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斗嘴

“你爹才不会,他现在可是归农了,再说了,儿女跟孙子的宝贝程度可不一样。”老夫人说起来满是自信,可又还是有些默默担心,于是只说了话,脚下已经开始调转方向了。

看着娘走了,两个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萧炎栗强撑着的无事脸也瞬间垮塌,重新蹙起了眉头。

看来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虞鹊索性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边上就这么看着。

眼见着又扑了几遭冷水,一双手已经冻的通红了,她才实在有些受不了,上前硬拉着他起身。

“你若是实在难受的很就还进屋里去躺躺,这么弄下去手都要冻坏了。”

萧炎栗润了润嗓子,喝了这么些水嗓子却还是干涩的很,说话的声音都沉的有些听不出。

他摆着手,强扯出一个笑脸来:“不用了,我坐着歇一会就好,回去睡一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了。”

“那随你,我瞧着是怎么也好不了了,你怎么想起来跟哥哥一起喝酒的,明明两个都不行还逞能……”本来觉得无所谓的,现在看着他这样一副蔫巴的样子,虞鹊总算体会到了方才母亲话里又生气又心疼的意味。

看着她有些恼火了的样子,萧炎栗赶紧坐的端正起来,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无人,这才小声顺着她的话说道:“夫人教训的是了,我以后不敢了。”

听了这一句,虞鹊原本就不大的气彻底消散了,只瞥过一眼,傲娇的道:“你知道就好。”

两个人安安静静坐了许久,萧炎栗像断了片一样才慢悠悠的开了口:“虞儿,林煜怕是被人骗了,昨晚提来的可能是假酒……”

他一出门就看见院子边上躺着的这两个人,忍不住笑出了声,瞬间将自己刚才受的苦楚全都忘光了。

“萧炎栗,是不是很难受啊?”他搬了张椅子坐在一边打着趣儿。

萧炎栗压根懒得搭理他,听出了声音便连眼睛都懒得睁一下,只还闭目养神。

虞鹊可看不得哥哥这样得意,兀自睁开了眼,仍靠在原处,佯装着一脸的严肃,“哥哥,你这么大一个人了,还竟做这些小孩的勾当,说,昨晚是不是有意引得萧炎栗一起喝酒的?”

“虞儿,你这可真没良心了,光心疼他也不心疼自己的哥哥吗?”

虞鹊翻了个白眼送给他,以表“安抚”,“你有牧清姐姐疼着还不够吗?精神头恢复了就赶紧帮忙收拾东西吧,别在这烦我们了。”

牧清站在门边,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斗嘴,只一副观战的架势,倒算的上是一种消遣了。

林煜吃了瘪,回身看着牧清却是一副好笑的样子,顿时心情大好,也懒得再与妹妹争辩,只含糊着又催了一遍萧炎栗起身。

许是睡够了,萧炎栗眯着张开了眼睛,头顶上挂着的太阳刺眼夺目。

他慢慢坐着了身体,恢复了好半天,这才悠悠的开口道:“林煜你挨宰的日子怕还有的是呢,以后我可就不同你一起分享了。”

林煜正与牧清笑得开心,以为这茬已经翻篇了,结果突然听见萧炎栗冷冷的警告,惊的一愣,随即咧着嘴回应道:“你总算醒了,我还当只半壶酒就会要了堂堂小王爷的命,心里忧虑着呢。”

“我可完全没看出半分忧虑的样子。”萧炎栗忍着头疼起了身,牵着虞鹊一起进了里屋。

灶台下还燃着木头,锅里的菜粥微微冒着烟,看起来倒十分有食欲。

虞鹊推着他去洗漱,帮着盛好了,看着他吃下之后精神满满好了许多,不由更加佩服起牧清的贤惠来。

早饭刚忙好不久,牧清就拉着洛玉一起张罗起午饭了,因着大家都是才吃过没多久,于是便直叫她们做些简单的饭菜即可。

等到一家人吃完了所谓的午饭,太阳都已经有些西沉了。

林夫人愈发伤感起来,可心里又明白不能绑着他们,只反复逗弄着怀里的小孙子,眼睛里隐约有些盈起的雾气。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叫他们带着时余回去吧,等日后有空了再来。”林鹏看着夫人伤心的样子,心里十分不忍,又怕会生出事端,赶忙开了口催着他们走。

林煜与牧清对视了一眼,起身郑重的行了礼,接过洛玉手里递来的包袱,这才准备动身。

难得欢聚的氛围霎时被伤感取代,在整个屋子里蔓延开来,人人都是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连着抱在怀里的小孩子都感受到了不安的氛围,小嘴紧紧的抿着,一副委屈的模样。

门口停着的马车全都准备妥当了,也没什么好带的东西,洛玉很快便收拾好了。

一群人送着出了门,看着这一家三口上了马车,坐定后又探出了窗外看着车下的人。

“快走吧,再晚了天色就暗了,路上不好走。”林大人挥了挥手,示意车夫起步。

“爹娘,你们保重身体,虞儿回头回京时注意安全。”马车慢慢起了步,林煜不放心的嘱咐还在继续。

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里之后,两位老人又方又站了好久才舍得回屋。

虞鹊搀着母亲,见她早已默默的满脸泪痕了,觉得心酸不已。

父母这么大的年纪了,明明应该是承欢膝下的时候,却还要受这样的苦楚,实在是子女不孝罢了。

这些话她也不好直接说,怕说出来勾的母亲更伤感了,只好忍着辛酸,半开起了玩笑似的劝慰道:“娘,你偏心啊,哥哥这才回个城你就这番模样,怎么看起来比我原先出发去边城还要心疼。”

林夫人回过神,拍了她医帐,“你这丫头,净说糊话。”

林大人知道女儿这是在变着法子转移注意力,也不作声,只默默走在一边。

昨日回家时还都是欣喜,这才一天就又是一家分离了。

好在现在知道大家都是安全的,这样也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为官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觉得当时不如早些归农算了,恐怕也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了。

虞儿将母亲扶着进了里屋,院子里头就剩下两个男人站着。

上一次这样面对面见着还是在刑部候审的时候,萧炎栗那时的眼神都还存在他的脑子里。

这大半年过去了,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甚至于虞儿的肚子里也都有了孩子,可是小炎这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却也当真是不清楚了。

好半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

“坐吧。”林鹏先开了口,完全没有将身边这个小子当作是小辈,在他的眼中,现在站在自己边上的这个就只是一个平辈的人,或是朋友。

萧炎栗点头应了声,随之坐下。

天色近黄昏了,天空中昏黄的一片,看起来美丽极了,以前刚成婚时与虞儿一起在王府里相互依偎着也看过这样的天空,当时的似乎比现在还要艳丽几分。

“小炎,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林鹏跟随着他的目光一齐往天上看。

在牢里的这么些日子,人的心都已经沉淀下来了,所谓什么过往恩怨、什么各种争端早已经不在是自己烦恼忧心的对象了。

自己的这场牢狱之灾原本就与坤鲜有关系,现在虽然被放出来了,坤鲜的形势眼看着也不好了,可是塔娜毕竟是王妃,又与虞儿有过节,只怕不会轻易放过的。

“等回京了我就与她一起搬去别院住,原本想着等到京城里的事结束了就去外头游历,现在看起来也不大现实,坤鲜形势不好,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要有一仗……”

他说着说着停住了,这也是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原本就不好与别人说,生怕被虞鹊知道了心里担心,不利于安胎,现在在这位老人面前,却如此轻易就**了出来,可见,自己的内心里早已把他当做了父亲。

只是儿子对父亲做出那样的事,只怕放到哪朝哪代都是逆子的代表了。

“住去别院?”林鹏丝毫不在意他的停顿,只当是他心里着实为了这件事而揪心,“也罢了,总也比和在一堆里好,自古就有言,家务事难断,你当时既然答应了联姻想必对于各种可能的结果也都有过考虑,虞儿不懂事,现在又有了身孕难免任性些,爹娘只希望你们好好的,这样我们便是一辈子躲躲藏藏的过活也是甘愿的。”

他已经老了,没有心力也没有本事理会这些纷争了,孩子们都大了,也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们能做的不过是不成为一个拖累罢了。

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听在萧炎栗的耳朵里,句句锥心,他心里有难过有歉疚却说不出口,梗了半晌,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个礼,一切便尽在不言中了。

“好了,快坐下吧,里头两个苦苦戚戚的是妇道人家便也罢了,总不能我们两个大男人也凑着热闹。”

拉着萧炎栗起了身,坐定了他这才想起来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意见:“若是真有一战,你又不得不去,便将虞儿送到我这里来,再没有比我们更能照顾好她的了,王府里不安全,其他地方也不算稳妥,只有这里,有皇上派来的隐军守护,必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林鹏说的这番话萧炎栗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想着怕到那时虞儿比不能同意的,也便没有多加思考了。

现在该办的事也都办完了,的确应该为了将来做打算了,别院终归不是长久之计,现在的王府,连他都有些惧怕,更别提虞儿了。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妥当。”他郑重的许下了承诺。

知道他们这些孩子,现在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想叫家里人担心,林大人也就不再多说了,既已经表明了态度便就好了。

萧炎栗的话音刚刚落下,边上的屋子里就传出了虞鹊的轻快的声音。

“你又在做什么保证呢?”她慢悠悠的走出了门,眼睛里还红红的,可能是刚刚哭过。

“爹,您可不要信他,他这个人,从来说与别人时是一套,自己只还做着自己的。”想起萧炎栗背着自己为了爹爹的事情四处奔走她心里就还留着几分气。

无论怎么样困难的事情,他从来都想着自己承担。

以前她不懂事便也罢了,如今都有了身孕,未来还有有孩子,如果萧炎栗还是这样行事实在是叫人安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