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蓉抬起头来,平静的看着他:“可是你去香港找我之后那一晚,我和陈潮生睡了,顾长锦,那是我的第一次。”

她看着顾长锦在发抖,整个人颤栗的像是北风呼啸下的最后一片枯叶。

她知道自己残忍,可她不得不残忍一次,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顾长锦摇头,不停的摇头:“我不相信,阿蓉你骗我,你骗我的是不是?”

他一直都以为,明蓉那一夜跟那个男人发生了关系,他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所以他恨她,怨她,哪怕知道自己心里还有她,却还是要和别人在一起来气她,报复她。

可他最终报复了谁?

“其实,你并没有你自己认为的那样相信我,而我,也并没有自己认为的这样信任你,顾长锦,忘了吧,把过去的一切全都彻底的忘记,回到你孩子的身边去。”

明蓉转身拿了自己的背包:“顾长锦,寻死觅活这样的事情,是愚蠢的懦夫才做的事,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要让我以为自己当初瞎了眼。”

她将背包背起来,就向外走,顾长锦跌撞的追过去,想要抱住她,可她却转过身,伸出手挡住了他。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这样的事,顾长锦,如果你以后还是存了死志,那就找个地方悄无声息的死,不要再让我知道。”

明蓉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的说完,她咬的太紧,牙根都咬的生疼了,口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儿,她的泪腺有些生疼,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哭。

该做的,她已经做了,这一生她不会后悔遗憾,如此,就已经足够了。

“阿蓉,我问你最后一句,你的心里,还有我吗?”

她沉默着转过身去,站在门槛边耀进来的一片阳光里,“一个在你生命里陪了你二十多年的人,一段二十多年的情分,顾长锦,你说呢?可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的心里留下的,也不过只有这些罢了。”

他懂了,她心里留下的只是那些过往和情分,看似,依旧与他有关,实则,与他却是半点关联都没有了。

“你会嫁给陈潮生吗?”

明蓉握着背包带子的手指忽然紧了一下,嫁给陈潮生?

这个念头,她的心里有过吗?

也许,在那一夜的医院里,他守着她彻夜不眠的时候,也许,在医生说避孕药的药效发挥不了作用,谁都不能肯定的说她这一次是不是就会怀孕时,她心里隐约也是想过的。

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怎么舍得拿掉他?

有了孩子,她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一个家吧,她舍不得孩子,陈潮生他,只会比她更舍不得,他们都想要孩子,都不会放手,那只能在一起。

“阿蓉,我在转经轮前许了愿了,我要你这一生幸福无忧,我想,佛祖他定然会成全你的。”

“只是,我以为这幸福是我可以给你的,可如今看来,却不能了……”

“阿蓉,你不要再挂念我,我不会寻死的,我死了,你这一辈子定然无法安心,而我,怎么舍得让你这样?”

“如果你真的要和他结婚了,最好还是不要让我知道了,你了解的,我这个人心眼特别小……”

明蓉的眼泪不停的往下落,顾长锦说了那么多,她却不愿再听了,她快步的向外走,一直走出院子,走到无人的僻静处,她方才蹲下来,捂住脸,无声的哭了一场。

不远处,朝圣者请回家**奉的木头佛像,悲悯的垂眸望着她,也望着这世上每一个艰辛活着的人。

人活在世上,是来赎罪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多让人痛彻心扉的悲欢离合。

她那二十年,为所欲为随心所欲的活着,她跌了跟头,撞的头破血流,她差点毁了妹妹一生的幸福,她也断送了她和顾长锦的这段感情,所以她才有这样的报应。

生不如死的时候,挚爱的人与别的女人成了婚,终于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心迹的时候,却把那个对自己掏心掏肺好的男人,给气走了。

她上辈子该不会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吧,所以,这辈子才会怎样赎罪都赎不完。

*

陈潮生那一夜没有合眼。

挂了电话之后,她很快又打了过来,他挂断了,然后关掉了手机。

他躺在**,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过往一幕一幕,不断浮现,让他自己也不由得失笑了一声。

可笑过之后,这满腹的愁绪和解不开的躁郁,却依旧是无法挥散。

如果事情可以再来一次,他们香港三日之后就再无瓜葛,那么如今,是不是也就不会有他此时的夜不能寐了。

但这世上的事,又何曾有过如果,他不怪她,也没有资格怪她,她从始至终没有任何错,不过是她的心没在他身上而已。

她没有给过他承诺,也不是他的妻子,她做什么事,做任何选择,连忠诚两个字都不能去束缚她。

如今他的放手,与她来说该是难得的成全吧,她此时再回到顾长锦的身边,心底大约也就不会再有什么负担。

唯一的就是,他如果知道他将来怎样都没有办法娶她回去,那一晚,他真的不该把她的清白夺走。

可是如今想来,顾长锦这样爱她,大约也是不会在意的吧。

多么可笑,一个连前男友都称不上的男人,却在担心着他喜欢的女人,将来会不会在别的男人那里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