原来你也会弹钢琴,哥哥说会教我,但是他总是没有时间,太坏了……”

“那我教你。”声音有点沙哑,是在变声期吗?

只有一个轮廓但是宋君清觉得好熟悉,她想靠近一点,但是看到的只有上扬的嘴角,还有就是跳动在琴键上的手指,一大一小的手交织在一起,温馨的画面,却泛起了她心尖的痛楚。

是细针挑动心房的感觉,太可怕了,她索性转过头来,点了一杯烈酒。

在咖啡厅宋君清是从来不喝酒的,她的酒量不好,一杯下肚几乎就可以倒头而睡,但是现在她急于摆脱这种折磨的感觉。

宁静月看着宋君清仰头强灌自己的样子,眉间不由多了些担忧,想要夺下酒杯,想想还是算了,任她发泄吧,就像五年前宁致阳死的时候,她也是终日灌酒。

烈酒灼着宋君清的心脏,火炽炽的感觉带动她身上本来沉睡的因子,丝丝逸锋意透过密不透风的城墙撩着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我想要报复,报复宫奕止,报复宋秦丰,现在都成功了,但是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是我将自己推上了绝境,静月,我明明那么恨宫奕止,但是为什么当我看到他一无所有,那么落魄的时候,我的心竟那么痛。”

宋君清心里还有宫奕止,宁静月眼角的神经一挑,握住宋君清的手,实在不忍心看到宋君清这副自我折磨的样子,更是怕宋君清一时心软将一切都还给宫奕止,“君清,这就是宫奕止的目的,他知道你会心软,他要的就是在你心里留下亏欠感……”

宁静月的话还有没有说完,突然一个强有力的臂膀将宋君清拉起。

宁静月的话凌若澈都听到了,凌若澈突然感觉宁静月对宫奕止有种说不出的敌对感,她的每一句都是在针对宫奕止,想要强压下宋君清刚刚泛起的动容。

凌若澈眉间凝重的睨着宁静月,将丝丝戾气伴着最基本的礼貌打在宁静月脸上,“我找君清有事。”说着就将宋君清强拉进了车里。

半醉半醒的宋君清昏昏沉沉的反抗着,身上的安全带太过束缚让她觉得极不舒服。

“我要回去找静月……”说着她就要打开车门。

凌若澈眉头一皱,快速将车门关死,然后将车窗打开,任凭带着逸锋意的风打在宋君清因为酒精作用染上酡红的脸上,“你先清醒一下。”

凌若澈说什么是都不会把宋君清送回宁静月那里去的。

一路上凌若澈把车子开的很快,好像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事情完全偏离的轨道,他没想到的是宫奕止会将所有都拱手让出,他不能再任事情发展下去了,这样下去,只会加重宋君清的亏欠,就有可能应征了自己母亲那句话,宋君清会带着一辈子的亏欠。

啧……一声,车子停下了,是海边。

带着咸味的海风打在宋君清的脸上,她已经有了片刻的清醒,明明醒了,但是一踏到这片海边,睨到凌若澈脸上凝重的表情,她心里就开始发慌,甚至每走一步,步子都是虚的。

伫立在沙滩上,宋君清看着凌若澈站在海水中,海水已经漫过了他脚踝。

“哥……”清醒的她,小声叫出口,但是却没有办法靠近那片海。

“能听到你在这里叫我哥哥真好。”凌若澈望着远方莫名奇妙的说出这句话,抬起头他指着远处的高崖,“看到了吗?就是那,十几年前一辆车刹车失灵从那里翻下,车上有五个人,三个歹徒,一个管家,还有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看不到凌若澈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的话中,宋君清能听出足够的苦楚。

“是菁菁吗?”她小心翼翼的,不想触碰凌若澈心坎上的痛。

凌若澈微微摇头,低头看着被海水侵蚀的地方,“就是在我站的地方,宫奕止抱着那具尸体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他嘶吼着叫着菁菁的名字,一声声,但是始终没有人应。”

凌若澈强扯了一下嘴角,承受着从心里泛上的苦楚,想一次,痛一次。

宋君清迈开步子,将双脚浸入冰冷的海水,听着凌若澈平静的话语,她的眼前就不自主的浮现出那副痛彻心扉的画面,宫奕止哭了,他当时一定很难过,可是能让他那么痛苦的人只有菁菁。

“君清,现在宫奕止倒了,你开心了吗?”凌若澈一瞬不瞬的凝着她的脸颊。

听到凌若澈这么问,宋君清突然敛起嘴角,笑了,嘴角一勾和之前判若两人,“开心,我为什么不开心,我终于看到宫奕止倒在了我的面前,我也可以像之前他对我那样狠狠的把他踩在脚下。我在五年前说的话都应验了,宫奕止得到了报应,他是活该,估计现在笑的人不止止是我一个吧,呵呵……”

她说的很轻松,但是她说的每个字都打在她的心上,海水的冰冷就像是宫奕止冷鸷的眼神将她团团包围,密不透风。

凌若澈神色猛沉,宋君清心慌越来越重,似乎有点害怕听到凌若澈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她不懂凌若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带她来菁菁死去的地方,总之她不想在这多呆一秒。

“静月还在咖啡厅等我呢。”笑着说完

她就背过身去,想要往岸上走去。

凌若澈看着她自欺欺人留下的背影,压在心口的话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你在怕什么,你要自欺欺人一辈子吗,菁菁!”

“我没有自欺欺人……”宋君清极力的大喊否认,但是当她听到耳边回**起的那个名字,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机械的转过头来,瞪大眸子不可思议的睨着凌若澈,愣愣的勾了一下唇角,语速很慢,“你叫我什么?”

“菁菁!”凌若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走到宋君清面前,按住她的肩膀,“我本以为我妹妹死了,但是没有,五年前我收到信件被人告知我的妹妹还活着。”

“怎么可能,你肯定是搞错了,你不能因为我长得像菁菁你就乱说,我有妈妈,她叫刘长音,不叫皇甫晴,我从小生活在破旧的居民楼里,不在美轮美奂的庄园里。”宋君清猛地推开凌若澈,摇着头否认着,拼命的回忆着早就被她遗忘的记忆,希望能快点挖出一点记忆否认凌若澈的话。

可是再怎么想都是枉然,她根本就想不起那场车祸后发生的一切,不仅如此,在咖啡厅中浮现的画面,一次次在她的脑海里循环播放,不是破旧的居民楼,是美轮美奂的庄园。

怎么会这样?她有妈妈的,妈妈说她只是出了车祸失了记忆,一定是凌若澈说了这些莫须有的话,才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画面。

凌若澈看到宋君清不肯相信,对着海边那栋小木屋说道:“方老,出来吧。”

说着一个步履有点蹒跚的老人就从木屋里走了出来,花白的胡须,深深的皱纹,笑眯眯的眼睛,这不是……

“方爷爷……”今天的震惊太多了,许久不见的方爷爷竟又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方老看到宋君清眉角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很是恭敬,“二小姐。”

什么二小姐?被他这么一叫,宋君清彻底愣住了,想要扶着他的手还悬在半空。

“您是凌家二小姐啊,十几年前是我将你抱出来的,唉,说多了都是罪过。”方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回忆追溯到以前,“凌家管家何叔是我的弟弟,当初我弟弟受安家和宫家奸人威胁,要将你带出杀死,阻止你和宫家大少联姻。但是你是我弟弟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又怎么能狠的下心,所以他就在带你去见过安再国他们后,偷偷把你掉了包。”

“那晚驶出凌宅的车子是事先做过手脚的,在途经悬崖的时候他故意抢过方向盘,刹车失灵冲向了大海,所有的人都以为你死了,但是当天夜里我就把你送到了刘家夫人那,我曾经在刘氏做管家,所以知道刘氏夫人孤单无子心底善良,才求她收留了你。”

宋君清无法消化,愣愣的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无子?掉包?暗杀?怎么可能?宋秦丰又怎么会不知道刘长音无子,要是知道又怎么会容得了她。

方老似乎看出了宋君清眼底的狐疑,继续说道:“刘夫人见你头部受伤,还失去记忆,很是心疼,也是想找个伴,就用刘氏的股份堵住了宋秦丰的嘴。”

“我是菁菁……”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却嘞的喉咙生疼,僵硬的靠近海边,再次被海水侵蚀,这次侵蚀着的不单单是她的肉体,还是最脆弱的心。

她终于明白了宋秦丰在中风之前说的那句话,她是真的没有资格,不姓刘,不姓宋,她姓安。

她一直嫉妒的,羡慕的就是她自己,她的心生疼,行尸走肉般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凌若澈终于开口了,“宫奕止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查明你的死因,只凭一颗纽扣就放弃本心强制着自己和安菁在一起。后来他是动了真心,但是又碍于宫逸锋暗中动手脚,怕威胁到你,只能将你推开。倘若当初让你生下孩子,估计孩子不等落地,有可能就一尸两命。”

“你真的以为宫奕止什么都不知道吗?孩子的事情他找过我,让我搪塞你,目的就是想靠着你们之间这仅剩的联系挽回你。要是他真的想要回念行,有何必等着你推他下台。”

彻底麻木了,全部的真相涌上,她却瞬间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真的有一个好母亲,明知道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竟为了她一次次的妥协,交出股份,还有宫奕止……

她到底做了什么,心被一刀刀凌迟着,不流血,但是痛到麻木。

嘴巴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渗进了咸咸的味道,身体慢慢半躯,双手抱着膝盖半蹲在海水中,耳边充斥着的全是宫奕止痛不欲生的嘶吼声。

凌若澈看到她颤抖的肩膀,知道她心里难受,怪就怪自己没有早一天说出真相,“菁菁,你的身世暂时还是秘密,对不起……还没法对外声明你的身世……”

愧意,见宋君清微微点头,他才慢慢转过身去,微抬起头,他也有抛弃坚强外壳的那一刻,生死离别他看不了,同样宋君清难受的样子他也看不了半点。

“你在这静静,方老就住在小木屋里,他在这守着你。”说着他就迈开了步子。

方老看着伤心欲绝的宋君清想起之前闭目躺在自己怀中受伤的那个小女孩,心里更是有无限的亏欠,都怪他们没有办法放下一家人的安危,出此下策,才造就了这无辜的孩子命苦的十几年。

“二小姐,我就在小木屋里,你放心这里没有人来。”人老了,经不起这么多大悲大喜了,他看着天际的水天交接的地方,重重的叹了口气,“孩子没事,你也可以安息了。”

他弟弟走后,他就一直守在这里……

方老走后她的喉间才发出呜咽声,先是呜咽然后是嚎啕大哭,眼泪顺着脸颊留到嘴巴里,苦咸,苦咸的。

她原来就是菁菁,根本就不是什么替身,顶着宋君清这个名字,顶着受害者的名号,她却在伤害一直保护自己,爱护自己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成了这样。

她宁愿只是宋君清,安慰着自己说一切都是宫奕止应得的。

亏欠填满了她的心,海浪一下下打在她的身上,站起身来浸在海水里的脚踝都是麻木的,迈一下都是生痛。

她现在急需有人来冲淡她心里的亏欠感,胸腔处涌上的愧疚交织在她的上方,压的她无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