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把车停好,左手抄在衣兜里握着自己的武器,推开了安全屋的门。房里有着残留的焦灼与血腥味,格兰威特大概是回自己房间处理伤口了。

他对格兰威特既恐惧,又信任,他一边为此感到担忧,一边又为此兴奋战栗,他将自己从基地中获得的价值观反复咀嚼,提炼出越发茁壮的野心——只要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就不需要担心失去。

房间里的长冢朔星将门锁死,耐着性子往伤口擦拭酒精,手指因烈火灼烧残存的疼痛有些难以控制,包扎进程缓慢许多。

总体情况在他预料之中。他在过来之前翻阅档案的时候为了景光和零特意关注了一下公安卧底的信息,有瞥见过上木苍斗的资料,勉强能说得上熟悉。

尽管上木苍斗最初做好的是赴死的准备,在全面占据上风的对手提出和谈时,拒绝的可能也很低。

何况除了顶着他脑袋的武器,长冢朔星还拿到了足够致命的证据。虽然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把这些上交给组织,但并不妨碍他用来骗人。

黑泽阵向组织申请的炸弹全部布置来封锁退路,大楼里的自然是长冢朔星自己的准备。他只是没想到黑泽阵会到危楼口来……

这微妙的愧疚并没有存在多久,绷带打结扎好,瞥了一眼床底,推开门走出去。

沙发上的黑泽阵立刻睁开眼看过来,确认声音来源后调整了一下姿势:“我回房了。”

长冢朔星斜靠在自己的房门边,看着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房门后面,这才缓缓开口:“以后的任务两个人做。”

房门轻轻合上,听不出里面的人有什么反应,不过想来是能安心了。长冢朔星握着刀,随手削了块木头,盘腿坐下。

这次就到这里吧。良久,他点下了中止键。

……

仿佛粘稠的糖浆融化到水中,凝滞住的时间重新流动,带着些微晕眩的感觉,长冢朔星摇了摇头,一声玻璃碎裂的轻响传来,瞬间让原本昏昏沉沉的意识清明起来。

他当时情急之下只想保持清醒顾不上那么多,现在他要怎么向降谷和萩原解释他把杯子弄碎了这事儿啊?!

还有琴酒……

“Saku?“降谷零转过头来,先是看到地上四溅的玻璃碎片,视线连忙上移。

长冢朔星转过头面上一片无辜,试图蒙混过关:“啊?歹徒的事还没解决,我们……”

“手拿出来。“降谷零上前两步打断他的废话,没敢伸手把他放到衣兜里的手强行拽出来,语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别想糊弄过去。”

“冷静一点小降谷。“萩原研二擦了擦汗,双手搭上降谷零的肩膀:”你倒是让saku把解释的话说完啊。“

……不愧是萩原啊,轻描淡写就把握住了对话的节奏,长冢朔星仍然试图挣扎一下:“那个,hagi,你不会是拆弹拆到一半过来的吧?“

“这么简单的炸弹,三分钟就能搞定好吗?在你去接水的时候我就已经解决了!而且松田刚刚告诉我,警方已经把同伙抓捕归案了。”萩原笑眯眯地接话,堵死了长冢朔星所有的借口,末了还提醒到,“我要按不住小降谷了哦!”

手上的伤口确实不多,毕竟他意识回归的时候有本能卸下力道,杯子并没有直接在手上炸开,只是手掌被玻璃划开了一道口子而已。

但长冢朔星猛然想起另一个问题。两边的时间流速比是172800:1,他在那边差不多呆了九天,也就是说他至少在这边失去意识了四五秒……从回来的状态来看,大概是拿着杯子发了四五秒的呆?

降谷和萩原不可能没有发现,难怪零的态度那么奇怪。

他将手摊在两人面前,另一手去够自己的手机:“真的没什么事,我走神了没注意。”

趁着降谷零和萩原研二拿着店里应急的医疗箱替他检查包扎手时,长冢朔星摸出手机低头假装联系,一边趁机打开游戏面板。

【任务:红与黑(长期)

状态:第一次时间编织暂停中(未检测到目标,暂无法开启)

第一时间线身份:松谷矢(Gle)

人设稳定值:89

积累差异值:20

看起来琴酒已经走了。而系统果然有所隐瞒。长冢朔星默默记下疑点,按灭了手机抬起头。

“……”他看着自己被浅浅贴了一块纱布的右手掌心伤口和五花大绑的右手手指,颇为无奈,“我记得我是手掌割伤了。”

降谷零见他放下手机,眼疾手快往他左手上糊了一截纱布,萩原手指一动,将他左手五指也用纱布当绳子扎在一起,甚至打了个和右手对称的蝴蝶结,开口到:“是啊,所有给你消毒包了纱布防止恶化,至于手指嘛……”

“啊,手滑了。”萩原研二没什么情感的抱歉到。

长冢朔星试探着抻了抻五指,左右看了看,当即拒绝:“不行,降谷扎的太丑了,完全不能上街见人啊。”

“你还嫌弃上了是吧!”降谷零抬眼一蹬,一手按住他的肩膀,“那不如我们来好好谈谈算算总账?”

“嗯……这个蝴蝶结通体洁白无暇,编织手艺高超精密,整体造型如麻雀落地,咸鱼翻身,实在是举世罕见的珍惜物品。”长冢朔星和降谷零对视两秒,拿出电台主持人的状态,假心假意地随便挑词夸赞了一番。

“……你还是别说了。”降谷零捂脸,“我会怀疑你被萩原同化了。”

“?”萩原研二不可置信看向降谷零,“明明是saku同化了我啊喂!”

“萩原真是自信呢。”长冢朔星眉眼温柔,不知何时左手挣脱开绷带,向后一指,“别蹲着了降谷,警方来了,萩原你也是,把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收一收。”

两人浑身一僵,迅速起身回头看去,店门口仍是空****的。正要找装模做样的人算账,便看到身着警服的人来到了店门口。

躺在地上的匪徒被带走,班长主动揽下第二天去做笔录的任务,六个衣着风格各不相同的人又聚到一起。

“景光和松田都选的是西装吗,我还以为松田会和萩原一样选更轻松的款式。”长冢朔星从中午吃饭的地方拿回自己放着的两把伞,打量一下自己着装各异的同期,“所以为什么独独降谷穿了花衬衫啊?“

降谷零已经捏起拳头向松田阵平揍过去了:“明明你猜拳也输了啊混蛋!”

长冢朔星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带着萩原研二三人默默站到了班长身后看戏。

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走进居酒屋,吃了毕业后的第一顿晚餐。

“手还痛吗?“萩原举着一杯啤酒和长冢朔星的茶杯对碰一下,极为自然地开口。

“嗯?啊,现在没事了。“青年一愣,随后银灰色的眼睛扫了一眼右手伤口,笑着答道。

“没事就好。”诸伏景光闻言也笑到,“等下次伤好一起出来就可以喝酒了。”

“好啊,下次一定。”长冢朔星抿了一口茶。

他又再桌下抻了抻五指。

这次连精神上残存的痛觉都没有了。

他抽空摸出手机,给成海悠真发了条短讯:

【我们有上木苍斗的资料吗?十五年前某个组织的卧底,我想和他见一面。】

对面消息回的很快。

【......有,最近不行。】

长冢朔星挑了挑眉,没有追问。

【我是不是明天该来报道?】

下一条短讯很快发来,带着一股打工人的幽怨。

【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吗?】

长冢朔星眼中带上笑意,往自己杯子里注了茶,顺带和班长一起娴熟岔开松田和降谷的又一次争吵,飞速发了最后一条短讯后收了手机。

【没有,我会来的,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