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算计

因卢家诗书传家,到时请来的客人中多有文名。

八皇孙想要合办,须得也请到一位身份尊贵,又有文名的客人,这样才好代表男方客人与女方客人切磋,不至于落了彼此颜面。

这要求合情合理,于是八皇孙回去找他爹商议了。

六皇子顿时道,“若要一个这样的人,非英王莫属。他身份贵重,又文采风流,是许多宿儒大师都赞过的。你去把人请来,也算替你自己添些面子。”

八皇孙为难了,他才得罪了宁芳,如何好去请人家丈夫?

可此等情况,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程岳自然回绝,理由也是现成的。

“王妃在为外祖母服丧,心情悲痛,本王正陪她抄经茹素,怕是不好出席皇孙喜宴。”

八皇孙还想争取一下,程岳又道,“皇上限定查找灾民子女失踪案的期限就快到了,我镇日公务繁忙,也实在抽不出空去府上道喜,万望海涵。”

八皇孙把话吞了进去,一个字也不好多说了。

灾民子女失踪案,说来还是他惹出来的麻烦,虽然后面是把锅丢给程岳了。但要是解决不好,说不定永泰帝一怒之下,回头也要来找他的麻烦。

所以八皇孙只得无功而返,回去自然被他爹一通臭骂。

“连个客人也请不来,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八皇孙被骂得灰头土脸,不怨自己有错在先,却是怨上了宁芳。

总觉得这些事都是她惹出来的,且死个外祖母都死得这么不是时候。

他心中有怨言,脸上难免带了些出来,谁知却被有心人看到了。

秦经是昌乐公主亲子,自然跟一帮皇孙算是表兄弟,这日奉母命来六皇子府送礼,看八皇孙神色,略问了几句,就听到他的抱怨。

秦经心里存着事儿,眼珠子一转,便添油加醋起来。

“听说英王府的大爷答应了四皇子府的邀约,二爷去了七皇子府,怎么你这里偏一个人没有,这不是瞧不起人么?”

八皇孙不想自己在宁芳成亲时,连份礼也没送,倒越发觉得英王府无礼。

秦经又道,“程岳推三阻四的不肯来,无非是你得罪了英王妃,才会如此。你若要出气,我教你个法子,只你回头可不许卖了我。”

八皇孙忙道,“我怎会如此不仗义?你说!”

秦经道,“你可知道,我二叔看上了宁家一个小庶女,想给我那庶出堂弟联姻。如今为了讨好她家信佛的老太太,前儿还管我爹讨要上回御赐的伽南香当年礼。”

八皇孙奇道,“你跟我说这些干吗?难不成是要我去搞砸这门亲事?”

秦经笑,“那等小事咱们管它作甚?你可知宁家那老太婆为何想要伽南香?因这几年又是打仗又是雪灾的,死了不少人,那相国寺的普照老秃驴就发愿做一场度亡道场,往京城各家皆化了不少银米。听说宁老太婆与老秃驴关系不错,又守寡多年,为着她家死鬼男人,必要参与。我二叔来要伽南香,不正是投其所好么?”

八皇孙有点明白了。

超度亡魂时,听说用越好的香,就越能上达天听。秦孝弘若要到这个香,确实是宁四娘无法拒绝的礼物。

“你的意思是,若宁家做法事,宁芳那丫头定是要去装孝顺。到时若想个法子,搞砸此事,倒比坏她堂妹亲事更让她难受!”

亲事坏了还可以再找,但要是在超度先祖时出了纰漏,那可会背负不孝之名,一辈子被人唾弃。

秦经一挑大拇指,“就是这道理了。只宁家素与庆平公主交好,如今还住她家里。且庆平公主如今也算半个出家人,只怕到时她也会去。要怎么安排,却得费些心了。”

可八皇孙听到这儿,却是新仇旧恨勾上心头,更觉得此事非办不可了。

他那表妹宋小姐可也住进了庆平公主府呢!

要是能弄出来狠狠的羞辱一番,才算是消了他的心头之恨。

“那此事还劳烦表弟替我盯着,回头我来安排。”

“好说好说!”

秦经应下走了,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八皇孙这个棒槌,还真以为自己闲着没事给他打抱不平么?

天真!

怪不得谁都看不上他。

不过这机会若好好利用一番,说不定他能达成所愿也不一定。

连爹娘都以为他看上的是宁芳,谁知他的目的却是身份更为高贵的庆平公主呢?

只要一想起庆平公主那清冷风流的样子,秦经就浑身火热。

这样又成熟又有风情,还高贵冷艳的女人,可是他生平仅见。要是能睡上一回,才不枉此生!

这些小人算计,旁人自然都无从得知。倒是秦缙,对这位打小一起长大的堂兄,生出几分疑心。

“那天爹去找大伯求这伽南香都没求来,怎么今儿堂哥就拿给我了?还多给了我一个鹡鸰香串,让我拿去送人。”

太大方,太和气了,完全不象他平日的作风啊!

秦孝弘没多心,“这不挺好的嘛,兴许只是想帮你一把,毕竟成亲是大事。”

骆姨娘可不这么想,“六岁那年,就为缙儿吃了他一块不要的糕,他都不依不饶,非打得缙儿吐出来才罢。那伽南香如此珍贵,他怎么这么好心?别怪我多心,倒是退回去的好。”

秦缙心有戚戚,深以为然。

虽说当年之事可以用年纪小来解释,可堂兄这些年也没啥改变啊?突然一下对他好了,他很不适应啊!

秦孝弘犹豫一下,方叹道,“兴许,大哥是想让缙儿外放。”

“什么?外放?”骆姨娘顿时耳朵竖了起来,叉腰瞪眼,象护崽的母鸡,“京城呆得好好的,你要缙儿去哪里?”

秦孝弘道,“你别急,听我说。那齐公子不是说了,宁王妃护妹心切,虽然也中意缙儿,却担心妹子进了咱们家,要到公主跟前立规矩么?我琢磨着,若是想让他家同意婚事,只怕是要把缙儿外放的,这样小两口才能自己过日子。于是那日,就跟大哥略提了提。大哥当时就说,西北去年遭了兵灾,那边官员缺得很。若咱家有个子弟肯去,他倒愿意在皇上面前保举。我也知道那边辛苦,听了就没接这话。”

所以后来,伽南香也没能要来。如今却又让秦经把香料送来,秦孝弘就误会大哥是想借此游说他同意。

可骆姨娘一听,眼泪都快下来了,“缙儿虽比不上经儿尊贵,可也是咱们二房唯一的男丁。侯爷如何舍得,让他去那样地方?我听说如今虽然战事已平,可许多地方还有土匪强盗。连顺王都因剿匪丧了命,这要缙儿去了,如何放得下心?”

秦孝弘也是这般考虑,所以舍不得唯一的亲儿子。

可秦缙听了想想却道,“姨娘,我知道你疼我,可小鸟长大总要离巢,人长大了也总要出去经经风雨的。要说西北有风险,可英王连续保举了好几个亲戚却都是去了西北。人家都愿意冒险去闯个富贵前程,我又为什么不行?”

“要说咱们寿宁侯府的老祖宗,从前不也是乡间秀才?就因为跟着先帝投笔从戎,才建下这么大的一份家业。难道咱们身为后世子孙,就只能躺在功劳簿上享福,不能做点什么,光宗耀祖了?真若这样,我们又能给后世子孙留下些什么?”

“姨娘您打小总让我好好读书,可书得再好,不能学以致用,除了一个进士名声,还能落下什么?要是一辈子都只敢呆在京城,呆在爹爹和您跟前,那也不怪宁家看不上我,不愿把女儿嫁来了。”

这番话,说得骆姨娘哑口无言,秦孝弘热血澎湃。

“好好好,果然是我秦家的好儿郎!有志气,比爹强!阿莲,你别担心,若要放缙儿出去,我必会替他挑个稳妥地方。让孩子趁年轻,吃些苦头没事。这个侯府将来迟早是经儿的,既然连他也生了忌惮之心,想让缙儿离开,那还是走开几年比较好。”

骆姨娘看丈夫都这么说了,只得妥协,“去可以,不过去之前,你得去把宁家的亲事谈下来。就算宁家姑娘年纪小了些,可缙儿外放的时候,身边必得要有个媳妇儿。否则天高水长的,一去三五载,我是再也放心不下的。”

秦孝弘听得虽有些为难,但还是答应去宁家谈一谈。

这回宁家倒是痛快,答应秦缙若是外放,可以走前先订婚。等宁芸满了十五, 便着人把她送到任上完婚。

若秦家担心秦缙没人照顾,宁家可以先派几个得力的下人帮衬照应。

“……其中有个秋姨娘,年轻时曾在宁家大爷房里侍候过。因没孩子,这些年一直被宁家老太太指去照顾三姑娘。是她自告奋勇,愿意以陪嫁妈妈的身份跟来照顾,她家老太太也同意了的。”

秦孝弘回来一说,听到宁家竟有这样诚意,骆姨娘顿时就肯了。

“姨娘好歹也是半个主子,她竟甘愿重做回奴才,可见是真心疼三姑娘。那日是我突然听着缙儿要走,心里发急,才说的那些话。若如此,咱们只把亲事订下,我去求娘家哥哥,让他们辛苦两年,跟缙儿走一趟吧。至于成亲,哪有让女方送人的道理?到时缙儿你告假回来迎娶就是。若实在没空,咱们再想法子。”

她肯松口,那事情就好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