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陆渐红奇怪的是,上任了一周了,居然一次常委会都没有开。陆渐红能够感觉到,这是王道勇在故意晾他,不过如果这样就可以的话,那自己也就不是陆渐红了。

这一周,陆渐红召开了一次市长办公会议,让各位市长把各自分管的工作汇报一下,算是对康平市近期的工作进行一个了解和梳理。

陆渐红在具体工作上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和见识,仅从工作的角度来看,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也进一步拉近了王兴鹏和张扬的心,魄力与能力的相结合,证明陆渐红完全可以胜任市长一职,尤其是在谈到地铁修建工作,陆渐红表示,这两天将会与王道勇进行商谈,获得一个明确的态度,以推进这项工作的实施。

陆渐红在市政府的一些动作,王道勇自然是知之甚详。陆渐红这一个星期都在了解工作,这没有什么奇怪,事实上,陆渐红的压力大,他王道勇的压力也不算小。

他知道,现在很多人的目光都盯着康平。也就是说,康平如果真的出现什么问题,作为市委书记,他是免不了责任的,那样的话,对他进行调整,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因此,陆渐红上任,他也担心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现在看他一门心思去钻研工作的态度,心里也是安定了不少。

“王书记,地铁八至十一线的规划已经确定,康投公司都边的资金筹措已经到位,就这件事我跟你碰一碰,看看下一步的具体操作。”陆渐红的语气很直接。

“你是怎么想的?”王道勇干了这么多年的市委书记,这点挪移之术还是很臻熟的。

陆渐红也知道作为实施主体,市政府责无旁贷,在这个上面玩虚的没有必要,也没多大意思,便道:“我看了相关的资料,每公里的造价成本在四至五亿之间,五条线齐上的话,全程170公里,总造价是八百五十亿,根据与康投公司的约定,市财政要拿出七成,将近六百个亿,这几乎是康市一个季度的财政收入,所以我认为,五线齐上不可取。”

王道勇淡淡道:“这五条线可是明年国庆的献国大礼,也是在上面立了军令状的,现在说行不通,上面怪罪下来,谁也承担不起啊。”

见王道勇刁难起来,陆渐红也耍起了无赖:“王书记,你可是班长,我初来乍到,只是把财政的收支说明一下情况,具体怎么办,还是你说了算。”

陆渐红玩起了滑头,反正这个工程建设是上一届的班子定下来的,跟他没什么关系,谁叫你好高骛远呢?

王道勇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沉思了一下,觉得这件事还真跟陆渐红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强行推进的话,弊端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就这么搁置了下来,弊端更多,政府的公信力是一方面,对上面不好交代也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妈的陆渐红先是在酒桌上拧了下自己的耳朵,这件事再从了他,岂非是给自己一记耳光了?

在王道勇的办公室里,并没有形成一个一致的意见,陆渐红也就不去管他,其实他的内心也是有些不快的,真不知道这个意见是怎么在常委会上通过的。

坐在办公室里,陆渐红轻轻揉着额头,这一周以后,与王道勇的接触很是有限,也谈不上什么阶段性的成果,甚至于对王道勇的个性脾味也掌握得不是太够,其实他情愿把精力放在埋头苦干上,只是事实情形不允许他分散注意力。

他也知道,要想实现目的,目前有两条路可走,第一,彻底折服王道勇,以期实现对康平市的掌控,从而无碍于下一届的大规模会议。但是这一点无异于与痴人说梦,陆渐红还没有自以为是到他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可以虎躯一震,霸气侧漏,天下无不臣服。

第二条路就是找出王道勇的致命把柄,将他送上断头台。这条路是陆渐红极不情愿去选的,平心而论,他与王道勇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单纯地从攻击他的角度来出发,陆渐红实不所愿。党政一把手相互制衡,这是很寻常的现象,但是相互寻找弱点实施激烈的攻击,如此内耗,只会让各项事业停滞不前甚至于退后,这与陆渐红的从政理念是相违背的。

所以,陆渐红万分矛盾,这时,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地质疑领导的决策。发展与斗争,到底谁更重要?从正面的角度来理解,发展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不能掌控住权力,又如何实现发展呢?

陆渐红还没有到更高领导人的位置,层次决定眼界,所以他很不理解这相互间的关系,经过一番艰难的选择,他决定,还是将发展放在首位,至于其他的事情,随机应变则已,虽然他到康平来任职有着其特殊性,但是他既然是一市之长,就要为康平两千七百万人民负责,就要为康平这个国际大都市负责。

有了这样的决定,陆渐红吁出了一口气,道:“江东,替我安排一顿饭。”

在康平,陆渐红并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他这一顿饭完全是以私人的名义邀请蒋同春的。

接到陆渐红秘书打来的电话,蒋同春略有些激动,这几天,他也做足了功夫,就待陆渐红的召见,——他主动找上门去的话,显然是极为不妥当的。

吃饭的地点安排在青池江畔的一个风味店里,初春的江边湿气很大,凉意也很大,这个时候吃海鲜显然不是时令,所以只是简单地吃了一些。

吃完了饭,陆渐红负着双手,沿着江边缓缓而行,蒋同春落在陆渐红的身后跟着,小高则是远远地缀着,警惕地看着周围,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同春,你对康平现在的情况有什么理解?”陆渐红站在了江边,很含蓄地问了出来。

蒋同春也停下了脚步,背向着清池江,道:“这要看从哪一方面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