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紫玉那副样子,陶君兰也就识趣的没再多问。一面出了主院往沉香院去,她一面也就让人去请了古玉芝过来。

古玉芝倒是来得快,陶君兰刚脱下披风换了一个手炉,丫头就进来禀告说古玉芝到了。

陶君兰让人将古玉芝请了进来。

古玉芝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桃红袄子,底下是葱绿的裙子,倒是一身的素雅清新,也是难得的简单。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越发衬托得那浑身的气韵更强烈些了。

陶君兰笑着让古玉芝坐下,又将事情与古玉芝说了,最后才点明了自己的意思:“我实在是担心得紧,所以寻思着从府里抽调一批人去寻王爷。那边这样乱,若是去了能帮上忙也是好的。”

“可府里这么一来守卫力量怕是就不够了。”古玉芝一下子点在了要紧处,随后又有些懊恼的看了陶君兰一眼,似生怕陶君兰误会什么,忙又补充解释:“倒不是我不担心王爷,只是府里也不敢放松。王爷这么一离开家,府里全是女眷……”

“我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紧要。”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双眉蹙起:“哪一处都是重要的。若因为这事儿的缘故府里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推不开责任。可也不能因为怕担当责任,就什么也不做。”

古玉芝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陶君兰又叹了一口气:“其实,若是王妃身子好,说不得还能进宫去求助。可眼下……”当然,她也不是不可以进宫去求情,可毕竟现在事情都张扬开来,她这么大刺刺的进宫去了,倒是连累了沛阳侯府。而且,也有些越主代庖的意思。更会让人觉得,端王府不懂规矩。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古玉芝也有些遗憾:“王妃那样子,哪里起得了床?就是满月的事情,我如今去与王妃商量,多数也都是叫我做主,有时候甚至见都不见我。精神短得厉害。听说,也就是小公子,才能让王妃打起精神来坐一会儿。”

陶君兰倒是不知道刘氏竟然虚弱成了这个样子,倒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关于抽调人手这事儿,王妃是什么意思?”古玉芝见陶君兰不语,只以为是还为了抽调人手的事情有些不大舒服,便是忙又试探着问了一句:“不管怎么说,王妃也是府里的主母,纵然身子不爽利也该告知一声。”

“王妃自是同意了。”陶君兰瞅了古玉芝一眼,自然知道她这是不想担责任,唇角似笑非笑的翘了翘:“王妃的意思是,具体的事宜我们两人商量着办。”

闻言古玉芝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有人担着责任自然也就不怕了。当下她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此事咱们自是要尽快办下来才好了。只是不知道,这具体怎么做,抽调多少人,侧妃又是个什么意思?”

“府中如今有多少家丁?”陶君兰也没客气,直接问道。

古玉芝回想片刻,“大约也就百来十号人可以抽调走。本是有两百的,不过怎么也要留下一部分守着府里——”

“那就将能抽调出来的全都抽调出来。”陶君兰断然做出了决定:“府里人手不够的话,就将府中的壮实婆子都派去顶上!但凡被选中的,一个月再领一份月钱!府里的人不少,怎么也够了。况且,这是京城,谁敢在这里生事?”更别说跑到一个王府里生事了。

“这个办法不错。”古玉芝眼前一亮:“不过就是这个月府里的开支就要大得多了。派遣出去的人,必然也要多给些银钱的。”

“嗯,府里几个大庄子上,也去募集一下。但凡愿意去的,跟府里家丁领一样的月钱。”陶君兰又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况且现在是冬天,地里的活计也不忙,人都闲着,肯定有不少人愿意去。

古玉芝自然是满口都应了——陶君兰几乎算是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根本不用她分神半点的。至于找她来,估计也就是做个样子,另外再让她帮着操办罢了。毕竟,现在陶君兰身怀六甲,行动都困难,更别说办事儿了。

“好好办吧,只要王爷平安归来,这里头便是有你的功劳。王爷素来是个重情义的,定不会亏待了你。”陶君兰意味深长的提点了一句,顿时就瞧见古玉芝会意一笑。显然对方已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陶君兰也没功夫再闲话什么,当下便是直接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你快去办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侧妃只管放心。”古玉芝就差没拍着胸口打包票了,神色一片笃定:“这事情我一准办妥。”

送走了古玉芝,陶君兰松了一口大气,随后又吩咐红螺:“去,你悄悄的去将周意给我带过来,我问他几句话。”

因周意是个太监,所以倒是不用避讳什么,红螺轻声应了一转身忙出去叫周意了。虽未多问一句,却也忍不住心里嘀咕起来:这个时候见周意,是什么意思?要做什么?周意是端王爷的心腹……

陶君兰看了一眼在屋里伺候的緑翡,故意对着丁嬷嬷叹了一口气:“嬷嬷,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得很。你回头替我在佛前上柱香,请佛主保佑王爷才是。寺庙里,也让人送些冬衣被褥去。”

丁嬷嬷也不知是不是猜出了陶君兰的意思,还是真的有意安抚,当下只道:“王妃也不必担心,王爷洪福齐天,自有神佛护体,定会平安无事的。”

陶君兰却是蓦地红了眼睛,抽出帕子来按了按眼角,哽咽道:“嬷嬷有所不知,王爷虽是王爷,可到底……就怕地方上官员不上心,王爷又是个软和的性子,不知道计较。到时候受了什么委屈也未可知。而且如今情况凶险,万一被推出去做了挡箭牌,那王爷……我又怎么能够不担心?”

含含糊糊的说了这么一番话,虽然不清不楚的,可也不妨碍人猜测出完整的意思来。倒是比说清楚道明白了更有效果。

丁嬷嬷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确是这么着,老奴心里也担忧得很——”

陶君兰眼角瞥见了緑翡一副凝神倾听的思量摸样,心头浮上来一丝冷意。随后她有和丁嬷嬷说了一番话后,周意便是来了。她也就顺理成章的将緑翡打发了出去:“緑翡,去厨房瞧瞧点心做好了没有,做好了装一盒子,一会儿让周意带去吃。”

緑翡忙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估摸着緑翡走远了,陶君兰这才冲着周意开了口:“可知道今儿我叫你来是为了何事?”

周意摇摇头:“侧妃的意思,奴才猜不着。”

“我且问你,北方的情况如何了。”陶君兰冷着脸,眼神严厉的盯着周意,浑身气势外放,倒是颇有些让人惧怕的意思。

周意倒是没见过陶君兰这幅样子,加上又听见这番问话,顿时心头重重一跳,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只怕陶君兰是什么都知道了。既然知道了,他也就没必要再瞒着了,当下来了个一五一十:“是,北方现在情形很不乐观。天寒地冻,屋子塌了也没法再修,粮食虽然掏出了一些,可是到底不够度过冬日的。再加上这么冷,没个地方避寒,已经冻死了好些人。可朝廷也没有那么多的地方能安置人,所以难民们躁动得很厉害。”

“那王爷呢?”陶君兰最关心的,当然还是李邺。

周意沉默了一下后,才郑重其事的回道:“王爷只怕很危险。地方官员怕担责任,肯定不敢镇压过分,而恰巧王爷又朝廷派出去的人里头身份最高的。只怕少不得要接下这个烫手山芋。除非,王爷立刻以回报朝廷的理由离开。否则……”

陶君兰苦笑一声:“以王爷的个性和盘算,只怕怎么也不会离开。”李邺是有大抱负的,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一次虽然是危险,可是更大的是机遇。一旦处理好了这件事情,那么肯定就能够让皇帝刮目相看。到时候,自然也就会有更多崭露头角的机会。

周意意外的看了陶君兰一眼,有些没料到她竟然说得这样准和笃定。的确,他也觉得端王肯定不会回来,而是会抓紧这次机会。

“我打算从府里抽调一批人过去帮忙,另外,王爷的那几个私庄上,我也会募集一批人。至于粮食和避寒冬衣被褥,我也打算从商铺里的盈利中拿出一部分,先买了送过去应急。你觉得如何?”陶君兰轻声的道出自己的打算,征询的看向了周意。

周意思量片刻,最终点点头;“虽然杯水车薪,可是到底比没有强。王爷现在缺的,怕也正是人手。”“但是此事至关重要,交给别人我不放心,私下里那批人,我要你亲自带过去。”陶君兰紧紧盯住周意,道出最关键的一句话。周意愣住了,随后反应过来后便是断然回绝了:“此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