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戴观音女戴佛
她张开了手，就像神经大条的美术生刚刚作画。红色、蓝色、黑色的墨水犹如蛛网，交叉在她的手掌心，她的手腕。她唉声叹气，就像是躲猫猫被发现了的样子，紧咬嘴唇的倨傲。
“还是被发现了呀，”她自怨自艾地看着“证据”。是啊，一个经常动笔的人，肯定难免留下笔迹，对吧？
而且心要大，还要埋伏，说不定还要临摹一副地图。所以啊，白皙的肌肤，不时染上三色笔墨是司空见惯了的。可惜，我长着火眼金睛。你这个瓜娃子。
“这是你画蛇添足的啦，”我不是笔迹专家，但是低智商也分辨得出来，无意染上的笔墨能像双黄线那么整齐吗？显然，没有。
“你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对么？”她的绝笔，是挂在胸前的玉坠。她不止想从中知道，我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她更希望，我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我更像是一具凡胎肉体，不像是神化的名侦探。
直男癌才会拒绝她，对吧？她敞开了胸怀，就像是为你开采的一亩田园。你可以无忧无虑地栖息着，再一点，一点地褪去了它那若隐若现的神秘色彩……
我怕要赔款，仔细检查了她的项链。嗯，项链很一般，玉坠非同凡响。我绕着她的右耳，扯下了她的玉坠。猝不及防的她，只能哑口无言地看着我。嗯，很遗憾地告诉你，我没有让你抓到把柄。是啊，神化往往意味着丑化，这才会商机勃勃，对么？
“无线针孔摄像头，无线窃听器。这些本应该是警探用来惩戒罪犯的，倒是一些调皮捣蛋的人啊，用得是无所不用其极，”
玉坠好看极了，分量也是沉甸甸的。她却犯了第二个低级失误，男戴观音女戴佛啊，亲。你把我的行踪摸清楚了，你把我的底细摸清楚了，却对我的家庭视而不见。
我祖传三代可是靠风水发家呀，这样的差池简直就像密集恐惧症一样叫人头皮发麻！好吗？
打开了玉坠的盖子，果不其然。里面一只指头大小的摄像头，谁会注意到事业线上还会大有文章呢？
“叹为观止啊，”她鼓掌称快，莞尔一笑。奇怪，我看出了她的欣喜若狂，而不是无地自容吗？喂喂，这不合逻辑啊？要知道，一个不惜代价的人，女人，为了抹黑你，甘愿闯入男厕，甘愿宽衣解裙……这场大龙凤最后变成了大乌龙，你还开心得起来？
“神探，果真是名不虚传，”她夺回了玉坠，夺回了muji水笔。我有十足的把握，她很快会销毁这段并不成功的偷拍窃听。没有女人会不介意画花了脸，漂亮的女人尤甚。
“好了，你现在可以如实相告，你为哪家杂志社干活？我准备找你们领导谈谈，”我吓唬吓唬她，居然面不改色。是啊，她是个顶呱呱的人才，胆气过人，女中豪杰。
“神探，你迟早会需要一个与你共进退的人。我很确信，这个人不会是你先前遇到的任何一个。不会是钟警官，不会是钟老板。不会是欧女士，也不会是叶老师。我没有这个问题。以上不过是我的小小见面礼，像你这样才高八斗的男子汉，肯定是不会看上庸俗的物质。你看一下手机，”
我照做，拿出了手机，手机不听使唤地发出了“嗡嗡”的声音。陌生的号码传来了消息，她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会找到我的，再见，”此刻，她挽着我的胳膊，把脸颊贴近。就像一只飞走了，又跑回主人怀里的懒猫。
这只陌生的懒猫，对我却毫不陌生地亲吻了我的脸颊。我相信，我投射在洗手间门口的目光最少停顿了三秒。三张熟悉的面孔，早不来，晚不来，正不约而同、争先恐后地闯了进来。
一吻情深，一吻别过。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是我被占了便宜，而不是她呢？对，我看穿了她的小九九，她没有得逞，没有抹黑叶芷晴笔下的形象，嗯，就是我啦。
可是，她仍然像把秘密怀揣在兜里似的，有这么一刻，我感觉自己被耍了。她是谁？仅此是一个陌生的记者而已吗？她若要想得知我的行踪，起码有眼线才是。她的眼线呢？
妈蛋，明明升温到了30°，我却不由得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哇，”他们喝高了，又看到此情此景，一个不顾一切的女子，闯入男厕与我相拥亲吻，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尖叫。“得逞”的她马上头也不回地转身，羞答答地同我的伙伴们照片。
然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胜酒力的酱油伟最先倒下，扶着马桶吐出了七荤八素。李哲海量，连忙对酒当歌，“我爱你，你却爱着她……”
“你瞎扯什么呢？”我知道，他肯定在嫉妒我。估计这茬没过多久，马上传入小不点的耳朵里了。
“李局，都说我是预言帝么，你都不相信。章鱼保罗都没有我强！我一早就拍心口保证，当警探简直是委屈你了，如果你驰骋情场，绝对左拥右抱啊，”
妈蛋，酱油伟都吐得不省人事了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曹轩默默地抽着烟，毫无波澜的样子。酱油伟，李哲，你看看人家，什么叫见过大风浪？
“我才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呢，人家是记者，准备套料来的！你以为咱们是谁啊，平淡无奇的小警官，人家动动笔的收入就够咱们喝一宿的了。”
“别介啊，记者好啊，你不是有个记者女朋友了么？‘梅开二度’也无妨啊，再说了，我们大家是一个team的，为什么人家对我们视而不见，对你却关爱有加呢？很显然，你是我们一行人的金漆招牌嘛！我不过是个业务员，李哲是数据库，老曹是关云长。你才是我们的灵魂嘛！我没有任何贬义啊，我不过是想让你这张高颜值的脸去给咱们好好做个宣传嘛不是！你的故事咱们都能倒背如流了！功劳可不能让你全占了啊，不是吗？我从毕业起时至今日还没有女朋友呢……”
我不管你们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算了。我转身离开了烟熏火燎的洗手间，没想到灯火通明的饭店果真变得人烟稀薄了。
短短十分钟内，打得火热的气氛马上变成了霄壤之隔。就像卫生部门突击过一样。老板正百无聊赖地躺在懒人椅上撸两盘王者荣耀。服务生们死气沉沉地收拾着残羹剩饭。
很难想像，途中发生了什么？当然，既不是我埋单，也没有了发言权。我匆匆离开了饭店，却发现不止饭店如此，就连街道都变得冷冷清清。不时有车子飞速驶过罢了。
迷信的说法，叫阴气太重。阳气保不住。“我有话要对你说，”突然，我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烟味。我转过身，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