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女人生来的缺陷

“是你们把问题想复杂了,好吗?同志们。依照我从警多年的经验,不管你是少年犯、抢劫犯、杀人犯……都不稀罕,要一视同仁!你看,李队长,还有小钟,你们太仁慈了!身为警员,手段要硬!要起到一个震慑性的作用!明白吗?她们不就是一群小娘们?依我看,严审!让她们尝尝审讯室的厉害,我保证一抓一个准!想当年,老子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的时候,就参与破获了一起名震八方的案子,也是一群少不经事的少年犯……”

打酱油的伟哥又要卖弄他的老江湖伎俩了。你知道吗?伟哥,我也不是没有熬过鹰。我知道消磨意志对于一个人的打击的确是毁灭性的。

当一个人意志消沉的时候,他就越不会挣扎了,对吧?就像把湖里钓上的鱼儿放在木桶里,放干了水,它就不会扑腾了。

我多么想告诉你,不行。绝对不行。我也知道这是一剂猛药,是最便捷也是最实用的路数。但是,我的天赋,我的潜意识在不断地向我告知,这正是她们希望的。

为什么?因为她们的意志已经很消沉了!她们甚至没有半点“反抗”的念头,她们很无力,就像一具傀儡。你知道她不会对你构成什么威胁,她无法动手伤害你。

可是,她有一张嘴,她不是一个人。她根本不需要出力,她也不怕牺牲。这就是团体性的优势。

这是她的本事,她只需要维持在20%左右温度的“生命焰火”。换句话说,她的价值只需要花人生的前二十年,然后当她完成了,她就与死亡没有什么差别。

你无法用生命安全来威胁她,她也不会惧怕财产损失。所以熬鹰的成功性并不高。

平时一贯力争上游的曹轩,罕见地选择了保持沉默。因为,我的举止就像他不能揭开的隐私。我没有理会把话说得头头是道的伟哥,而是直面同病相怜的曹轩。

“你不是首例,也不会是最后一例,”我竖起手指头,指着自己的耳廓,没有撒手。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私密,谁听起来都会觉得突兀。

“什么意思?”我分明地看到曹轩惶然的模样,他害怕了。他知道那些声音的威胁是有多么的大,他的暴力不受控制,就像无头苍蝇一样。还会有致死的风险!

如果这样一种威胁还具有广阔的传播性,那么他将会怀疑科学的真实性了。

“我已经深受其害了,”我言之凿凿地告诉他,“就像你的经历一模一样,我就像堕入了真空之中,完全违背了地心引力的原则。你的听觉被占领了,它不属于你自己!你就像自欺欺人一样盲人摸象地走着……”

“真的吗?”我把音量压低,纯粹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私聊。曹轩大惊失色,事情发生在我身上的确很难以置信。

好奇心尤为旺盛的小不点,还是捕捉到了不安的苗头。“你们所说的,跟屋里的那些女孩儿有关么?”

“嗯,息息相关。”

“李队长,不行啊……这,我看你们忸忸怩怩的样子,恐怕是要放虎归山么?这怎么好交代啊,这。那么多的疑点还没有处理呢,我们简直是颗粒无收啊……大烟壳儿的源头,她割腕的刀片源头,这不过是像杜超那样的周而复始么?杜超好歹是个越狱犯,咱们倒成人之美了啊……”

是啊,杜超好歹是个越狱犯。他毕竟还是有追求的,他有着一股劲。一股不服输的劲头,那么他的意志力还是很坚定很充沛的。

那么,杜超的生命焰火就不会恒定在20%的“低温”,他毕竟是要厚积薄发的。他有野心,还有仇家,还有漫天飞的通缉令在围着他转。

我依然记得他在临死前的刹那,还是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防身器械,一把近距离杀伤力极强的弓弩。他的防范心是极强的,是带着杀机的防范心。

那么“生命焰火”就绝非20%,至少突破了37%的“常温”。那么,他就符合了熬鹰的条件。你可以把他活活熬死。

她们却不是这样,她们就像是已经覆灭的幽灵。仍然缠着你不放开。

“上头那边,我来搞定,”我知道,他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他听到我的承诺,旋即松了一口气。

“你们可以离开了,”我走回了双人房,她们已经拉上了窗帘,关上了灯。那一张张稚嫩的面容分外惨白。

它不是那种由内而外的纯净,而是一种面无血色的恐惧。就像她们薄弱的生命力一样,看上去是那么的弱不禁风那么的不堪一击。

“李警官毕竟还是识趣的,老实说我用御米壳儿去迷惑我的贵宾是不对,但是我也是很适量的去投入呀!再说了,那提供货源的诊所、干杂店,才是先驱。我们大家都是为了生存,他花钱来寻开心,你知道现在的啤酒是有多毒呀,我们厨房的食用油又是反复使用……”

“行了,你不必再解释了,”她倒是出乎意料地回暖了,恒定的20%生命焰火,居然马上恢复了“常温”。

她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孩子呀,无罪释放的结果叫她喜出望外。我甚至看到了她的满盘计划,她要好好庆祝一番,还要和身旁的杨蕊冰释前嫌。

奇怪,仿佛是在她解开纽扣的刹那。她才回过神来原来杨蕊已经是自己人了。难道她们平时聚会的形式都是假面舞会吗?她们在相遇的刹那,却还是形同陌路的样子呀。

“要的,”雷嘉馨毫不怜惜地把丝袜扔掉,她决定敞开着肌肤徒步在地上。这是一种久违的舒适感,她恨不得把束缚的高跟鞋扔掉,干脆拖鞋出门算了。

此刻,我把视线投向了杨蕊。她不像雷嘉馨,喜怒哀乐那么顺理成章地写在脸上。她倒像是接受了什么洗礼,面上流露着不像是年轻人应有的岁月静好。

“为什么你会唱出那首歌呢?”我看着她,脑海中沉浸着她在少管所的录像。她不怕疼,也不怕死。毕竟20%的生命力本身就已经很微弱了的,这不是常人的生命力。

她会注意力不集中,就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却仍然日复一日地嗜酒。只有尤为极端的生活方式,才能持续性地维持着“低温”。

所以她是可怕的,她像是一枚定时炸弹一样,稍不留神就“哄”的一生。

“李警官,”她的泰然自若,是那么的不真实。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妖姬。“你一定还想问我,我为什么会轻生,而不是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珍爱生命。因为像我这样的人,有‘缺陷’的人,完全是靠感觉去辨别这个世界的虚实的,我很清楚人是由骨骼与血液组成的。”

“缺陷?”我没有听懂她的弦外之音。但是我很确信,她神经兮兮的样子,绝对与那个声音脱不了干系。

“女人生来就是缺陷,这是不幸的。与之不幸的,是多少女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去填补与生俱来的缺陷。所以我很坦诚,我不会像其它女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地在花季绽放着最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