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红色塑料袋

“才不要,你不是一直主张‘解放天性’么?”小雷毫不避讳地从衣领扯开了斗篷,一套极富突破性的比基尼套装夺目极了,她本身高挑而又饱满的身姿美感,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怎么能因为这些琐碎事儿,就变得退缩了呢?”小雷醉了,酒精已经完全麻痹了她的罪恶感,她恨不得将身姿的每一分美暴露在人们的眼前,然后得到嘉许。

在她眼里,睡觉仍然穿着长裤、长袖睡衣的高静过分保守了。那鄙夷的目光,满满的尽是优越感。可是,黄老师显然不买账,“胡闹,”他咬着牙,走到了门前,然后拉下了电闸空开。

“此刻我独领**,”此刻,一曲“兰花草”的演奏戛然而止了,屋子里黑灯瞎火的一片!失望的发烧友们,一个个唉声叹气地抱怨,愤懑不平地闯出了门口。

“怎么停电了呀?”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提着酒杯的“金刚狼”带出了将近十号人走了出来,亮了手机电筒。

“黄老师回来了?”他们看到了黄一迅,犹如遇见了瘟神一样,面上挂满了沮丧的神情。他们乖乖地把酒杯放回原处,然后悻悻地离开了。

“你先别走,给我过来,”组织者小雷本想侥幸地跟着大部队逃窜,没想到,竟被黄老师叫了回来,此时,“啪”一声,黄老师毫不犹豫地掴了她一个耳光!

“你打我!”小雷捂着滚烫的脸颊,一双杏眼眼睁睁地看着动手的黄老师,酒精的挥发作用下,泪花夺眶而出,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对,我打的就是你,你这是‘解放天性’吗?你这是浪费天分,毫无意义的自我损耗!”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高静看着小雷被教训,终于出了口气。

刚才楼道口的黑影所带来的阴影,也慢慢地散退了。只是她失望地看了一下时间,明天仍然要早起,互道了晚安,她旋即走回屋子掩门睡去。

“这不是第一次了,对吧?”我看着高静,她的表情满满的是“不厌其烦”,她没有遮掩地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本以为离职了,会平静些。”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黄老师有着这么强烈的吸引力,吸引着这些不良少年进门,然后又有着他们信服的本领,对吗?”高静的忧虑,其实不难看出。

“这是其中之一,真正叫人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我先前家养的一只黄狗不翼而飞了,有12年的寿命了吧?”高静的心中浮现出了一只典型的中华田园犬。

这是她离职回家后,从家里带来看门的。养了12年,忠诚自然不必说,也不可能瞎跑。

“你旁边除了住着黄老师外,还有其它人吗?”我刚才观察到,除了挨近的黄老师外,隔壁的屋子门前没有鞋柜,可是也没有积尘的迹象。

“不知道呢,”高静戳着自己的下巴,咬牙琢磨着,“反正我在这里住得怕怕的,黄老师在这里住了好久了,他家里的电器、家具好像老是坏掉的样子,经常听到他修理工具发出的声音,如果不是我亲自去了解,现在狗狗也消失了,干脆我搬出去住算了。”

此时,我往厅室里面走,观察了一下洗手间,客房,没有进入高静的卧室,一边斟酌着事情的经过。

刚才碰面的小雷,旋即又出现在高静回忆里的小雷,不是别人,正是我乘车下来时,少女十分恐惧的“大姐头”,完全不把少女当人看的人就是她。

“对了,你刚才说这里的老师大多是外聘的,他们除了教工身份外,还有其它赖以谋生的职业吧?你知道,黄老师真正是干嘛的吗?”我站在客房面前,这里仿佛有人居住过的迹象。

“他还有设计师的身份,室内设计,模具设计。”高静脱口而出,倒让我觉得有趣,既是设计师,那美术很出众才对,竟拿起了咬文嚼字的语文课本。

“那他怎么不教美术?”我走入了客房,从客房又走到了阳台。正对着的,正是食堂,连着小卖部。食堂二楼,是画室,三楼,是舞蹈室,音乐室。

“因为他教语文,比教美术还好,我们礼拜一升旗仪式的演讲稿,都是他写的,所以领导很器重他。别人投诉他屋子吵吵闹闹的,领导干脆也睁眼闭眼了,反正他们也不在学校住。”

设计师的身份,教语文竟比教美术还好?此时,我在客房中,再一次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尽管已经包的严严实实的,可是,却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兴奋。

是的啊,这个红色的塑料袋,之所以说“再一次”,是因为我已经“十几年”没有看到了啊,尽管里面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可是并没有遮挡它曾经被赋予“丑陋”的模样。

几乎已经绝迹了的拐枣,再一次映入我的眼帘,“高老师,你还隐瞒了我一个,甚至几个秘密,是吗?”

纵使背对着她,我仍然感受到了她的踌躇,她的沉默,已经交出了答案。

“你隔壁住着的,不是别人,而是你的父亲,”我揭开了红色的塑料袋,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将甘甜的果实放入嘴中,这袋拐枣,勾起了我的回忆。

“我不知道,”出乎意料的是,高静的回答,是那么的斩钉截铁,我不禁回首,看着高静的面容。

“我真不知道,我隔壁住着的人是谁,”她咽下了一口唾沫,恐惧填满了她的面孔,“我知道隔壁肯定是有人的,我被牢牢地包围着!”

拐枣放了至少有两天之久,她仍然没有开封。这不是她的性格,她很直率,不是吗?突然,高静竟主动上前,把桌子上的拐枣给绑了个结,然后,一双浮游打颤的瞳孔正凝视着我。

她似乎在向我征求着什么,竟将我主动抱紧了,“不要离开我,好吗?”高静的拥抱使得我猝不及防,我的嘴里仍然咀嚼着拐枣,竟浮现出了我们之间的回忆。

“你是怀疑我的父亲,对么?”高静的脸色生出了少有的狰狞,眼球中的血丝满满的是恨意。

“高老师,我知道血浓于水的亲情会令你产生不安,可是,你父亲‘出差’的时间,正好与张护士被害的时间吻合,也就是后来护士换班之后给你送来手信的那段时间。”

回忆结束了。我曾经是那么狠心地把自己的假设告诉了她,我一直好后悔,万一她的父亲真的只是如期出差。

她的父亲也并没有介意张护士的嫌弃,他将拐枣送给了情绪不安、起报复心的杜超,也只是出于对孩子的怜爱。

这才是高静心中父亲慈爱的形象啊,我为什么要破坏他呢?只是,此时高静一双泪眼,仍然凝视着我,这双眼睛仿佛在点头。

“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对么?”她的眼神,就像是她的指甲一样,牢牢掐着我。

“嗯,”我没有隐瞒,似乎她的心中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李警官,我本不愿意承认你的观点,可是,当我离家前,我真正去问了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