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留胡子的女人

“哈哈,你难道不觉得很可爱吗?就像那种风格,禁酒令时期的美国,人们私底下悄悄卖酒……马戏团、畸形秀的即视感呀!还有酒心巧克力呢!”

与方才的巧夺天工不同,这款蛋糕的形象设计就显得粗枝大叶多了。它不过在表面上涂了一层咖啡色的奶油,尔后画成一个小丑的模样。乍一看,还颇似一块奶酪状的海绵宝宝。

我想,这是有意为之的“粗制滥造”。它呈现的,是一种卑微的演技。不像登堂大雅的烽火戏诸侯,只为博君一笑。而是一抹粗糙廉价的唇红,伴随着记号笔画上的眼影。

鼻子再戴上一颗红通通的圆球,像是被揍了一顿似的。而蛋糕又是由一粒樱桃取代了。他似乎在倾诉着笑容背后的苦涩。

哈哈,你笑得开心我可是在玩命。扑克牌里我的肖像才一两张,你看你看我的重要性?奇怪,如果蛋糕不过是有意去营造一个马戏团的小丑,何必以一双精致的芭蕾舞鞋作为画龙点睛的双眉呢?

是的,李怡静。你看,它多可爱呢?你也许身为一个途经的游客,便可窥探他的演技。脚踩单轮车,酒瓶哗啦啦地抛向空中,他一边畅饮,一边喷火。

可是,李怡静。我见过它,我见过这张脸。懂吗?在哪儿呢?有时候,我一目了然的东西不少,我也记不清是在自己的眼里,还是在别人的心里。

这张脸,我忘不了。它相距上一次的出现,已不止两个巴掌十个指头叠起的年份。所以,我决定起身返回。

“我是警察,”我毫不犹豫地向收银员出示了警证,李怡静这回倒成为了我手下的一个拙劣拍档。她的任务……呃,如果这也算任务的话,那么小孩子也能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她逐个逐个地欣赏着蛋糕的形状,尤其是“万圣节套餐”。

收银员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她像极了再次碰面的李怡静,头也不抬趾高气扬的看着我。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当咱们这儿是什么地儿了?是无证经营的路边摊吗?

那你不过是一个招摇过市的小城管罢了,不是吗?

“我要调查一下你们厨房,”我不过是礼貌性的示好,不必摆着张臭脸。

“我现在联系我们老板,不过我劝你也最好联系一下你的顶头上司,咱们这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撒野的地方。懂吗?”

我当然知道这儿的年销量不容小觑,可绕地球两圈。可是,小妹妹。如果我告诉你,你们的职员涉嫌一桩谋杀案的话。那么,我可否以包庇罪的罪名逮捕你呢?

“……你,你说什么?别以为狗仗人势就能血口喷人啊……谁,谁谁谋杀了啊?”

别慌张,小妹妹。我不过就是你眼里口中撒野的阿猫阿狗罢了,胡言乱语也成血口喷人了吗?其实我还反倒欣赏你坚守阵线地维护主子的利益的,只不过,没办法,我有我的原则。

“谁是这款蛋糕的设计者?”

收银员小妹妹一脸懵逼地把我带入了厨房里,结果还真是出乎意料。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妇女,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生疏的手下。在妇女的率领下,他们得心应手地施展拳脚。

“曾女士,这位……自称是警察的李警官说要找您,他还说,我们这儿的人有可能涉嫌一桩谋杀案……”

“你们几个退下吧,”

不等小妹妹说完,曾女士直接插嘴,遣散了这些不知所措的手下们。偌大的一间厨房,顿时只剩下了我们三人。

“李景,你现在的生活方式都是这么跳跃性的思维么?我买一块蛋糕你都能联想到一桩凶案……”李怡静显然不理解我的生活节奏,嗯,如果你要这么来想的话,我也无可厚非。

曾女士不慌不忙,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天会到来。并且,他们刚才手忙脚乱地干活,不过是为了赶出一个尺寸适中的蛋糕。

待我进来之后,蛋糕新鲜出炉。也许,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我外没有人得知这是为谁订做的。

“请慢慢品尝,”

曾女士不仅给我准备了一份别出心裁的见面礼,还准备了一瓶似乎陈酿多年的红酒。

“不必了,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那就打的,”

我的婉拒,还是无可避免地直入主题。我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蛋糕的呢?就是在那场轰动四方的连环奸杀案中,张护士死的当晚。

一个稚嫩的小男孩儿正拿着张护士予以的戒指,欲典当换取一份生日礼物。然后来讨好卧在病床的高静。小男孩儿相信了高静的哄骗,他觉得值得。

曾女士,原来你不是个男人。我在高静的回忆里,病**,见过这个形状的蛋糕。然后呢,我又在这个长大成人的小男孩儿的身上,他的物件里又见过你。

虽然不过是一个一闪而过的背影,沉默不语。可是,你已经在开口说话了,曾女士。

就像我的妹妹,区李佳嘉。她可以一天都在叽叽歪歪里度过,也可以一声不吭的任由时光消逝。她不必让谁去刻意了解她,因为她找到了比唇齿更好的表达方式。

那就是一支笔,一支画笔。在纸张上勾勒出五彩缤纷的色泽。而你,曾女士。你的糕点,就是你的一张嘴,一张足以开口说话的嘴。

“李景,我最怕这种人了,一看就知道心理不平衡!恶心死了,”

趁曾女士背过身,开水龙头洗手的时候,李怡静竟然像个十足的毒舌妇一样。在我耳边嚼舌根。

为什么?你从哪儿看出她心理不平衡?然后生出三分胆怯的呢?

“你看看她,像她这样的女人一定很自卑吧?你的头发都比人家的长!她还染一头金毛,真当自己是贵妇犬了?”

对,我误解你了,曾女士。我一直以为绘制蛋糕的,是一个男人。结果不是这样,是你。

你知道吗?曾女士,你右手无名指一直戴着的戒指,当年那个小男孩儿不辞辛苦徒步奔波,作为交换蛋糕的筹码。正是死者张护士的“遗物”。那么多的渊源,又该从何说起呢?

“你怎么会想到我在这儿的呢?其实我与你并没有交集。与你生命中的任何一个人也许都没有交集,即便有,他们也不会向外人提及一个丑八怪,是吧?姑娘?你不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李怡静陡然一惊,原来哗哗的水流声虽大,你的悄悄话也不过尔尔。

“你不用紧张,小姑娘。如果到我这个年纪还不愿接受现实,那么我还真是老不死呀。你这个年纪才不愿接受现实的时候。想想也是,朝气蓬勃的女孩子,皮肤白嫩得很,就像雨后春笋似的,没点儿理想主义还算得上是青春么?”

曾女士的感慨让李怡静很纳闷,也很苦恼。这个短头发、留胡子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呢?怎么她说的话,一点儿都听不懂呢?

李怡静,你当然听不懂了。如果你能听懂,汪洋就不会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了。对,我没有认错人,她的确是我要找的嫌犯。

可是她的收入是你的两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