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被摆布的小男孩

猩红色的眼睛,灰黑色的利齿,怒不可遏的神情。狼头,萦绕在他心头。你不论如何也要完璧归赵,夺回在你的手心。然后戴在她的右手无名指上,就像你曾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医院是聒噪的。他稚嫩的耳根饱受着狼嗥的困扰,久而久之就像接触不灵的噪音。他漫无目的地奔跑着,他闯出了万籁俱寂的医院,犹如一只无头苍蝇扑腾着翅膀。

走出了大门口,正对着菜市场。深更半夜,夜深人静,正是运输良辰。聒噪的声音无休止地传来,他张慌失措地逃离着“喧嚣”。

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他在诚惶诚恐之中,唯恐可怕的音色成真。就像入院的前夜,庞然大物不由分说地上身,饥肠辘辘地饱尝着他的血肉之躯。

他除了逃脱,别无选择。这分刺耳的音色,却像是罗盘似的仙人指路。哪里安静,他往哪里跑。一直吵个不停,他比那一直跑。

气喘吁吁的他,体力不济,终于摆脱了鬼哭狼嚎的噪音。他来到了一个真正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地方。

这里散发着肉串的香味,平铺在地上的蛇皮袋摆卖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人们疲惫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在摊点坐下,拧开了瓶盖,将滚滚气泡倒入了杯中畅饮起来。

熙熙攘攘的陌生人与他接踵而至的擦身而过,他却不以为然。他分明看到来往的人群有说有笑,嘴巴动个不停。加炭的猛火正灼烧着香喷喷的生蚝。

为什么?真正噤若寒蝉的医院,却让他感到筛锣擂鼓的刺耳。真正众口嚣嚣的夜市,却让他感到久违的风评浪迹。

他不想承认这个**的事实,偏偏却不堪一击。

“你是个懦夫,”突然,他听到了大声的呵斥。他转过身,却空无一人。左右手边,却也空空如也。除了相隔好几米的店铺,无关紧要的行人。

“你是个真真正正的懦夫!”响亮的音色,丝毫不亚于一路上一傅众咻的狼嗥。他想辩解,却无能为力。

“你见钱眼开,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信物拱手相让!她不过施予你一点小恩小惠,你竟然屁颠屁颠地交出了护身符!”

“你是谁!”他无法压低自己的声音,四周围的人们无不像是审视着怪物,看着这个口干舌燥的男孩。

“你要为此付出代价,”他的声音骤降,不再是攻心急火。像是无形冰刃。他沉默了。他隐隐约约感受到,这分无力的残酷是不可抗拒的。

倏尔,低沉的声音消失了。紧接着,是增长十倍!二十倍!乃至一百倍的狼嗥!

“啊——”他的耳边,像是拍起了惊涛骇浪,像是塌陷的冰山。不由自主地堆砌在耳边。分分钟要把他压垮了。他惨叫不跌,周而复始地摆脱着聒噪的困扰。

这里的街市更狭隘,来往穿梭的电驴可不让步。“你他妈瞎了眼吗?”他的耳朵很痛,痛的睁不开眼,痛的紧咬牙关。强烈的痛感,促使他几乎是眯着眼睛,完全凭着感觉搜寻着。

他比一个聋哑人,比一个瞎子好不到哪里去。夜市并不大,却也四通八达。哪里都是无止境的喧嚣,哪里都不过是见缝插针的线路。

“咯噔”的声响传来,他正对着一户尚未打烊的发廊,竟然又听到了久违的鸦默雀静。他知道,坐在镜子前,躺在洗头椅上的美人,决不是寂静源泉。他缓缓地转过头,唯恐撞鬼。

一盏坏了的路灯下,是披露着红砖的五层自建房。一条深不见底的窄巷,像是招手,指引着他的前进!他诚惶诚恐地踱步上前,唯恐再听到刺耳的声音。万幸,并没有。

窄巷像是被遗弃的旧址。随手摆放在墙上的自行车,空无一人的沉寂。如不是大隐隐于市在夜市里,这里与周遭的喧哗格格不入。从头到尾,罕见的一尘不染。

他就像个不识水性,却又深深被大海吸引的顽孩,步步为营地走了进去。

当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的时候,万籁无声的环境竟然那么喧腾。阴暗湿潮的窄巷,所带来的无声无息,却让他心安理得些。

他远没有料到,就在他不久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喊出的声响,竟尾随来了一个旁观者。原本这个旁观者,只身一人,不过要了一碟小炒牛杂,一手扇贝。

却被他紧捂双耳紧闭双眼,却声嘶力竭的声音吸引了。他躲在入口,并没有进去。他与寻常的酒客不同,他的脖子似乎不觉累的二十四小时相机不离身。

他一定是个痴狂的摄影爱好者吧?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越过了第一扇上门的楼,仍无异样。越过了第二扇,仍然平安无恙。这里果真是鸦雀无声,脚步声从未有过的清晰。

直到他走到了最后一道门,“啊——”恐怖的噪音再次传入了他的耳鼓,他马上紧捂着疼痛的双耳,转身走回了几步。第二扇,还是第一扇。这里,绝对才是他的归宿!

他战战兢兢地走在了第二扇门的入口,满头大汗的样子犹如惊弓之鸟。他蜻蜓点水般地踏在了第一层阶梯,慢慢起身上去……

躲在窄巷入口的神秘男子,浑然不觉地观察四周,发现别无异样后,也渐渐地走到了楼下。他也遇上了从未见过的情形。

就在小男孩到来的不久前,他让鱼目混珠的烧烤摊演奏了一首小插曲。一个鬼鬼祟祟,獐头鼠目的家伙,正与他擦身而过。

他毫不犹豫地从身后咔嚓咔嚓拍下他的背影,然后往他的裤管、鞋底拍了一个特写。

“你干嘛!”擦身而过的家伙,不解他招谁惹谁了。竟然被拍下了行踪?他不紧不慢地拨打了报警电话。鞋底里藏着钱包的小偷旋即腿软了。

他竟然游刃有余地从电驴的尾座里取出了一件雨衣,将他的双手反绑在墙上。小偷始料未及,遇上了高人。因为啊,他听见了一个声音。一个仓促仓皇的声音。

“钱包我不打算给‘瓢子’了,如果超过两千块我马上跑路!”瓢子是他们业内的一个小当铺。盗亦有道,如果失窃的失主是势力集团,那么他们肯定得如数奉还。

“如果你一门心思交给‘瓢子’,说不定我追不上了。”小偷惊恐地看着他,分不清他到底是警探,还是业内的“爷儿”。总而言之,他是不可能透露,他听到了小偷内心的波动。

即便如此,他畅通无阻的职业生涯终于遇上了坎儿。就在不久之后,一个神经兮兮的小男孩也是与他擦肩而过。他却不论如何也没有听到他内心的波动,像是专门替他设了门槛。

饥肠辘辘的他,不过小酌了两口。旋即跟上。他意识到了危险性,一个尚不能生活自理的小男孩居然满大街的跑夜不归宿。他极少会遇上听不见心声的人。这需要极高的道行。

这不是一个小男孩可以操纵自如的。小男孩肯定很脆弱,别人阻断了像他这样的人去倾听他的心声,肯定是有能力让小男孩只能听到发起者的声音。

小男孩被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