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以画服人

穿着汉服的女子停止了凄美的啜泣,取而代之的是冷笑。之前她可是多么忠诚的奴仆呀,那冰肌玉肤上残存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分明是她忠心耿耿的象征啊,不是吗?

此刻,她依然是那么慵懒的样子,却多出了几分泰然几分潇洒的从容。对我来说,她的状态肯定是新奇的,“生命焰火”也随着这没有预兆的情绪转变,从而变得漂浮不定。

可是对于那个已经自认为称王称霸的主人来说,我的脑海像是练钢笔字一样不自觉地写出了:脱缰。“夜深,你飘落的发。夜深,你闭上了眼。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

“属于我,属于你。嫁衣,是红色……”这一切不祥的开端,恰好是从她张开嘴唇,哼出了他无法理解的音色开始。

“你不要再鬼哭狼嚎,行吗!”玉荣有点儿受不了她的歌声。如果说不是我先前已经吃过了苦头,我尝试想要从这些蛛丝马迹里寻找些什么线索,她的歌声的确挺瘆人的。

她不是那种高亢一曲,也不是轻声哼唱。而是一种包着的唱法,你能感受到她的歌声中带着丹田的力量,尽管她不是那么大声,却像是接到了一枚用纸巾包紧的钉子。

稍不留神就会被冰清玉洁的外衣所欺骗,然后被锋利的棱角刺破。这就是我眼前的她。

“好了,”忽然,玉荣打开免提的手机里传来了区李佳嘉的声线。警惕心十足的玉荣才不管身旁的女仆发什么疯呢,而是把监控调回了原本的位置。

我很理解为什么玉荣轻视这个女仆。她被玉荣害苦了,像“苏格兰裙”一样不停地消耗着生命,陪着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如果没有十分坚定的意志力,谁能经受这样的磨砺呢?

玉荣是疲累得很了,可是他不傻。女仆的痴心一片倒像是真秀逗了。

她的生命力意志力并没有比玉荣好到哪里去,也不过是20%的幅度,完全与亚健康人没什么两样。这时,区李佳嘉那看似漫不经心的举止,却让玉荣大跌眼镜。

区李佳嘉她未卜先知的样子,早早地画好了几幅画。一副正是被动了手脚的玻璃栈道,多少无助的遇难者死命地抓紧了救命稻草。

“她怎么可能画的这么快!”玉荣不相信这个世上存在这样的天才,尤其是像他那样长年累月伏案在键盘和荧屏面前,他觉得手绘手写已经是被淘汰的次品了。

玉荣可以使用sai来做到人类无法触及的手速,却不及区李佳嘉半分的预感。不止是玉荣,就连区李佳嘉身后的苏格兰裙,也在区李佳嘉打开画册的一瞬间吃了一惊。

“……这是你画的吗?”苏格兰裙不敢相信,可是确凿的证据却让她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胆量!纸张上的墨迹已经完全干透了,区李佳嘉先是用素描打形然后再用马克笔上色。

没有一两个小时的风干,是不可能达到这样的程度的。可是苏格兰裙与区李佳嘉相遇不过是一个小时内的事情,然后她们并排站在玻璃栈道上……

在那之前,她竟然已经把还没有发生,却一定会发生事情画好了?而“杀人凶手”苏格兰裙的脸庞也被栩栩如生地描绘了出来……

如果说她的主人她的东家厉害之处在于可以黑掉监控系统,将犯罪证据给蒙蔽掉。那么,区李佳嘉简直一早就把犯罪证据给画出来了!

我们根本就是素昧平生,不过偶有一面之缘,我效忠我的主人,而你必须成为牺牲品呀!这是我受宠的门槛,我必须要踏上这一级台阶!

我分明地看到了苏格兰裙强烈的欲念在驱使着她踏入深渊,却在区李佳嘉的画上全盘覆灭了。

70%的生命焰火温度,竟然转瞬极冻到了30%的低温。区李佳嘉上好了色泽,然后翻开到下一页,苏格兰裙完全失去了最初的方向。

在区李佳嘉面前,她就像是趁着父母睡着,然后悄悄起床偷吃蛋糕的孩子。不料却被家人抓了个正着,苦口婆心地唠叨着,这样可是会拉肚子的哟!

“是哪只畜牲要陷害我们呀!”

“是啊,我们根本就没有招谁惹谁啊……”

“抓紧,抓紧!不要松开,千万不要松开!”

苏格兰裙看着一个个被捅开的“地洞”,一只巴掌数不过来的遇难者,竟然也像他们一样脚软了。她不敢相信,灾难的降临竟然是经她手做到的!

“姐姐,这是给你的,”倏尔,区李佳嘉把现场的灾难上色了以后,似乎一瞬间被什么点醒了,她旋即又从书包里取出了一副用宣纸独立完成的绘画。

“这是……”苏格兰裙难以置信地看着区李佳嘉,她完全傻眼了。因为宣纸是背对着的,我并没有看到画中的内容,我只知道画里的主色调是郁郁葱葱的颜色。

“臭婆娘,你看你干的什么蠢事?”突然,苏格兰裙低头一看,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她打了一个哆嗦。消防队已经匆匆赶来了,警车也接踵而至。

“我……”苏格兰裙拿着区李佳嘉的手绘不放,她瞬间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犯罪和逃离的最佳时机。

“我好不容易才黑掉监控系统,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破坏了玻璃栈道!我分明已经给你逃跑路线了,你收拾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屁孩不用花五分钟吧?他妈的,你这个废物!你赶紧把她扔下悬崖啊……”

玉荣声嘶力竭地呵斥着她最忠诚的奴仆。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在我踏入包厢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我的口袋里依然露出了半截手机的背面。

你的言行举止,一早被我录制下来。还是不打码的露脸。倏尔,在玉荣大失所望之际,他的电话响了。

“喂,”他看都没有看手机荧屏一眼,怒发冲冠地拍打着坚固的电脑桌。

“垂死的奴隶,你真叫人失望呢,”这是一个雄厚有力的嗓音,却让玉荣犹如淋了一场倾盆大雨,所有的恼怒在这个声音面前完全失去了效果。

“是你吗,米开朗基罗……”

我终于听到了一点儿苗头。玉荣竟然号称“垂死的奴隶”,垂死的奴隶正是文艺复兴时期闻名遐迩的代表性人物,三杰之一。既是建筑师、雕塑家、画家,也是一个诗人。

“垂死的奴隶”正是米开朗基罗的杰作。这个“米开朗基罗”,绝对是比他更具有震慑力的人。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falling down,(伦敦桥要倒下来,倒下来,倒下来),”我身旁的汉服女仆再次很不适宜地自娱自乐。

“闭嘴!臭娘们,”她似乎有意搅乱玉荣的内心。

“事实上,我很赞同你的每一个创意。不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网络上。不论是游戏开发,还是现场谋杀。可是,我不过加入了一首小插曲,你竟然溃不成军,”

玉荣放大了监控,他终于看到了那令苏格兰裙动容的作品。竟然是苏格兰裙赤脚站在田野上站在大风车下笑逐颜开的模样。

“她还是被蒙蔽了,”玉荣咬紧牙关,牙齿缝里溢出了湿润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