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后现代舞会

陈婧姝摇晃了手中的高脚酒杯,一饮而尽。

“这就是我的加班费吗?”

她闭上眼,背靠皮椅,依然妩媚地翘起了右腿,搭在另一边的腿上。

“怎么?”

陈婧姝柳眉微蹙。

“嗯哼?你不吭声还好,你这样一说倒让我自卑了,”

你也会自卑的吗?

“多少男人,求之不得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在你眼里,竟然不及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劳务费吗?”

我该如何委婉的告诉你,陈婧姝。我是个俗人,不免俗。

陈婧姝微微一笑,然后撕掉了那张千姿百媚的埃及艳后手绘。

我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弦,旋即又绷紧了。埃及艳后不是她的第一张手绘,这一张才是。

“如果是你,你会采用这么拙劣的手法,去完成一张手绘吗?”

我的天,陈婧姝你真的已经达到了这么痴狂的境地了,是吗?我实在是无法想象,你是怎么办到的呢?你一直目不斜视地紧盯荧屏,然后一笔一划去勾勒它、点缀它,是吗?

油桶里的尸首不堪入目的蓝柳丽,在陈婧姝的点缀下,竟然像极了一只哀嚎的孤魂野鬼!

“不,你不会的,”

我多么想问你,是不是每一个触目惊心的案发现场,你都如出一辙的复制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刑具情有独钟吗?霹雳车、耻辱面具、开花梨……其实我遇见过千奇百怪的刑罚,听说过笑刑吗?把盐水和蜂蜜抹在你的脚心、腋窝、膝盖、肚脐,然后让山羊伸出舌尖去品尝,最后受刑的人意志崩溃。所以,不是一般人,为什么要轻易受刑呢?这也像你说的,像蓝柳丽这样的死者,她的火焰只不过在低温的灼烧最后落入这个境地。不是吗?”

原来。

你是这样的陈婧姝。

原来是这种闻所未闻的观念,驱使你停滞不前。

生离死别,在你眼中,有着别致的看法。它不是悲痛,不是负担。

更像是一种审美,一种鉴赏。你的弦外之音,叫人再清楚不过。

生如绚烂夏花,亡如秋叶之静美。除此之外,更像是一种品味的侮辱吧?

就像顶着沙漠金的爆炸头,身披红配绿一样的搭配,这才是你想告诉我的,对吗?

陈婧姝几乎一锤定音地拍板。

“这才是我想看到的你,李警官。”

“还有,谢谢你的火。”

“忘了告诉你,李警官。也许是男人发明的生火,但是玩火绝对是女人的天赋。”

顶着心头一片浑浑沌沌的雾霾,我离开了陈婧姝的办公室。

然而,夜幕降临,太阳升起的次日,我却没有再看到小不点的身影。她不是就请假了一宿吗?

一连三日,时光拔足逝。

警局里的人们仿佛早已串通一气的样子,只字不提。

我起初不以为然,然后呢,然后,当然是满满的在乎了。

“李景,你说这几日小不点不见踪影,也没有听到出差的命令呀?是不是家里安排相亲去了呀?现代人就业从来可不会前瞻后顾的,都是兴趣至上的呀。”

“胡说八道。”

如果小不点真像伟哥这么说的,那她何必当警察白白遭罪呢?

三天三夜,没有荒废。

翌日,一直活跃在游戏里“失踪者”黄定才,决定组织一场别开生面的轰趴。

然后呢,然后当然是欢呼雀跃的响应了。

“一个不见踪迹的失踪者,竟然组织起了轰趴。演戏演到底,是么?”曹轩当然是很感兴趣的了。

曹轩怎么可能不感兴趣呢?两小无猜的挚友,一脚踏入了他的婚姻。然后反目成仇,最后一面竟然是大打出手告终。如今,曹轩的嗅觉不会欺骗他。

黄定才,你凶多吉少了。

“我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呀,嘿嘿,”伟哥摩拳擦掌,磨刀霍霍的样子兴头上。

“你们可别掉以轻心了啊,轰趴的主题可是Cosplay呢,你们有什么拿手菜?”

李哲无疑给所有人倒了一盆瓢泼冷水,一听到Cosplay个个儿都像是霜打的茄子。

此时,一个久违的电话传来,终于缓解了我内心的久久不安。

“李局,你们要去参加‘枪花’的轰趴,是么?”小不点的声音像是消旱的甘露。

我很惊讶,不知所措。

“你怎么知道的呀?你去了哪儿?”思绪涌上心头,我不得不摁捺内心的兴奋。你可知道,我的挂念?你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在朋友圈里发牢骚,难道沉迷网络比身家性命都重要吗?没想到,我的初中闺蜜竟然也是那款游戏的骨灰级玩家,而且她以另外一个组织的身份,参与这场轰趴。地点是在云顶国际,是么?如果参与的人数属实,那么至少有上百人参与了!”

上百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呢?

上百人里,我会看到米开朗基罗,看到如今的“黄定才”,是吗?

每个人都是以Cosplay孔雀开屏的样子示人,是吧?

“那你来吗?”如果小不点真的漠不关心,为什么还要报信呢?我不敢想象,她有什么不能露面的苦衷呢?

小不点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似乎故意假装文不对题地告诫我。

“路易,”

“谁?”

“夜访吸血鬼,法国的庄园主,路易。你还记得么?”

我当然记得了。谁会忘记布拉德·皮特呢?湛蓝忧郁的瞳孔,独一无二的马尾辫。他就是一个天生的落魄贵族。

“‘黄定才’将会以这样的面貌示人。所以,请注意。露丝,我的闺蜜。她集结了一批电影爱好者。”

露丝,轮船泰坦克尼号上,张开双臂感受海风的她么?

“就这样,”小不点匆匆打来,仓皇挂断。

她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难言之隐呢?

“李景,你说我们要扮演什么形象才好呢?”

你不要明知故问得吗?

“嗯,我支持你的想法,”我压根儿就没理会伟哥,我知道他已经向他奶奶讨要了一个近乎百年历史的传家宝,一枚笨重的翡翠玉扳指已经藏在他的裤袋里了。

“整装,出发!”真正迫不及待的人,是陈婧姝。

云顶国际的娱乐会所比我意料之中的斯文儒雅。如果这里不是深藏着浓郁的犯罪气息,像极了一场美轮美奂的古典音乐会。我想说,我们是从异世界来的,是吗?

“妈蛋,毁童年。”伟哥属于那种自幼关在小黑屋看录像带的典型80后,发哥独占鳌头的年代。

这是他第一次西装革履出境,一个十分老式的大背头,像是个未老先衰的小老头儿。玉扳指与他很不般配,因为在这儿没什么人跟他打扑克。相反,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年轻,显然在Cosplay罗德曼,脑袋就像开屏的孔雀一样。

李哲近水楼台地戴上了一顶黄边湛蓝色的针织帽,披上了一件红色的棒球帽。他出口成章,字里行间诙谐得紧,黑这儿黑那儿,谁都知道是南方公园最惹人讨厌的Eric了。

曹轩没什么特殊修饰,立领,敞开胸怀。然而,鸭舌帽上的一只巴掌,已经充分证明了他对JoJo的热爱。

陈婧姝不管在哪儿都是焦点,如今,她是风度翩翩的不知火舞。

“……李景,为什么现在没人喜欢赌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