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出了来,刚刚闹事的人已经散了,张甲开了车门,待陆渐红上了车,这才问道:“首长,现在去哪里。”

“哪里都不去,我要想一想。”陆渐红摇下车窗,点了根烟,说实话,邱礼让跟他说的事情还是非常让他震惊的。第一个原因就是关于他为母亲办的祝寿之事。

这件事情他根本没有在京城跟任何人提起过,哪怕是成昌怀和游龙海,他也没有透露半分,那么周百鸣是怎么知道的?

第二,周百鸣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是想抓一些自己的把柄,可是这样的把柄有效吗?先别说自己做这样的事情肯定有了万全之策,即便没有,又能怎么样?要知道,一些违规违纪的行为,并不是靠一些检举就能解决掉的,陆渐红自信,即使有了麻烦,也有很多种方法能够处理掉。周百鸣不是傻子,更应该明白这种小伎俩不但不会达到他所想要的作用,还会让他的处境变得更艰难。况且以目前来看,他根本没有必要跟陆渐红正面起冲突,万一在这件事的过程中有个差错,当陆渐红完全针对他的情况下,他还是比较麻烦的。

陆渐红或许怎么不了李冬根,但是对于他这个副书记来说,有的是方法。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职责分工。

前文不止一次地提到过,专职副书记并没有明确的位置安排,只是协助书记的工作。重用你的时候,完全可以让你分管党群人事,甚至是经济工作,但是如果不重用你,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用你来干,让你一边凉快去。

周百鸣能够达到这个位置,并且跟几位对手一争长短,他应该是一个思维缜密的人,这种明显有漏洞和后遗症的错误,犯在他身上就太低级了。

不过周百鸣在京城确实搞了一些小动作,李冬根的儿子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有他儿子周正旺的影子。据陆渐红私下里的了解,周正旺与李悦诚确实是不错的朋友,虽然父辈有竞争,但是这似乎并不影响到他们的来往。也就是说,这些年他们的关系很好。

所以随着陆渐红的到来让京城的政治形势发生微妙的变化之后,李悦诚的事情加上案件过程中一系列的疑窦,足以证明了一个大方向——周正旺的行为有鬼。

以陆渐红思维的开阔和跳跃,很快把这条线理顺了,周百鸣利用儿子刻意针对李悦诚,而让受害者又是陆渐红的女儿,直接把战火烧到了陆渐红与李冬根之间。儿子出了事,李冬根自然要想办法周旋,女儿出了事,陆渐红自然也要为女儿要个公道,那么他们之间的对垒将会变得激烈起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天下脚下的争斗更有可能是两败俱伤,那么他周百鸣无疑是个大赢家。

这些虽然没有证据上的支持,但是陆渐红已经看得很透,所以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与李冬根过多的纠缠,但是他也没有跟李冬根去掏心窝子,因为他知道,他跟李冬根永远是两条平行线,不可能有交集,这种状况一直将要维持到他们分道扬镳不在京城一起工作为止,而且这还是一个比较保守的算法。

其实陆渐红大可以把战火燃到李冬根和周百鸣的战场上,但是他不想这么做。这与当年的国家是差不多的情形,抗战胜利后,如果能够统一战线求发展,我国也不会落后发达国家几十年,所以一旦陷入内耗,是非常不利的,既不利于发展,也不利于政治,——别的地方上头可能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闹得不过分,和和稀泥也就算了,但是京城是天子脚下,又怎么会容得了你胡来,所以稳定才是陆渐红考虑的先决条件。

但是此时的陆渐红确实有一些恼怒,诚然,周百鸣的动作不可能可自己造成致命的伤害,但是麻烦肯定是有的,中纪委来谈几句,便足以在市委市政府里引起轩然大波了。

手中的烟头划过一道弧线弹了出去,陆渐红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安然她们真的是唱疯了,张甲察觉到陆渐红皱起的眉头,笑着道:“首长,K歌没有两三个小时恐怕都不够,平常不唱歌的人,一旦开了腔,那都是麦霸。”

陆渐红笑了笑,道:“张甲,你唱歌怎么样?”

“我?”张甲拍了一下方向盘道,“别人可能觉得不好听,但是我觉得还可以。”

说着张甲轻声哼了一句张学友和郑中基合唱的《左右为难》,这一嗓子嚎出来,陆渐红顿时打了个激灵,摇头道:“瘆人,受不了。”

张甲哈哈笑了起来:“唱歌嘛,关键是自己畅快就行了,至于别人怎么听,那是别人的手,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嘛,我在故我唱。”

“我思故我在。”陆渐红纠正了一下,忽然间脑子里却是灵光一闪,刚刚他在考虑周百鸣的事情时,他总觉得有一点别扭,不想张甲这么一句话,却让他有茅塞顿开之感,但是同时,他的心头却升起了另外一个疑惑。

周百鸣盯上自己,是邱礼让告诉自己的,这一切也都建立在邱礼让所说是事实这个基础上的,那么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呢?这一点陆渐红有考证之法,但是却不能去考证,他总不能去问邱礼让,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当然,周百鸣那边也是个突破口,不过这已经是以后的事了。

陆渐红所想的是,如果邱礼让的话不是真的,那么邱礼让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目的是什么。

真实的谎言就在于真真假假之间的搭配,陆渐红判断有两个可能,第一,邱礼让另有打算,第二,的确有人打电话给邱礼让,但是是谁不得而知。

只不过,陆渐红还是倾向于第二个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