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红蜻蜓

“小子,就凭你这艘烂船,没有三颗钉也敢跟老子吹牛?”朝秦暮楚的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他不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我夺走了他的女人。

此刻,可乐的心儿又勾勒出了一幅美人出浴的美景。会计姐姐的腰间别着一条浴巾,如瀑布般倾斜的的湿润秀发,无疑在狭窄的格子微迷你房中传来了阵阵幽香。

会计姐姐的素颜很美,很上镜,充满了淳淳的古典美感。她投足举手之中,温文尔雅,犹如一杯香醇的大红袍热茶。

他沉浸在曼妙的回忆之中,一双瞳孔已经脱离了此刻身处仓库的实际,仍然在找寻着二人感情的余温。

“是不是很丑?”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他抓着她的手,犹如鉴别瓷器一样,指尖正摩挲着她并不光滑的手心手背。

“没有,”他撒了谎,因为,他知道正是这双手为公司敲出了如意算盘,所以他很珍视。

她很轻易识破男人的伎俩,但是,她仍然没有揭穿。她慢慢地蜷缩起了双腿,脚尖直往他的腿上钻,像一只活泼的猫儿抖擞着。

此刻,他在回忆着已经逝去了的爱情。可是在酒店里,他从背后抱紧她的时候,期待的却是另一张面孔,另一对手脚,另一双抓人的眼睛。

他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始终令会计姐姐叹了口气,“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价,这不是一双男人应该期待的手。我是家中的大姐,我要带三个小孩儿,还要插秧种田,然后才奔波到这里来……”

“嘘,”他不是没有情趣的人,他转过了身子,连忙闭上眼,吻过了她的口唇,然后一条欢快的鱼儿搅乱了他的舌尖,瞬间进入了一条暖江。

电视还没关,音乐台恰到好处地放了一曲郑欣宜的“上心”,“无人像你,多么的上心。给你一百分,难得有情人。”

——“所以别离后,周遭也陆沉。”

一句如穿心箭般的歌词,击溃了他的意志。他睁开眼,剩下的半听可乐旋即被他抓软了。

“有什么出奇吗?”我仍然死不认账地双手摆在胸口上,然后审视着他,“我比你帅,比你年轻,比你健壮这是肯定的吧?”

他冷不防地给他揭短,我自己强忍着笑意,他却犹如被自己抓瘪的可乐罐闷不出气儿来。叶芷晴刚刚还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转眼间就转悲为喜了,忍俊不禁地喷出了气儿来。

他尖锐的眼睛解不开这道方程式,因为他听到了会计姐姐口口声声的“现有新欢”,却无法在我身上看到任何相爱的痕迹。

追债的迫切,失恋的阴影,已经令他的视线蒙蔽了一层无法揭开的烟霞。

“她会为了这么肤浅的理由,对我落井下石?”他意识到了短处,然后指着自己的下巴,胡子已经多日没有刮过了,“是我给了她晋升的空间!”

会计姐姐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十有八九已经把他给拉黑了。我仍然摊手耸肩,越是坚持这么欠揍的态度,对方越是无可奈何。

“你第一天见过女人吗?你意思说,你给了她发财的机会,是吗?笑话,你真是愚蠢透顶。你现在觉得女人爱财如命对吧?你有没有想过,她真正爱上你的时候,恰恰是她还没有晋升空间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是爱财,而是认定了你是个有前途的男子汉,所以才爱上你。”

他的步伐已经站不稳了,刚才斗胆借用可乐动刑的他,无疑判若两人。此刻,他唯一的自信,就是找出我谎言的破绽。否则,他连最基本的自尊都没有了。

“呵呵,”他冷笑一声,脑海里旋即又勾勒出一幅场景,回忆又回到了会计姐姐刚刚入职时犹如一只无头苍蝇的青涩面孔。

她是新油子,忙前忙后,一双橘黄色的过时浅口鞋,往往把光滑的瓷砖地弄得哒哒响。谙熟世故的老油子,捂嘴嗤笑。

“干的下去吗?”夜深人静,他从酒桌回到了公司。她就像被罚留堂的学生,正孜孜不倦地接受罚抄,毫无怨言。

“嗯,”她很惊讶,他还会回来。

“是不是很讨厌他们?”他关切地给她斟了杯水,她受宠若惊地差点泼洒。

“没有,大家是一个集体,都是一家人。”她接过水,忙碌得废寝忘食的她一早就口干舌燥了。

“去他娘的狗屁,谁当你是一家人?他们都没有把我当一家人!他们会拿你当一家人?”她发现,他的手中多出了一个“红蜻蜓”鞋盒纸袋。

他的呵斥,吓坏了她,她不敢吭声。他把鞋子放在了办公桌上,崭新的纸质会传来商品的香气,那是双一字带中跟凉鞋,六百块钱的售价仍然张贴在鞋跟上。

“老板,你,”她连忙推开,黑色已经够低调了的,她仍然拒绝。

“不喜欢?”他眉头微蹙,像给一个淘气的孩子喂食。

“不是,别人会嚼舌根,”她低下头,竟像一个玩泥巴弄脏了身子的顽孩,被家长审讯。

“谁嚼舌根,报上我的大名。你的问题,不是业务问题,也不是能力问题,而是一个思想观念的问题。你也知道,我们公司表面上挂牌的是贸易公司,实际上是什么,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你来这儿,只有一个目的,赚钱、享受。你的职务等级不低,但是你从来没有好好享受!”

他一语道破了玄机,另初来乍到的会计姐姐为之一振。她不过是相中这里的朝九晚五。她的沉默,令可乐增添了不少感染力。

“你越是穿得简朴,越是老实,别人就越觉得你装穷、虚伪,越无法融入这个大集体,懂?人们对你的冷嘲热讽只不过是想揭开他们误判的‘假面’,相反,你越是对我拍马屁、讨好我,别人越是对你刮目相看。除非,你觉得我这个老板不值得你卖力,你可以随时走人!”

她连忙点点头,然后颤巍巍地把鞋盒放入了办公桌的抽屉里,“我明天就穿上去……”

一双对她而言不菲的手信,清洗了曾经小瞧她的人。财务室也渐渐变成了她的人。她的人,自然也就是可乐的人。回忆戛然而止,他的眼里充满恐惧,就像当初战战兢兢的会计姐姐。

这意味着,她的离开,自然也会带着“清洗”,清洗着自己的回忆,清洗着她留下的势力。所以,“内奸”油然而生了。

“她把谁,交付给了你?”可乐拿着账单,终于理清了头绪。我仍然不吭声,而是看着盖章了的账单。

他的脑海掠过了许多张陌生的面孔,这些人的面貌我却都一无所知。直到他不忍心地把最后一张面孔张贴在他的心上,然后被自己的思绪吃了一惊。

“不可能,绝不可能是她啊!”这张面孔,正是第一条防线的开门之人。

“为什么不可能呢?”盖章的人,是会计姐姐。但是,真正经受的人她也有份呀,因为她现在正在“升值”呀。会计姐姐一走,她就是名副其实的老板宠儿了。

“她没有理由帮你的,她为了争宠也不会效忠已走的人!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