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有道存在感极其强烈, 几乎怒火中烧,火势燎原的目光盯着这边。不用想也知道, 是那个真正点他的人。身后赵逸明也非善茬, 弥笙感到了一丢丢压力,再看傅修这小狗狗般粘人依赖的表情。

唉,经理办事不力, 造成这样的局面,那就只能让经理担着。

咱们不背这锅。

人来了她这, 就是她的。

弥笙微仰脸蛋,拉回赵逸明的注意力, 与他对视, 嗓音软腻:

“你身上的香水味太呛了,熏得慌, 下次见。”

赵逸明:“……”他和女模特就接了个吻。

他似被钉在原地, 走也不是,留也留不下。

周围人热闹看够了, 开始帮忙圆场:

“弥总好像不喜欢这味道, 看来,赵总该换款香水了。”

“换之前可得向弥总问清楚,她喜欢哪一款,我们赵总就喷哪一款。可千万, 别再搞错了。”

弥笙是桌上最年轻的老板, 但是身价摆在那里, 即便年纪小,也没人敢在明面上轻慢她。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 圆滑又世故, 轻易揭过香水味的话题。

赵逸明当然会顺着台阶下, 风度翩翩弯下腰,手搭在桌面,侧身隔在她和傅修中间,偏头对她温柔地说:

“是我疏忽了,下次肯定让你满意。玩点开心点,明天见。”

他一退场,这个小插曲就跟没发生一样。无人关注傅修,话题从股票,政策,未来风向转移到合作意向。

弥笙时不时应付一句,看傅修学着对面给她倒酒,打趣道:

“你成年了么?”

他乖乖把酒放好,悄悄看她一眼迅速扭头回去:

“我二十了。”

弥笙两指夹住高脚杯底,轻晃杯中红酒,然后挪到他面前:

“是可以喝酒的年纪了,喝吧。”

她把手松开,精致面庞映着闪亮光芒,四周顷刻暗淡。笑着说:

“刚看你走秀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喝酒会是什么样?愿意给我看看吗?”

傅修似是被她蛊惑,傻乎乎地盯着她,应了声:

“好。”

他态度谦卑,但身姿始终笔直,冷白的皮肤和玫瑰红酒搭在一起很绝。薄薄淡淡的唇沾了酒,漫上水光,殷红诱人。尖尖的喉结上下滚动,瞬间有了成熟男人的欲-感。

弥笙等他放下酒杯,余光轻掠:

“这也算你敬了我一杯酒,现在说说吧,为何接近我?好好回答哦,你刚答应了我的要求,那么你的要求,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可以帮你。”

“你。”

小小的一声,像一阵随风漂浮的空气,瞬间就过去了。弥笙没听清:

“什么?”

他抬起头,黑白分明又清澈见底的瞳仁只印着她,重复道:

“你。我坐这,只为你。”

离你近点,看你一眼。

满脸的真诚,真是充满了说服力。

但弥笙只耸耸肩,声音沉了几分:

“骗鬼呢你!小帅哥,我帮你的前提是,你不可以说谎。”

他仍执拗地看她,不肯挪开视线,倔倔地说:

“我从不骗人。”

弥笙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继续和其他人周旋,但也没赶他走。

大门那里,经理拿着手机给芬姐道了千八百次歉,精明的眼睛却不忘留意傅修和弥笙。

傅修是他最近才从星辰娱乐挖来的新人,不知道这小子得罪了谁,被那边贱卖到他手里。上头还暗示把他培养成新的头牌,多让他陪点客人,作风不论,有钱就行。

这意思,摆明了就是让傅修当三陪。

芬姐是他的老顾客,有什么新资源,他都会第一时间发给她。

傅修自身条件很好,如果公司愿意培养,从模特界转到娱乐圈也不是没可能。可上头没这打算,他说了不算,那就只能介绍给芬姐赚钱。

对方果然很满意他,因着是第一次出来陪客,开出的价格是其他人的好几倍。

谁料,傅修这小子竟暗中反水。

经理本来又气又急,匆忙找过来,一看傅修搭上了竟然是身价百亿的大公司老板弥笙,而且那么美丽有钱的年轻女老板也没赶他走,胸肺里的气立刻散去。

芬姐再有钱,也只是个豪门阔太。

但弥笙不一样,有钱有颜有公司,有关系有资源还有背景。米夏旗下王牌杂志《女人装》,每期销量惊人。要是搭上这号人物,他手底下的人再来分一杯羹,那可是巨大的钱途。

等他哪天成了王牌经纪人,以后再不用对着芬姐这些阔太低头哈腰,卑躬屈膝。

高下立判,心里很快有了主意,承受着短信里的狂轰乱骂,热汗直流,他向她解释:这事都怪我,是我给错了信息,定金我全部退给您。

芬姐当然不会这么好说话,经理一咬牙,亲自过去,代替傅修陪酒。

纵使心里再不满意,她亦不会在这种场合为,和弥总撕破脸。

酒桌上的事情谈完,大家有条不紊离席,领着男伴女伴去结识其他桌上的人。

弥笙打算离场,往门口走,身边的小帅哥安安静静跟着,乖巧又听话。

要分开了,弥笙稍微侧身,好心叮嘱:

“认错人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发生了。”

目光在他脸上划过,红唇嫣然一笑:

“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怜香惜玉。”

从他上桌到现在,她始终没揭穿他,但也没说一句信他。

这话,算是她的态度。

故意的也好,真认错也罢,下不为例。

傅修高挑清俊,冷白皮肤在灯下煜煜生辉,幽深眼底全是女人轻盈惫懒的倒影。

她分明看透了一切,却仍然陪他演戏。

“好,下不为例。以后,我只认你。”

小嘴可真够甜的,弥笙失笑,下一刻忽然蹙起眉,被左前方突然倒过来的男人吓了一跳。距离的原因,人没撞她身上,但男人手里的酒杯敬了她一身。速度太快,根本闪避不及。

半杯红酒洒在她的腰间,白色雪纺裙很快湿透贴着肌肤,若隐若现。

弥笙正想用手包挡,却有人比她更快,拿黑色西装遮挡得严严实实。高大清俊的身影也抵在她面前,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摔倒的人还趴在地上,仰头看清自己撞到的是谁,瞬间吓得大惊失色,慌忙爬起来道歉:

“对不起弥总,我不知道脚下有东西,也没看到您在这。我就是转个身……”

说着说着,发现熟悉的同事,他一时愣住。

傅修也在?男孩微微低着头,似乎并未注意他。侧脸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双臂绕到弥笙腰侧,西装被他慢慢展开,宽大的衣服围着弥笙的腰裹了一整圈。那双可以拿去建模的手正抓着西装袖,神色专注地帮她打结。

两人同时看向他,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表情。

柴弘益没来由地对这个男孩子感到恐惧,对上那双漂亮深邃又平静冷淡的眼,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明白了什么,连忙道:

“是你!傅修,刚刚是你使绊子害我摔倒的对不对?你小子,敢害我?”

豪华宴会厅,每一处都有专业人员检修,地上铺着昂贵的地毯,平顺地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怎么可能绊脚。可他方才转身,分明踢到了什么。

傅修咬唇,眼里的委屈无以复加。小心翼翼瞥弥笙一眼,见她正懒懒盯着腰间西装不看他,缓缓松开了手,别过脸控诉道:

“柴弘益,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不能污蔑我。”

即便委屈到难以自抑,他也是小小声,害怕又倔强地守护自己的清白:

“我知道你嫌我比你年轻,比你好看,处处看我不顺眼,处处跟我作对。以前那些就算了,是我资历浅薄,处处落个下风。可是今晚,我不怕你。”

有了靠山,确实不一样,硬气得简直不像他了。

柴弘益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手上的红酒一滴一滴往下坠。对面的女人虽然没插话,但是她站在傅修身边,任由他披西装,就说明她站傅修。

这个哑巴亏,他不吃也得吃。

“不是就不是,我也就是问一下。”

他声音僵硬,目光落在弥笙脸上:

“弥总,这件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好,晚点我的助理会发你账单。”

他眼神一滞,嘴角抽抽,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应下。她又不差这点衣服钱,为了面子,不该拒绝吗?

弥笙笑笑,这不,还有小孩的面子要照顾嘛?

既然给他撑场子,当然得撑到底。

两人施施然离场,秋天昼夜温差大,外面的风很冷。腰间有西装挡着,倒是很暖和。

弥笙等在门口等助理开车过来,眼睛望着漆黑的夜,漫不经心地问:

“小朋友,玩得开心吗?”

放雇主鸽子,故意接近她,演了一套又一套。人是挺帅的,但也挺坏的。心黑得很,她也得小心点。免得没超度他,自己反倒翻了船。

这一次,傅修没有用甜言蜜语淡化这些事,唇角抿开一抹笑:

“开心。”

她看着前方,他盯着她:

“你为什么愿意护着我?”

弥笙一本正经:“因为你年轻,因为你好看。”

一辆白色跑车停在酒店门前,车窗摇下,里面的人朝弥笙招手。

傅修知道她要走了,问:

“我们,还能再见吗?”

弥笙一脸高深莫测:“不好说。”

经理找出来的时候,弥笙已经走了。金色大门旁,只有傅修一个人。门口风这么大,奶奶灰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他恍若未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小子,厉害啊。敢鸽芬姐,害我在那当了一晚上孙子。”

人还是像座雕塑,经理心里头也攒了气,伸手推搡他背。哪知,刚用上劲,这人就跟腿软了似的蹲了下去。一声不响垂着脑袋,在地面落下一片黑影。

奢华酒楼,金光闪闪。经理看着地上那抹黑,和仿佛没骨头的大男孩,没来由地感到背脊发寒。

“你……你……”像个鬼一样,很吓人的好么!

好半晌,他终于开口:

“秦篓,我父亲死了吗?”

“还没。”

“哦,你觉得,刚刚那个女人,和要你整我的那人,谁更厉害?”

似乎也不需要秦篓回答,他慢慢抬起头,转过脸,冲他笑得一脸无害: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救我,会不会更厉害,但是我想,她肯定能弄死你。”

秦篓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自顾自地又说:

“她喜欢我,还护着我。与其死在别人手里,不如死在她身边。秦篓,你送我过去。”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国庆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