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情目标(目标系列 出版书) 分节 6

,覆盖着钢丝网的轴流风机外,是时不时有雇佣兵走过的轮机房。

晏子殊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控制船只的轮机房,如果不能控制,就让它瘫痪。在过去的反恐演习中,晏子殊有过数次登船战斗,夺取船只控制权的经验。但那是和美国海豹突击队的合作演练,他当时有着最精锐的队员和最齐备的武器,在海面上还有驱逐舰和战斗直升机做支援。

如今他孤身一人,手上的武器仅有两枚烟雾弹和一把冲锋枪,而且子弹只剩下七发,即便他枪法精准,一颗子弹能干掉一个、甚至两个佣兵,轮机房里,还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佣兵等待他去解决。

无论怎么计划,突袭强占轮机房后,平安撤离的可能性都很低。

也许是长达两小时趴卧不动的关系,喉咙深处突然**,奇痒无比。晏子殊克制住咳嗽的冲动,右手向长裤后口袋摸索,掏出一个密封的军用水袋,用牙齿撕咬开薄铝封口,小口啜饮着里面的「压缩水」(注二)。

晏子殊的面颊、手指和军用水袋上都凝固着一片怵目惊心的血迹,但那不是他的血,两个半小时前,晏子殊连续突破了第三、第二层甲板的武力封锁,躲藏进轮机舱上层的医务室里。

在那里,他搜索到了一箱俄国出产的军事补给品,里面有水袋、药品和野战口粮。尽管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完全感觉不到饥饿,晏子殊还是拆开口粮盒,吃下高热量的混合食物,补充体力。

之后,他查看了医务室里所能找到一切文件,知道这艘船的目的地是美国纽约,其他资讯不明,因为九成的文件都是以阿拉伯语或俄语写的。

离开前,晏子殊从厚达五百页的《船舶维修和消防守则》里,撕下一张黑白的通风管道系统示意图,塞进上衣口袋。然后,他便通过医务室洗手间的通风口,钻进了四通八达的通风管道。

放下军用水袋,晏子殊轻轻吐息,他觉得帕西诺的耐心应该差不多了。

果然,无线耳机里传来劈劈的高频电流声,几秒后,一个略显低沉、充满张力的声音响起,「子殊,我知道你在听。」

帕西诺说,他的语气是那么平静,甚至是柔和的,「我不会怪你一起床就「闹脾气」,但是……差不多你也该玩够了吧。现在,放下武器,乖乖地投降,我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

帕西诺略一停顿,声音冷酷了几分,「被我抓到,吃苦的可是你。」

晏子殊蹙了蹙眉,这样的威胁听来还真是**裸,如果能回应,他会对着耳机说:「Go to hel1(去死)!」但可惜这个通讯器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弄坏了,只能接收覆盖全船的无线音频讯号,无法发送讯息,但同样,它也不能被帕西诺定位。

「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放下武器,走出来。子殊,你不可能永远躲在船上,你需要食物、药品,别做无谓的抵抗,我不想伤害你,明白吗?」

晏子殊不想再听帕西诺的废话,摘下耳机,悄无声息地往前挪动几步,脸颊紧贴着枪身,全神贯注地盯视着轮机舱内佣兵以及船员的动向。

帕西诺下了最后通牒之后,在轮机舱里来回走动的佣兵聚集在一起,用俄语交谈了几句,其中六人走出了轮机房,大概是想在走廊里巡逻警戒,余下的十人留了下来。

手握AKMS突击步枪的三个佣兵站在庞大的轮机控制台前,其余六人分散守卫在轮机房的上层和下层,最后一人站在钢铁扶梯上,如鹰一样的褐色眼睛恶狠狠地睨视四周。

晏子殊所在的通风口,是他根据管道示意图精心挑选的,占据轮机房的制高点,可以清楚观察到每个雇佣兵站立的位置。

但是,只是观察到位置还不够,在他开枪的瞬间,他自己的位置就会暴露,会被凶猛的火力打成筛子。

侦察结束后,晏子殊在冲锋枪的枪口上装上他自制的消音器,是一个内部填充了大量海绵和橡胶的铝罐啤酒瓶,啤酒瓶和海绵是他在医务室的垃圾桶里找到的,橡胶则来自某个倒楣佣兵的皮鞋鞋底。

晏子殊的拇指拨动机匣左侧的保险装置,把枪械设置成单发射击,锐利的黑眸透过准星,注视着站在扶梯上的男人,枪口略微下倾,瞄准他的头部。

在轴流风机的叶轮转动过枪口的瞬间,晏子殊扣下扳机。子弹「咻」地射出枪管,贯穿了男人的眉心。

男人嘴巴大张,好像震惊至极,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头朝下地倒落在大型机器上。

四周的佣兵立刻大叫大嚷着寻找掩体,气急败坏地搜寻子弹来源。船员们抱头逃窜,纷纷涌向应避难通道,它为轮机舱失火而设置,可以快速逃往上层甲板。

在混乱中,晏子殊的射击没有丝毫迟疑,对手的位置尽收他眼底,只要他们大意地**出头部或者其他要害,他就会扣动扳机。

发烫的弹壳滚落在狭隘的通风管道里,轮机舱内的混乱情况如同地狱!看到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却弄不清这要命的子弹究竟来自哪里,佣兵们既惊恐又暴跳如雷!

他们采用地毯式搜寻和狂轰滥炸的方式,冲着天花板和通风管道凶猛射击,逐渐缩小包围圈。

子弹乒砰打在天花板上遍布的钢管上,火光迸溅,流弹四飞,有一个上层船员因躲避不及,左胸中弹,「啊」地惨叫一声倒地毙命。

有五、六发大口径的步枪子弹击中轴流风机的叶片,打得它严重变形,停止转动,晏子殊即时趴低头部,躲避呼啸的流弹,通风管道里充斥着浓烈的硝烟味和橡胶烧焦的臭气,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晏子殊自制的消音器已成报废状态,枪械内的子弹也已射完,他拿出手雷式烟雾弹,拔掉拉环后往轮机舱底层的底板上一丢。

带有刺鼻气味的白色烟雾吭嗦钻出铝罐孔眼,很快弥漫轮机舱内,晏子殊在十秒钟内又丢出第二枚烟雾弹,然后用枪托砰地砸穿摇摇欲坠的轴流风机,在白茫茫烟雾的掩护下,右手抓着通风口和焊接在舱壁上的红色消防管道,利落地攀爬下来。

如果右脚能行动,晏子殊的动作会更快,但他现在只能一瘸一拐地在烟雾和零星的枪声中移动。晏子殊的目标是轮机主控制台,苏莱曼号是高度自动化的远洋巨轮,主控台上有一红色金属按钮,可断开船舶驾驶室的操作,直接在轮机房控制船的运行方向。

轮机房内大型机器和空调系统运作发出的隆隆噪音,掩盖了晏子殊踩踏在钢铁楼梯上的脚步声。趁着浓烟仍在翻腾,晏子殊猫着腰闪躲到呈凹字形的主控制台后,在一堆密密麻麻的按钮和仪表盘前,找到那个显眼的金属按钮。

晏子殊果断地按下它,主控制台的电脑荧幕上,一行英文显示推进设备及控制系统转移到了轮机舱,晏子殊双手快速地敲击键盘,输入一组代码。

这组代码是远洋船舶为防止恐怖分子劫持而预先设置在电脑系统里的,平时未被启动,而它一旦被启动,就会自动关闭柴油发电机组,迫使船只停航,同时也会秘密发送SOS讯号至国际海事安全组织。

但是,这种预先设置的遇险求救系统还处在实验阶段,并不是所有的远洋轮船都有安装,晏子殊只能期待这艘货轮能识别他输入的启动代码,如果不能,他只有用炸弹炸毁控制台了。

「警告:主机动力系统非正常关闭。」

晏子殊屏息等待了两分多钟,电脑荧幕上,才显示主发动机组被强制关闭的讯息。因失去动力,船舶的航速明显慢了下来,重达几十吨的螺旋桨停止了旋转。

晏子殊继续敲击键盘,电脑荧幕中央出现了整艘集装箱船的三维图像,船只的每一部分,都可以经由电脑系统操作。他快速翻过各种提示,找到船首的备用救生艇,解除了救生艇的悬吊锁定装置。

不过,解除锁定只是第一步,他还要到达救生艇上,才能放下救生艇。为给帕西诺制造更多的麻烦,晏子殊不假思索地抄起主控制台旁边的卤代烷灭火器,砸烂了电脑荧幕。

也许是天生敏锐的直觉,又或者是无数次出生入死积累的战斗经验,当那步枪枪托呼啸着穿透烟雾砸向他的后脑时,晏子殊敏捷地转身,双手紧攥着灭火器,枪托匡地砸在灭火器钢瓶上,竟然砸凹了一个洞!

晏子殊不由蹙眉,男人的力气相当之大,像是一头三百公斤重的棕熊,粗壮的胳膊紧抓着枪托,硌着灭火器瓶,将晏子殊死死挤压在不断爆出电光火花的主控制台上。

晏子殊使出全身力气,却无法推动他分毫,灭火器像钢板一样压迫着他的气管和肺,他不能呼吸,肋骨更像折断般剧痛难忍。

尽管痛苦万分,晏子殊仍努力抗争着,他麻痹而僵硬的手指摸向灭火器安全插销,指尖钩住保险拉环,悄悄将它拔出后,右手猛然按下灭火器压把。

大量化学灭火剂直喷向男人的脸,男人惨叫一声,捂住自己刺痛不已的眼睛。

晏子殊抡起灭火器,狠砸向男人的太阳穴,男人顷刻间倒了下去。

丢掉灭火器,晏子殊踉跄着站直身体,还来不及歇口气,一支冷冰冰的枪管就从后方抵住了他的头部,「不要动!」

对方说的是俄语,但晏子殊听懂了,因为这句话他以前听过许多次,他没有动弹,慢慢举高双手。

「转过来!」对方粗哑地喝道,枪口略微移开。

就在这一瞬间,晏子殊突然转身,左手抓紧敌人的枪管往外推,右手握拳猛揍上男人的脸!

一梭子弹打穿了晏子殊头顶的蒸气管道,高达两百摄氏度的高压热气哧哧泄漏,让轮机船变得更像是地狱。

晏子殊一拳揍倒了对方,形势却没有好转,他被包围了,前后左右都是手持武器的佣兵。

一个宽下巴、高颧骨、剃着光头的白种男人,举起手中的冲锋枪暴戾地砸向晏子殊的脊背,晏子殊向前跌倒在地,犀利的黑眸燃烧着怒火,狠狠地瞪着他。

看到晏子殊还想反抗,男人又重重一脚踹上他受伤的右脚踝,晏子殊霎时低吟了一声,蜷缩起右腿,痛得额头上都飙出冷汗!

男人用乌黑的枪口戳着晏子殊的太阳穴,食指扣在扳机上,想要开枪,另一人急急忙忙地阻止了他。他左手拿着小型无线电对讲机,似乎在与帕西诺通讯,为了能让同伴都听清楚,他转动对讲机上的旋钮,把音量调到最大。

「我要活的。」帕西诺的命令十分清晰,「他若死了,你们别想拿到一分钱。」

佣兵们板着脸,互相抱怨了几句,虽然帕西诺开给他们的报酬极高,可却非常难伺候。「夜鹰」干掉了他们二十多个同伴,还有十多人受伤,帕西诺却要「夜鹰」活着。

然而,即便是服务于同一佣兵团的佣兵,他们彼此间的友谊也没好到可以和钱过不去。本来,佣兵就和职业杀手一样,都是纯粹为钱而战,少了人,他们可以分得更高的佣金,更何况,佣兵这一职业本身就有着极高的「淘汰率」,战死不足为奇。

佣兵们听从帕西诺的命令,没有开枪,但是对待晏子殊的态度极其粗暴,他们揪住晏子殊的头发,把他从地板上拽起来。两人一左一右地紧紧夹住晏子殊的胳膊,另外一人站在后方,拿冲锋枪顶着晏子殊的背,只要晏子殊表现出半点想要反抗,或者走路迟疑的迹象,他就用枪托狠狠砸向晏子殊的后腰。

被冲锋枪砸到的地方钻心的痛,晏子殊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晕厥过去。无论再辛苦,现在都还没到能放心晕倒的时刻,正如他所料,他会被抓,而且,佣兵们会带他去见帕西诺。

「快点走!别磨蹭!」

佣兵用俄语骂骂咧咧,枪托推搡着晏子殊的背,一行六人迈出轮机舱,走向上层驾驶舱的方向。

四月十八日,PM6:50,摩洛哥卡萨布兰卡,私人海景别墅。

海边的落日看起来永远是那样壮观瑰丽,仿佛战神阿瑞斯将燃烧的战矛掷入海里,于是整片海洋都在沸腾燃烧,连天空都被那热焰烧成赤红。

对了,无论古埃及人还是古希腊人,他们都对「阿瑞斯」没有好感,他们称他为「红色之星」——「死亡之星」,因为他残忍暴躁,极其好战,是人类灾祸的化身。

突然响起的水声唤回了卡埃尔迪夫的注意力,他面前是一个正对着海湾,极尽奢华的摩尔式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