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可让我惊讶的是,看到我的名字时,她反而坚决地摇了摇头。“不,不,你不是名片上的这个人。”她说。

“我可以向您保证,斯格默女士,我绝对就是他本人。”

“不,不,你不是他,才不是呢。我经常见到这个人,你不知道吧。”

“那能不能请您告诉我,您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呢?”

“当然是在杂志上啦!那个侦探可比你高多了。他那黑头发,那鼻子,那烟斗。你看,根本就不是你嘛。”

“啊,杂志!我们都知道杂志有时候是很误导人的。恐怕我真人确实没有杂志上有趣,但斯格默女士,如果我碰到的绝大多数人都能和您一样认不出我的话,那我也许反而更加自由呢。”

“你真是太荒谬了!”说完这话,她把名片揉成一团,扔到我脚下,“你们都赶紧走,要不然我就叫警察来抓你们了!”

“我不能离开这里,”凯勒先生坚定地说,“除非能亲眼看到我的安妮。”

被我们惹恼的对手突然狠狠用脚跺着地板,不断跺着,直到我们脚下都开始震动起来。“波特曼先生,”她大声喊起来,喊声回响在我们身后的走廊中,“我现在有麻烦了!去叫警察来!我家门口有两个劫匪!波特曼先生——”

“斯格默女士,没有用的,”我说,“波特曼先生似乎出去了。”然后,我转过身,看着我满脸懊恼的客户。“凯勒先生,你也应该知道,斯格默女士完全有权力拒绝我们,我们没有任何法律上的资格进入她的公寓。可是我想,她一定理解你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出于你对妻子的担心。斯格默女士,我真心希望您能允许我们进您的公寓看两分钟,看完我们就绝不再提此事了。”

“他妻子真不在我这里,”她不满地说,“凯勒先生,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为什么总要来找我的麻烦?我可以叫警察抓你的,你知道吗!”

“没有必要叫警察,”我说,“我很明白凯勒先生确实是冤枉您了,斯格默女士。把警察叫来只会让一件原本已经很悲哀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我走上前,对着她的耳朵悄悄说了几句话。“您看,”我一边退回来,一边继续说,“我们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

“这我还真不知道。”她倒抽了一口气,表情从恼怒转为遗憾。

“那是当然,”我充满同情地回答,“但我不得不遗憾地说,我的职业有时候真的很让人丧气。”

就在我的客户满脸疑惑地看着我时,斯格默女士站着思考了一会儿,两只粗壮的胳膊叉在腰间。想完,她点点头,走到一旁,做了个手势让我们进去:“凯勒先生,我觉得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你非要亲眼看一看,那就进来吧,可怜的人。”

我们进入了一间光线明亮、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客厅,天花板很低,窗户半开着。房间一个角落里放着一台立式钢琴,另一个角落则放着一台大键琴和许多打击乐器,窗户边紧挨着摆着两台翻新得相当漂亮的玻璃琴。几把小藤条椅散落在这些乐器周围,除此以外,房间里再无他物。已经褪色的棕色木地板中央铺了一块方形的威尔顿地毯,其余的地方则**在外;刷着白色油漆的墙壁上也没有装饰,这是为了让声波能更好地反射,制造出更清晰的回声效果。

然而,最先吸引我注意的并不是客厅的布置,也不是从窗口飘进的春天花香,而是一个在玻璃琴前坐立不安的小小身影:这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红头发,满脸雀斑,他紧张地转过身,看着我们走进房间。看到孩子的一瞬间,我的客户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四处扫射。斯格默女士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站在门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而我则继续朝男孩走去,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嗨,你好。”

“您好。”孩子羞涩地说。

我回头看了我的客户一眼,微笑着说:“我想这位小朋友一定不是你的太太吧。”

“当然不是,”我的客户气冲冲地回答,“但我真的不明白。安妮去哪儿了?”

“耐心,凯勒先生,多一点耐心。”

我搬了一张椅子,坐到男孩旁边,眼睛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把玻璃琴看了个仔细,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格莱汉。”

“那好,格莱汉,”我注意到这台古老的玻璃琴在高音部的构造更加轻薄,这样应该更容易弹出美妙的乐声吧。“斯格默女士教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