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稀客 [ 返回 ] 手机

清早叫醒凌舸,将店里的花儿再次检查,有枯叶的剔除,茎上有问题的剔除,花骨朵长得畸形的剔除,这样一来,脚边上就堆了许多不合格的货品。

“大姐,我说你这么个选法,基本上能卖的就没多少啦!”凌舸蹲在地上,心疼地在花堆里翻翻拣拣。

“谁叫你进货的时候不看仔细,”我白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工作,“开业第一天,你就卖些次等货,虽说咱们是平民花店,只卖美的,不卖贵的,可是价格次等不代表花也得次等啊。”

“讲究还真多,”凌舸站起身,打开铁门,帮着把桶里的水换上鲜的。

“别嗦,颖凡说啦,剔除出来的花她来收拾,不会浪费的。”我把看上去形状颜色都极佳的花插在桶中,又将地上的残花认真地收起放到一边。

在我们忙碌的时候,重阳和颖凡嚼着油饼走进来,几口解决了早餐,开始帮我们布置。

什么花儿要做怎么摆,哪些花插在一起合适,这些,我和凌舸都不懂,只能看着两个年轻人兴致勃勃地边讨论边工作。

“琳琅姐,我让你打印的那个东西,”见我垂手立在一旁,颖凡突然出声问道。

“那个,哦,我忘了,不好意思,”我一拍脑门,飞地冲上二楼,在房间的枕头下找到一张写满字的纸,又度地冲下来。

“别忘了,是初号,要用美术字体哦。”颖凡看着我冲出店,在身后大声提醒。

我手中的纸片就是颖凡所谓的精华,嘿,上面全是各种花卉代表的含义,以及什么情况下该买的花的数量。挺有意思的,我和颖凡商量了,将这些公诸于众,买花地人大多不懂花,有时候就图方便,让店主随意包扎,可是现在有了这个。再花痴的人也能清楚知道自己该买什么,不浪费钱,还能准确送达自己的心意,多好!

巷附近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藏着一个打印社。还好,生意清淡,没费多久功夫,一张粉色底的温馨提示就出来了。

我吹着口哨,开心地往回走。事事顺心,我也就能走得放心啦。

还未到店门口,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铁门边徘徊。莫不是间谍?不会,间谍哪会这么弱不禁风!

“咳,”我咳嗽一声,那人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竟是林晓柯。

“琳琅姐,”她怯生生地叫我。

“看吗不进去啊,”我心中一喜,还以为她不会来呢。“进来坐进来坐!”我拉着她的手,将她带进店中。一路看中文网

“咦,晓柯?”凌舸放下桶和喷壶,迎上前来。“凌哥好,大家好。”林晓柯一脸疲惫,和店里地每个人打招呼。

“不用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我让凌舸去拿了椅,又将打印的提示交给宋颖凡,“还以为你明天来呢,怎么,急着回去?”

一说回去,林晓柯就红了眼睛,“我都不知道回去能做什么,”说完,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

“哎,你别哭,别哭啊,有话慢慢说,”我让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热茶。

“凌舸前天跟我说见到你,你不知道我多开心,过去的事我们都别放在心上行吗?”我蹲在她面前,“你跟姐说实话,决定回去是因为想家还是没办法在这儿继续工作?”

“从滨江小区出来以后,我做过清洁工,保姆,服务员,没哪件事儿顺心,不是我不勤,是老板太苛刻,我有好几次都晕倒在厨房里,他们觉得我是乡下来的,就跟驴一样,只有力气没有脑,重活儿脏活儿让我干,工资还压了又压,那都算了,想想,找份工作也不容易,可是后来,就因为我手滑摔碎了一个旧盘,老板就要扣我一月工资,还硬说那盘是进口货,值钱,我胆小,不敢和他们吵,白做了一个月,”林晓柯眼泪鼻涕全往下淌,“我家里还指望寄钱回去,上次凌哥看到我,就是我被炒鱿鱼的时候,我实在熬不下去了,就打算找小姐妹借两百块坐车回家。”

“你不是要和她一起走啊?”凌舸凑过来,责备道,“怎么不早说,我们还欠着你地钱呢,小丫头,死要面真是。”

“不是,不是,”林晓柯慌忙摆手,“我今天来不是来要钱的,我是来看看,完了就走,真没要钱的意思,那钱是琳琅姐该得的。”

“什么该得,我在那对狗男女家里可没做过保姆,你今天就算没那意思我也要给你,不然我良心上过不去,真的,”我拍拍林晓柯地肩膀,站起身,“不过说老实话,店还没开张,现在手上也没钱,你等姐姐一天行吗?明天卖了的货款一定给你。”说这话的时候,我脸上有些挂不住。

“欠多少?”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来。

“一千,”我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哗啦”一声,数张百元大钞摆在我眼前,“先还给她,急用钱呢,你只要记着欠我地就行,不想欠人情就早点还我。”韩竞风很市侩地将钱塞在我手里,不管我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来的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呢。

“大哥,我真不是来要钱的,”林晓柯泪眼模糊,兀自摆着手,“要是这样,我现在就走,给我钱就伤我自尊了。”

“都没钱坐车回家,还讲自尊,”韩竞风刻薄地批评道,“道义也不是这么讲的。”

“晓柯,这钱,无论如何你得拿着,”我将钱硬塞给林晓柯,她还在挣扎,我随之板起脸,“你想让姐姐我每晚上都失眠,然后神经衰弱啊!”

“琳琅姐,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要不然,我也不会来看你们,”林晓柯看着手里的钱,分外伤感,“可是,这钱又能做什么?我还是得回去,这么大的城市,就是容纳不下我一个乡下姑娘。”

“要是有份稳定工作,你还走吗?”我试探地问道。

“傻会,”她昂起小脸,“其实,我喜欢这儿,我挺羡慕那些白领,有稳定的收入,能精神地活着,自己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工作虽然也费神,却不是只赚俩血汗钱,不会说话时满嘴方言,不会穿不搭调的俗气衣服。”她停下来,抿了抿嘴,“我回去能做什么?结婚生孩,然后在菜地里播种施肥,渐渐忘了自己地梦想,忘了曾经羡慕过的人们,忘了自己曾想争取的生活。”

林晓柯说完,一屋人都不出声了,后天我也得回去,我的心里何尝没有林晓柯那样的想法,是啊,我回去又能做什么?可是,她十八岁,生活刚刚开始,我呢,马上就二十八了,我不回去,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