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为艺术而艺术
灰头灰脸的我，随着一声猝不及防的命令，回到了警局。过道已经熄了灯，除了那扇半掩的窗户，我礼貌性地敲了敲门。
“Come in，”陈婧姝似乎把我当成了一条猎犬，开心的时候就让我回归大自然。需要的时候呢，就牢牢拴紧了狗链。勒得脖子喘不过气来。
华灯初上，夕阳西下。窗帘拉上，办公室一片暗沉，犹如乌云压阵。
陈婧姝饶有兴致地拿起一本绘画本，一本正经地执笔，竟然凭空臆断画出了伊丽莎白·泰勒装饰埃及艳后的模样。
她对人体结构的掌握，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不过是潦草的“唰唰”几笔，竟然描绘出了黄金比例般的蜂腰。
毫不夸张的说，除了我那个调皮捣蛋的妹妹外，她是我见过第二个天赋异禀的人。
“刚才在‘东部世界’里的美术馆，转悠了一圈。看到了你妹妹的手绘，忽然心血**。趁着下班了以后正好没有了应酬，重拾画本，怎么样？画的好吗？”
我由衷的点头，虽然有点儿傻里傻气的样子。
陈婧姝的办公桌里，竟然藏着一瓶干白。她拿出了两个高脚酒杯，轻轻松松地扬起后脚跟，掩上了屋门。
不过一盏台灯的光亮，掩上门，让屋子变得更加黯淡下来。
“不要惊讶，我是个俗人，不是圣人。所以，我喜欢受贿。就像喜欢手绘一样，”她替我斟满了一杯，然后递上。
“只不过，不是局子里的同事。而是外面的人，”
“像钟老板？”我轻轻地呡了一口。
掩上了门，陈婧姝播放了一曲Quizas，不时踮起脚尖，放下的鞋跟伴随着音乐的节奏，转身向我莞尔一笑。高脚酒杯的干白宛如旋窝，晃动了一圈，并无溢出。
“男人都一样，不在乎是谁，”
陈婧姝不像一个会轻易浪费时间的人，只不过她喜欢像指挥乐队一样，让观众的听觉完全由她掌握。
“我起初不想当警察，我父亲母亲的本意，也不想让我当警察。就像所有的干部子弟一样，我自幼被寄予厚望，弹钢琴、绘画、舞蹈、英语……你相信吗？在我刚上高中的时候，我经常以‘顾问’的名堂，游走许多设计院、地产公司，参与发布会。她们不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那些畅销的景观、别出心裁的楼盘，竟然是被一个黄毛丫头盘算出来的，但是没有人能拒绝那些创意的吸引……然后呢，然后当然是自负了，沉浸在酒色里不能自拔，本来是直通央美。结果只能考上这里的区区一所警校，我还不好意思告诉同学，我老爸的身份。起初我不喜欢这份工作，我们艺术生最重视的当然是创意啦、意境啦、市场啦，这些脏活累活干起来，简直是有辱我的聪颖天资。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博弈，才是最需要创意最具意境的。”
“陈队长，我可以把你的召唤定义为加班吗？”
如果没有加班费，我会很亏本的。姐姐。
当高脚酒杯留下了一抹唇印，陈婧姝站起身。
她的曲线丝毫不败她笔下的泰勒。
“我刚刚收到了活动在边境周围的线人传来的消息，”
陈婧姝走近了窗户，她置办了一块白板，然后掀开了遮挡灰尘的布帘。
我捂着嘴巴，眼镜眯成了一条缝。我惊讶的发现……陈婧姝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描绘出了一副比泰勒更加震撼人心的景象。
“这是我在警校最后一年的时候，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案件，你可知道？”
这幅白板，犹如一把锐利的钩子刺破了我的心脏！如果不是这幅白板里张贴的景象，我也许就不会成为一个警察了……
还有，那个大腹便便的大胖小子，情报科的李哲。
“呵呵，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白板的布置就像五芒星一样，拼成了一个“器”字。四张青涩的男孩子照片，正包围了所有的逃离方向，中间夹杂着一张女孩子的照片。
这就是我少年时期历经最惨痛的一起案件。
水泥杀人案。
“这是失败的艺术，”
似乎干白不够浓烈，没有予以陈婧姝解乏的效果。
她从抽屉里又取出了一包绿色的“摩尔”香烟，然后点燃了咖啡色的烟头。
“这是艺术吗？这根本就不是艺术！这是凶案！”
我比她意料之中的激动。
是的，我没有理由不为此而大发雷霆。
你能想象的到吗？四个辍学的高中生，不过是借酒浇愁，愁更愁，竟然绑架了一个花季少女。
他们灼烧少女的肌肤。就像踩碎了一块玉佩一样。
一次性防风火机开始畅销的时候，他们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除了阻挠强风外，它会制造什么样的伤口呢？
平时也只有在电影上才能看到艳舞吧？
那些只有经验丰富的大人才会光临的成人店，里面到底出售着什么引人入胜的塑料制品呢？
听说是用电。那么，这些创意十足的设计，它真的能给人带来欲罢不能的效果吗？
科学家的梦想终于不再是天方夜谭了呀，但是做实验又怎能少得了小白鼠呢？
那什么是小白鼠呀？小白鼠就是可以任人摆布，无力反抗，不计后果的对象呀！那么，人类所有强烈的好奇心，将会在这一刻得到彻底的释放！
那么，杀生，也是如此吗？是的，因为啊，小白鼠之所以是小白鼠，你不用害怕它会出事呀！
这个小白鼠没了，找下一个小白鼠不就好了吗？
也许你会很好奇，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啊，她怎么会是小白鼠呢？
会的，我敢打包票，绝对会的。人性与兽性，不过是纸张之隔，难道不是吗？
一样要依靠进食、排泄、媾和才能繁殖才能生存的种族，难道人类可以借此高人一等吗？
所以，小白鼠遇上了饥饿的狼狗，那么结果很自然不言而喻。最后，小白鼠撒手人寰。
那么这层纸张之隔又是什么呢？就是我拼命坚守的法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当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终于意识到这个道理的时候，为时已晚。所以，他们就像所有拙劣的演员一样，完成结尾。
知识改变命运，一定能改变命运。水泥可以凝固，不是吗？
生石灰浇水，就会形成滚烫无比的温度，比煮沸的开水还要烫手！这就是惨无人道的水泥杀人事件。然而，凶手不止一人，还有四大天王。
“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转业，你想呀，我不过是来混日子混毕业证等级的，你说，这些脏活累活，交由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来做，岂不是暴殄天物吗？我当时全靠读推理小说才支撑起强烈的兴趣呀，那些艺术的谋杀手法……直教人引人入胜呀！你看，像他们，完全low爆了，亏死者还是那么漂亮的姑娘，不是吗？他们就像是进城high歌的土鳖，视线完全止步在‘月亮之上’啊、‘I miss u’、‘小苹果’上。只有如临大敌，才能感受到像胡桃夹子、忧郁小夜曲的感觉。懂吗？所以我的灵感啊，马上就又思如涌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