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花楼中人员驳杂,却也是各种信息的流通之处,更能够给鬼王殿下拉拢wwん.la女子知道,只有在那里才能够以她的绵薄之力来帮助鬼王殿下。于是,她在花楼中一呆就是四年。”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人玷污的准备,哪里想到殿下却四处宣称她是他的女人,借此来将她给保护了起来。从此以后,在女子的心中,鬼王殿下便成了对她最重要的人。即便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定要护殿下周全。”

到了这里,怜霜的声音便渐渐停止了。半垂着眼眸,将一截子雪白的脖颈给露了出来。瞧上去异常的乖顺,乖顺的叫人心疼。

“你同我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告诉我。你就是故事里面那个女子吧。”唐韵声音低缓,不辨喜怒。

“是。”怜霜仍旧低着头,并不否认。

“可是……。”唐韵瞧了她一眼:“与我何干?”

怜霜:“……怜霜只是不想叫督总误会了王爷,怜霜同王爷之间清清白白,并没有苟且之事。王爷不过是怜霜的恩人。”

“这个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唐韵淡淡说着:“他的眼光素来高的很。”

所以,你还不够资格叫他入眼。

怜霜哪里听不懂她的意思,狠狠咬了咬唇瓣。

她不明白,自己这样子每每总能勾起人的同情。即便棘手如段冰清,也每每在她面前败下阵来。之后便说什么是什么了,这个水师督总。她莫非不是个女人么?

为什么心肠比铁石还要坚硬!

“怜霜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高攀王爷,只想着以自己绵薄之力来帮助王爷。督总以为,怜霜这样的做法是否正确?”

说着话她高高抬起了头来,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唐韵眨也不眨。眼底带着几分得意和挑衅。

我这么些年一直跟在王爷身边,为了他立下了汗马功劳。你呢?你不过是个一嫁再嫁的女人,又是初来乍到。怎么都应该对我们这些老人表现出一丢丢的尊重吧。

“我觉得么……。”唐韵瞧了瞧自己的指甲,见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一层的灰,便轻轻吹了吹:“蠢。”

“你说什么?”怜霜一愣,她是不是跪的太久所以产生了幻觉。她居然听到那个女人说她愚蠢?她一定是听错了!

“蠢。”唐韵淡淡说着:“我说你愚蠢,又蠢又笨。”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怜霜面颊上的柔弱和谦和几乎就要维系不住了。

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到了那人的嘴里怎么就成了蠢笨。

“不过呢,也不能怨你。”唐韵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逆境重生的能力和胆识。”

怜霜抿着唇,不肯说话。

“我知道你不服气。”唐韵侧目瞧向了秋晚:“你也来给她讲个故事吧。”

“是。”秋晚点了点头。

“奴婢的家在边城的一个小村子里面,奴婢的父母除了奴婢还有一个幼子。奴婢的父母每日都辛勤劳作,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所以便将弟弟交给奴婢来带。有一日奴婢失手用开水烫伤了弟弟,叫他落下了一辈子的伤痕,不良于行。奴婢的父母一怒之下将奴婢卖给了人牙子。”

怜霜瞪大了眼睛,她怎么都不明白,这么悲惨的过往这个丫环是怎么样做到说出来如此平静的?就像是在说着旁人的故事。

唐韵也瞧着秋晚。秋晚的弟弟大约是她心里面最大的伤痛,没想到她如今说起那段过往来居然能够这么平静。可见,她是真的将那段过往给放下了。

这叫她非常的欣慰。

“奴婢彼时还小,气力和见识都有限。所以被人牙子辗转卖了很多次,直到被王妃买回去给了小姐。小姐从来没有将奴婢当作过奴婢,奴婢在小姐那里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尊重。所以,奴婢自小就发过誓,这一生都要追随着小姐,永远不会叫她在奴婢的面前受到半分伤害。”

“后来呢?”怜霜忍不住追问着。

“后来……。”秋晚的声音顿了一顿。

“后来有人用奴婢弟弟的生命来威胁奴婢。奴婢自以为聪明,便自作主张呆在那人的身边,以为可以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平衡小姐和那人的关系。结果,却不由自主的做出了一系列伤害小姐的事情。那时候,奴婢和小姐都在经受着煎熬。”

“直到有一日……。”

“直到有一日奴婢终于明白了,奴婢就是奴婢。奴婢只需要根据奴婢的本心来做好自己即可,旁的人旁的事情都同我没有关系。别人的人生是别人的,只有当我做回了我,所有人才能生活的更加幸福。所以,奴婢终于重新找回了快乐。”

“我不大明白。”怜霜说道:“你做了什么?”

“什么都不做,让事情顺着它自己的轨迹自由发展。”

“怎么可能?”怜霜皱着眉:“人这一生总会遇到叫自己特别在意的人或事情,难道你眼睁睁瞧着他有危险有困难,却什么都不做吗?”

“不做。”秋晚摇头:“你只需要给你在意的人足够的信任,他们若是有能力自然能将事情圆满的解决。若是没有能力……那么产生的后果也是他应该承受的。”

“所以……。”

“所以,奴婢仍旧是奴婢。并且很高兴自己是个奴婢。”

怜霜声音一顿,这是要告诉她莫要去插手旁人的生活么?怎么可能!

“那只能说明你并不在意那人,你若真的在意他,在瞧着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会想尽了一切办法来替他消除所有的危险。哪怕付出生命。”

“你莫非就没有想过,也许人家并不需要你的帮助么?”

唐韵慢悠悠起了身:“有句话叫做越帮越忙并不是没有道理。秋晚,咱们走吧。”

“是。”秋晚低了头,将椅子搬了起来。

“督总。”怜霜慌了神:“怜霜还有很多话要同您说,您怎么……。”

“那是你的事情。”唐韵淡淡说着:“你的事情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她侧目瞧向了怜霜:“便如你想跪着,任由旁人如何劝说始终还是要跪着。你若不想跪着,自然会自己站起来。”

眼瞧着那人走的远了,怜霜面色便一分分冷了下来。

“你以为你赢了么?”怜霜咬着唇喃喃说道:“你错了,总有一日我会叫你看到我在殿下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你不愿意理会旁人的事情,迟早会栽在旁人的事情手里头!”

彼时的唐韵并未有将怜霜放在心里面。

在她看来,那个女人怎么都不可能成了自己的威胁。她算是有那么几分本事,却也不过是风月场中学来的迷惑人心的一些手段。那些手段比起如欢来差的还远,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可是……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她太过轻视那样一个不起眼的女人,险些酿成了大错!

南越临华殿,容时埋首在奏折当中,眉头紧锁。

眼看着他手中的朱笔上的朱砂几乎都已经要干涸了,也没有能够落下去。

“咳咳。”终于,他掩唇一阵低咳。

起先不过是细微的咳嗽并不怎么在意,哪里想到居然一发不可收拾。咳嗽居然怎么都止不住。直到整张面孔都给咳的通红。

笔尖上的朱砂便在那剧烈的抖动中滴落在了奏折之上,立刻晕开了鲜红一片。如同触目惊心的血痕。

那小小一管的御笔此刻就仿佛有了千钧的重担,似乎带着不能承受之重,居然叫他怎么都拿不动了。

容时将御笔搁下,端起手边的茶盏一口喝干了。

可惜这一盏茶并没有能缓解了咳嗽,反而咳的愈发的厉害了。

“皇上。”路公公忙不迭的跑了过来,伸手给他拍打着后背:“您最近咳疾越发厉害了呢,还是宣太医吧。”

“不必。”容时喘了口气朝着他摆了摆手:“你去将鬼王进献的药丸拿来给我一粒。”

路公公手指一顿:“鬼王殿下给您送药的时候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吃那个药。那药……。”

“朕知道朕在做什么。”容时面色微沉:“快去。”

“是。”路公公便进了里间,功夫不大拖了个金色的盒子出来。

容时从盒子里取出一粒朱红色的丹丸,想也不想丢进了口中。

“皇上,夜晚天凉。奴才给您拿一件披风过来吧。”

“去吧。”容时淡淡说着,再度埋首到了奏折当中。

“太后娘娘驾到!”

宫殿外面一声大喝冷不丁传了过来,容时手指一顿。

“皇上,奴才去挡一下吧。”路公公低着头,眼底不无担忧。

“不必。”容时说道:“请太后进来吧。”

段太后的脾气他比谁都清楚,她若是认准了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要想阻止。

“皇儿今日劳累了一天,也该歇歇了。”

段太后人未至声先到,眼瞧着她身上那一身玄色凤穿牡丹的太后宫装都没有换,还是如白日里一般的盛装打扮。

“母后有什么训诫只管叫嘉宁嬷嬷来告诉朕一声,朕定然会亲自前去听训。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走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