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陆渐红的出现,高兰脸上的笑容变得多了,当局者迷,可是旁观者却清楚得很。其实高兰如果一开始没有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大家会以为经过十年的时间,她的性格改变了,可是如今却让人感觉,高兰对陆渐红很有好感。

这让葛信极度不爽,可是陆渐红是龙飞带来的,他也很有些忌惮,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高兰在校便是四大校花之一,此座之中有几个曾是暗恋大军中的一员,这一次聚会见到高兰,个个都有点装逼的样子,像能够有一份期盼中的艳遇,不过高兰对他们如往常一样不假辞色,倒是对一个外人笑逐颜开,这让他们心里很是不爽。

这时,一个同样戴着金丝眼镜的人发难了,道:“陆先生一直惜言如金,不知道是做哪行的?”

“小小的公务员罢了,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相比于龙飞中午时的嚣张,陆渐红就低调多了,反正就是来蹭个饭,又没打算结交朋友,所以含糊地对付了一下。

不过他所认为的低调,却让那小子张狂起来,道:“这么说陆先生是从政了,不知道是什么级别呢?”

陆渐红笑了笑,反问道:“这个很重要吗?”

轻轻的一句话,便把那小子堵了回去。龙飞很是鄙视地看了陆渐红一眼,心想,省委常委、市委书记,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务员吗?不装逼你还会死啊。

高兰看着陆渐红的目光却变得越发柔和了,松弛有度,撇开他们之间的关系来说,这一点也是值得欣赏的。

陆渐红是跟龙飞一起带来的,不过虽然恨屋及乌,但是身为体制一员的包龙先却已经能感觉到陆渐红的一丝锋芒,不过看陆渐红的年纪与已相仿,那副眼镜让陆渐红书生气很重,这带给包龙先一个错误的判断,估计他也就是哪个领导的秘书,所以说话既吞吞吐吐,又有些强硬。

这时,大灰说话了:“看人家不爽,就明说,打听这个打听那个,搞那些花花肠子干嘛,比你弱敢搞,比你强就不敢搞了?陆渐红是吧,我叫严辉,道上看得起,封了个绰号,大灰,意思是非常大,胆量和酒量都大。看你戴副眼镜,像个知识分子,说道上的事会吓着你,咱就不提胆大的事。一直听说,这天底下有两种人,酒量最大。一种是搞政治的,一种是戴眼镜的,你又戴眼镜,又搞政治,酒量肯定不小,咱们较量一下。”

大灰话里话外,都流露出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气质,这让陆渐红很是哭笑不得,看了一眼龙飞,没想到这小子一副看戏的样子,心想,这家伙真不是东西,嘴上却道:“大灰是吧?第一,你们都是同学,我在这里除了龙飞,基本都不认识,说是外人不为过。你这个样子,会不会有欺负人的嫌疑?第二,我这个人喝酒有个毛病,叫三不喝,第一个就是不对味的人不喝,现在我有点后悔刚刚跟你喝酒了。”

陆渐红的这番话很是不客气,他也看出来了,这帮人对自己这个外来户有些个偏见,今天来这儿算是来错了地方,这笔账回头再跟龙飞算,先应付眼前的情况再说。

龙飞在跟陆渐红来往的这段时间里,除了上次为了牛达的事,看到陆渐红与一般官员所不同的一面,但是没想到此刻却是如此锋芒毕露,这倒是很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这个人,也就是跟陆渐红合得来,才有些随性,在别的地方,他向来嚣张惯了。前一阵子,由于老子的种种限制,过得都是乌龟的日子,现在老爸的政治局委员已经定下来了,就没必要再缩着头过日子。

所以一见陆渐红说出这样针锋相对的话来,龙飞也淡淡道:“不好意思,大灰,我这个朋友最大的坏处就是爱说实话。”

大灰自打在号子里过了两年,出来之后就活跃于黑道,这几年混得俨然有些扛把子的模样,见陆渐红和龙飞软硬不吃,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人总是有些怕事的,尤其是没经过大场面的人,一见这种火爆气氛,脸色都有些发青,这年头就这样,恶人总是有人怕的。

包龙先却是面不改色,垂下眼睑,一副静观事态发展的样子。

“严辉,你他妈的干什么?能让你这坐在这里已经给你天大的面子了,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叽叽歪歪了?混黑道了不起吗?”是蒋慧珍跟着也是猛地一拍桌子,一脸的霸道和凶悍,“不管你是谁带来的,你现在就给我滚!”

大灰被蒋慧珍骂得一脸涨红,眼皮子直跳,蒋慧珍迎着大灰的目光,毫不示弱地道:“怎么?还想打我不成?”

陆渐红和龙飞都很惊讶,巾帼不让须眉在这里得到了很大程度的体现。

“大灰,坐下。”包龙先这时发话了,蒋慧珍的话把他也扯了进去,也很不给他面子。中午龙飞让他吃了老大一瘪,所以才找来大灰,想收拾一下龙飞,谁知道大灰没跟龙飞杠上,倒是跟个女人较起了真。不过考虑到做事情不能太着痕迹,所以他也要适当地表示一下姿态。

“我给你面子。”大灰倒是很给包龙先的面子,虽然气得脖子的筋都绽出来了,却还是坐了下来。

“别忘了这顿饭是谁请的,我同意你留下来了吗?”蒋慧珍很没有女人风度的吐出了一个字,“滚!”

战火本来是烧向陆渐红和龙飞的,却被蒋非珍接了过去,看得出来,大灰确实是道上混的,不过蒋慧珍这么不给面子,看来来头也不小。陆渐红与龙飞对视了一眼,都感意外。

大灰真的被激怒了,喝道:“蒋慧珍,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动你!”

蒋慧珍冷笑着昂起了头:“你试试。”

这时,高兰突然道:“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慢慢闹,我先走了,渐红,你送我吧。”

“女的走,男的留下!”大灰冷着脸喝了一声,一声口哨响过,从门外涌进来七八个光头大汉。

大家没想到一个同学聚会会搞成这个样子,包龙先也觉得大灰有些大条了,皱着眉头道:“大灰,你这是什么意思?”

“跟你没关系,你先走吧。”大灰寒着脸抓起桌子一个刚刚开了封的瓶子,走向了陆渐红和龙飞,“刚才不是很嚣张吗?不对味的人不喝,我就是你不对味的人吧?喝了这瓶酒,你就可以走!”

陆渐红看了一眼那酒瓶,却向蒋慧珍道:“麻烦你送高兰出去。”

“渐红,我……”高兰刚说出这三个字,已经被陆渐红拦了下来,道:“你先走,我不会有事的。”

高兰不由想起陆渐红在高河的时候,被一帮流氓追打的情形,摇着头道:“不,我不走。”

“听话。”陆渐红淡淡道,“无关的人都离开这儿吧。”

方秋萍经过的时候,扯了高兰一把,说:“男人的事,还是别管了。”

蒋慧珍的眼皮子跳了跳,向大灰竖了根大拇指,道:“你有种!”

见高兰惧怕,一副我见犹怜的神色,葛信一时冲动,跳了出来,道:“大灰,来的都是朋友,没必要搞成这样吧?”

大灰脸一寒,道:“葛信,你再多说一句话,你也别走了。”

葛信抖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叫他泡妞可以,但是叫他跟黑社会斗,层次还差了一点。

包龙先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道:“大灰,我警告你,别弄出事来。”

高兰被蒋慧珍和方秋萍硬是架了出去,谁也想不到刚还杯来盏去的,现在却弄成了这么一副局面。

大灰摆了摆手,几个大汉将门关上,守住了门,陆渐红看到这几个大汉腰里鼓鼓的,似乎还带着家伙,不知道是刀还是枪。

“喝掉!”大灰指了指酒瓶子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喝。考虑一下,谁先来?”

“我喝!”龙飞抓起了酒瓶子,猛地砸在了身边一光头的脑袋上,骂道,“我喝你妈个逼!”

龙飞既然动手了,陆渐红自然没有不动手的理由,这个时候,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市委书记的身份,忘记了自己到京城是来考察学习的领导干部,他只知道,不能让龙飞吃亏。

包间里顿时乱成了一团,龙飞孔武有力,不过打架经验欠缺,下手也不敢太狠,操起椅子砸人的时候,不敢向脑袋招呼,而陆渐红拳击底子不错,加上这几年锻炼没有间断,又受过牛达的点拨,再又经历过一些要命的磨炼,所以出手比龙飞有效多了。

在肩膀胸口挨了几下之后,已经被他放倒了三个,不过龙飞那边就没啥好样子了,虽然也被他放倒两个,但是他的脸却已经青了。

见陆渐红和龙飞倒是个难啃的骨头,大灰的手摸向了后腰,抽出一把短刀来,剩下的三个光头也纷纷亮出了家伙,这样一来,此事的性质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从一般的冲突提升到斗殴的层次了。

陆渐红这个时候有点后悔没带上丁二毛了,如果有他在的话,这帮小子早躺下了,可是他也没想以吃顿饭会搞出这么大的事来。

龙飞也有点意外,看来今天没啥好果子吃了。如果对方没有刀,还能拼一下,可是手中有了刀,再加上人数上的优势,这回大条了!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人一脚踹了开来,十几个警察冲了进来,个个头戴钢盔,手中提着橡胶棍子和盾牌,冲在最前面的一人大喝:“都给我住手!”

龙飞不由松了一口气,不过陆渐红却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跟京城的警方没接触过,不过警察这么快出警,而且还带着全套装备,这有些不合常理啊。难道京城的警察都是这样的?

“敢在这里打架,没有王法了不是?统统带走!”

陆渐红这个时候头皮有点小麻,进了公安局,势必要费一番口舌,这事闹到费伯渠那边,自己很难交差啊。

陆渐红和龙飞相视苦笑了一下,被带在了最前面,没想到刚走到楼下,又发生了让他们更加惊讶的一幕!

忽然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大堆当兵的,好家伙,什么叫全副武装?这才叫。个个都手持冲锋枪,杀气腾腾地将这里都围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带队的警察虽然腿肚子有点抽筋,不过还是壮着胆子叫了一声。

这时,从队列里分出一条道来,一个穿着军装的高个子从中走出,一指陆渐红和龙飞,淡淡道:“这两个人现在交给我们处理了。”

看着来人肩上的两杠二星,那警察一个屁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陆渐红和龙飞被一群当兵的带走了。

一帮警察垂头丧气地回了去,车上,为首的那警察接到了一个电话,很是懊恼地说:“全放了,大灰放了,你要收拾的人也放了。”

“什么?怎么回事?”

“我还要问你怎么回事呢?那两个人什么来头啊,连部队都出动了,领头的还是个中校。”

陆渐红和龙飞都傻了眼,这他妈的叫个什么事啊?刚刚被警察抓了,现在又转到军队的手里。

坐在军车上一路无话,刚开出没多远,车子停下,车上的一名战士道:“你们可以下车了。”

二人再次傻眼,都是不明所以,谁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有一点是很明确的,没事了。一切的担心都不复存在了。虽然心头疑惑很多,不过有惊无险。

谁也想不到这两个鸟人接下来做了一件什么事。他们居然跑到一个酒吧里喝酒去了,理由是:压惊!

没有在包间,而是在大厅里,很多人在一起喝酒,也是件挺有气氛的事,不过他们觉得人多,有安全感。刚刚在军车上所感受到的杀伐之气,那是真真切切的。

两人喝了几杯酒,心情大定,互视一眼,不由大笑了起来。对于刚刚发生的事,他们一个字也没有提,但是毫无疑问的,经过这事,两人的距离得到了进一步的拉近,至于秋后算账,陆渐红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