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冢朔星的目的并不是要阻止大火,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将效果最大化才是最重要的。

何况真正要紧的东西其实并不在那间屋子里。

——

伏特加跟在琴酒身后,小声抱怨着:“大哥,伪装的那间房子被雷劈了!朗姆派这个任务根本就是存心为难我们。“

“闭嘴伏特加,公安很快会注意到那间房子不对劲,别浪费时间。“

“好的大哥!”伏特加扶了扶脸上的墨镜,紧紧捏着枪跟在琴酒身后。

中居佳乃将这间屋子完全改造成了杀..戮迷宫,黑暗中每一处都蛰伏着未知的致命威胁。尽管组织给出了最可能安全的路,进入这间屋子仍是危险的。

好在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便到达了目的地。两盏无害白灯照耀着房间正中央存放着资料的保险箱。伏特加长舒一口气,脚步一动便要上前,却被琴酒伸手按住。

“你最好待在原地别动。”

房间里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仿佛月色下从小提琴中淌出一般清冷,典雅如红丝绒拂过耳边。

但视线并未房间在捕捉到任何人。

“谁?”伏特加四下张望着,推测着藏身在迷宫中的影子身在何处。

“你们可以选择现在离开,或者永远留在这里。”这次的声音里满是愉悦,却丝毫没有掩饰其下翻涌的恶意,“费尽心思办了事,可不是为了把东西让给无礼的小偷的。”

随着这道缓慢流淌过的声音一同熄灭的是内室顶部的一盏灯。

长冢朔星手指搭在扳机上,透过缝隙注视着两人,并没有选择开木仓。

以琴酒的能力,一旦这一木仓射出去,他靠传声器模糊的位置就会立刻暴露。

潜藏暗中的猎手威慑力绝对大过暴露行踪的捕食者。

“藏头露尾的家伙。”琴酒环顾着四周,冷笑一声,“你想从这里带走什么?”

“放心,我可不是那群被耍的团团转的傻子,我只要最好的。”长冢朔星嗤笑一声,语中的尽是对公安的嘲弄与不屑。

他在脑中回忆着进来前在投影东京中看到的房屋内部结构,借着迷宫内自带的机括声悄然改变着自己的位置。

只有一次机会,不能直接击杀,但要造成足够的震慑。

“是吗?我也不是那种货色,你最好记牢了——”

“砰”

“砰”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一枚穿过薄木板,消失在板后的黑暗中,另一枚从后方破出,射中了琴酒的帽檐。

子弹击穿空气带起的疾风扬起了琴酒脸侧的银发,不知击碎了黑暗中的什么,清脆的玻璃破碎声炸裂开来,劈里啪啦落了一地。掠食者凛冽的杀意在暗中汇聚成网,牢牢锁定着屋内的两人。

伏特加惊得条件反射地往子弹射出的方向抬起枪口,被琴酒死死按住。

“蠢货。”

没有人会在开枪后留在原地,伏特加这样做,除了浪费子弹激怒对方外不会有任何别的效果。既然第一次判断失误了,后续就绝不会再有机会。

毒蛇只会在一击后沉默,静静等候着猎物被毒液侵蚀至一具枯骨。

这样危险的家伙,组织为什么没有给出任何相关消息?

“看来你们选择现在走?“那道声音仍是不急不缓,伏特加心脏飞速跳动,手里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房间里没有风声,伏特加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快,混杂着砰砰作响的心音涌进脑中。

这是占据绝对上风的压迫力。

“好吧,替我向你们的boss问好。”站在原本射击位置的青年端着咏叹调一般的语气,瞄准伏特加小幅颤..抖的手,“谢谢配合——”

“啪嗒”

子.弹撞在伏特加手中的木仓管上,将那把勃.朗.宁击飞出去。

“期待下一次合作。”

大胆到在同一个位置射出两枪的人彬彬有礼道了谢,仿佛宴会主人在台上温声送客。琴酒眯起眼,幽绿的眼眸扫了一眼保险箱,最后一拢风衣,从房间里撤了出去,却并未远离。

暗处的人是个奋不顾身的疯狂赌徒。

他倒不担心那个人在背后下手——已经明确表示合作之后并放弃击杀后,现在再动手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人是谁?代表了哪一方人?

琴酒只把问题在脑中略一思索,就准备抛给朗姆那家伙处理。毕竟这次任务失败,最大的问题可不在他和伏特加。

长冢朔星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才绕回迷宫中,并没有按照投影东京中所显示的位置去往保险箱的房间,而是在迷宫中绕了几段路,踢开脚下的碎玻璃,从隐蔽的楼梯往地下走去。

密码应该只有组织那边有,不过他相信把东西交给成海悠真后,公安这边有的是办法处理这个保险箱。

方才和琴酒他们的交锋中看似是他轻松占据上风,其实离翻车只差一点。那一枪开后若是要转移位置难免不引起琴酒的的警觉,让他看出异样。

如若伏特加那莽撞的一枪真的开了出来,恐怕他就得换个剧本了。好在琴酒及时阻止了伏特加的行为。

降谷和公安怀疑中居佳乃死去的那间房子有密室其实并没有错。只是那个密室里空无一物。

他在上午结案后抽空登入进过投影东京的模式,仔细查看了中居佳乃的住所,确认那间房子根本就是个迷惑人心的障眼法。

遗书的疑点太多了。

如果是他杀后伪装成完美的自杀,组织成员不可能让中居佳乃留下那么有指向性的语句。所以那个人一定是在组织反应过来前自杀,引来公安和警方,这才能将那些微线索传递出来。公安并没有推测错。

只是既然是自杀,她必然就明白,除了警方,死亡还会招来盘踞的乌鸦,那么留下的这张纸条必然带着恶意。

只是无论..公安还是组织都不可能放弃这点线索,这是赤..裸裸请君入瓮的阳谋。

从结果来看,她应该是更针对组织一些,或许是有什么技巧让她确认组织能够找到这里。

假密室虽然拖慢了调查的进度,但到底没有什么杀伤性武器,似乎只是借官方的手制衡组织,看上去倒是在向官方卖个好——虽然长冢朔星很好奇这个人情对一个死人的意义。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没想到这个地方还会有新客人的到来,不过……欢迎光临。”挽着精巧发型的女子捧着酒杯,殷红的唇..瓣开合,微微仰起头朝着进门的青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语调缱绻勾人,目光在灯光晃射下有些涣散,是纯然无害的样子。

她有着和上午死者一样的面容。

她才是那份所谓遗书中的“镜中我”。

原来如此……中居佳乃根本就是一个两人共用的身份,难怪在作案时可以有着完美的不在场时间线,难怪那封遗书会隐隐向官方示弱。

这个人情,是死者赠予生者的礼物。

长冢朔星并没有被她的姿态迷惑,今天频繁地切入投影东京让他大脑隐隐作痛,可他不能有一点疲态。

他避开脚下暗藏的陷阱,一步一声走到了中居佳乃近前,如若演员踏上盛.大的舞台。长冢朔星需要编造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身份,构建出原本没有的事情,而他所可以凭借的,唯有过去。

希望组织那边的观众给力一些吧。

青年站在仰坐着的中居佳乃身前,神色轻慢却动作温柔地夺下酒杯,带着半掌手套的手十分绅士地一触即离:“冒然打扰,该是我说抱歉才对。”

那双落雪凝冰的银月般眼瞳扫过她的脖颈,带着上位者的骄矜,耳侧的散发在破碎的光影中浮动:“不过我不喜欢这种酒……希望理解。”

“可是你放跑了我的猎物,这该怎么办?“

青年脸上仍噙着淡淡的笑意,碾碎脚底的窃..听器:“那实在是太抱歉了。作为赔礼……就到此为止吧。”

他指尖发力,碾碎此前在迷宫中摘下的微型摄像头,抬腕放手,让金属碎块坠进酒杯里,溅起一阵水纹。

“现在观众退场了。当然,你仍然可以选择浪费机会,尝试引爆埋下的炸.弹。

“但我的子.弹应该会更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