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怎么办?”

温见琛弯腰将被子枕头放到沙发上,听见背后传来这样一句幽幽的询问。

他有些惊讶地回过身,“从进门到现在,过去起码一个小时了吧,你连一个办法都没想出来?”

裴冬宜盘腿坐在**,被他反问得一噎,半晌没好气地回了句:“洗澡脑子进水,行了吧?”

温见琛一乐,在沙发上坐下,腿一缩,往旁边一倒,躺了下去。

他把手放后脑勺枕着,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叹口气,“还能怎么办,明天就去搬家,我的东西少,先去搬我的,然后再去整理你的东西,早点搬过去,还要找钟点工去打扫卫生。”

光是用想的,都能知道接下来一堆事要做。

裴冬宜也叹口气,往后仰倒在**,听见温见琛懒洋洋地跟她说:“记得关灯。”

话音刚落,空气里响起啪的一声,灯光熄灭,偌大的卧室陷入黑暗之中。

温见琛翻了个身,听见她忽然又说:“在自己家倒还好办,等录节目怎么办?我现在有点后悔了,不该答应的。”

录节目的时候,肯定不会有一张沙发放在卧室里等着,到时候……

他们俩轮流打地铺?

温见琛呵呵笑了两下,语气调侃,“恭喜你啊,终于发现有猫腻了。”

明明裴温两家已经投了大把银钱去成立公司,还有严家的入股,为什么要在一个小小的综艺节目上省钱?豪门夫妻的title固然可以吸引流量,但想想比起他们加入以后节目组要打点各方的麻烦,好像另外请人更方便?

毕竟他们也不是无可替代,大可以请一对本就自带流量的夫妻,至于嘉宾的片酬,实在没有,还可以跟大方的小严太太拉赞助嘛。

可是偏偏就认准了他们俩,裴春时还夤夜前来,和温见善一起劝说他们,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谈什么大单子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惜裴冬宜被金钱蒙蔽了双眼,连带着他也受到影响。

裴冬宜这会儿想清楚了,郁闷得要死,连着叹了好几声。

温见琛在她的叹气声里又翻个身,发出窸窣的细响。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嘟囔了一句:“温见琛,你说这个节目,不会就是为了撮合我们……才搞的吧?”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她歪了一下头,向他那边看去,却只看见他侧睡的背影。

于是她躲进被子里,又叹口气,应该不是的,就算她再不懂,也知道做一个节目耗费巨大,温见善和裴春时又不是傻,怎么可能为了他们俩特地弄个节目。

因为要去搬家,第二天裴冬宜跟温见琛很早就起了,几乎是七点钟的闹钟刚响,他们就坐了起来。

沉默地完成洗漱,将沙发上的枕头扔回**,被子叠起来放进柜子,温见琛还直接在**躺了一下,把床单弄乱,营造出有人睡过的假象。

裴冬宜看得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你不是说他们都知道……怎么你还要这么费心思去掩饰?”

“为了证明我糊弄他们是认真的。”温见琛慢吞吞地应道,从衣柜翻出一件短袖衬衣,套在T恤外面。

裴冬宜:“……”你不热吗?

他们一前一后地下楼,宋姐见到他们,打了声招呼,问道:“先生出去跑步了,你们要先吃早餐吗?”

温见琛摇摇头,“我们出去吃早茶,你跟我爸说一声。”

宋姐愣了一下,连忙应好,追在后面问道:“那你们中午和晚上回来吃饭吗?”

“晚上回来吃。”温见琛头也不回地应道,直接往地下车库走。

裴冬宜一脸茫然地也跟着他走,直到上了车才回过神来,“……真的去吃早茶?”

“借口而已,去搬家。”温见琛低着头扣上安全带,回答得理直气壮。

裴冬宜一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目光,哦了声,“你还真的想去吃早茶啊?”

顿了顿,他给出了一个承诺:“下次一定。”

裴冬宜:“……”

最后早餐是在他现在常住的那个小区门口吃的,简陋的早餐店里只有七八张小桌子,但是种类很丰富,豆浆油条,包子肠粉,云吞面条,甚至还有糯米鸡黄金糕这些,要是多点几样摆上来,其实也像早茶了。

“吃吧,别客气。”温见琛把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她。

裴冬宜要了一碗鲜虾云吞,先喝了两口汤,然后咬起一颗云吞咬了一口,牙齿和新鲜的虾仁碰到一起,被它弹了一下。

“味道真不错。”她有些惊喜,把一整颗云吞都吃完,才问温见琛,“你平时都在这里吃早餐?”

温见琛摇头,“多数是打包带走,去办公室吃,吃不完就放着,中午继续吃。”

“平时都很忙吧?”裴冬宜问道,也是认识他,她才知道原来医生的工作会那么忙,忙到连好好吃顿饭都成奢侈。

温见琛还是那句:“习惯就好了。”

裴冬宜闻言哦了声,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干脆沉默下来,安静地吃着早餐。

吃完早餐已经是上午九点半,温见琛领着裴冬宜穿过马路,走进对面的小区。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居民小区,甚至有些老旧,绿化做得极其一般,也没什么游戏和健身的设施,楼道甚至显得有些逼仄,光线不是很好。

裴冬宜惊讶地问道:“你住在这里,习惯吗?”

温见琛失笑,“有什么不习惯的,我就一个人住,最多就是回来睡觉,而且你别看这里破,这可是双学区房,要是现在卖出去,起码这个数。”

他捏了几根手指,露出有点得意的样子,“八百万,我买的时候才三四百万,只要转手就净赚四五百万。”

裴冬宜闻言顿时哇了一声,兴致勃勃地追问:“你还有多少套这样的房子?打不打算卖?”

“不卖。”温见琛果断摇头,“这里离我们医院开车只要七八分钟,以后要是来不及回天街府,我还能来住一晚,傻子才卖。”

裴冬宜立刻叹气,表示很理解他的感受,“我那套也是,可近了,就挨着市一幼,走路都能到学校。”

见她似乎有些失落,温见琛就提起别的事,“其实这套房升值得不多,毕竟房子老,而且本来就是学区房,价格摆在那儿,入手就不便宜,我在南山那边有一套,买进的时候两万多一平,你猜现在涨到多少了?”

裴冬宜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认真想了想,“……南山?那边现在要十万一平了吧?我记得项芸前段时间看上那边的一栋别墅,还抱怨过房价涨太快了。”

温见琛点点头,“差不多,都是托开发区的福。”

话音刚落,电梯就停在了九楼的位置,电梯门打开,温见琛按住按钮,示意裴冬宜先走。

裴冬宜出来了才发现,这里的户型是一梯四户,楼道里放了东西,相当拥挤。

温见琛告诉她这里很多人都是为了孩子读书方便买的房子,“这层楼除了我,其他三家都是。”

话刚说完,就见电梯另一边的其中一扇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对母女,孩子七八岁左右,穿着公主裙,妈妈也很年轻,黑色的吊带裙相当时髦性感,露出细致的锁骨和脚踝,栗色的大波浪垂在胸前,愈发衬得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胜雪。

她看到温见琛和裴冬宜时愣了一下,直接就走过来,用很熟稔的语气问温见琛:“温医生,这是谁呀?”

声音娇滴滴的,有点嗲,还有点常人难以察觉的委屈,裴冬宜却一下就听出来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乖乖,这句话该换她说才对吧?

温见琛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似的,伸手搂住裴冬宜的肩膀,将她带到自己旁边,介绍道:“这是我太太。”

没介绍裴冬宜的名字,也没向裴冬宜介绍对方是谁,似乎是他觉得没必要。

对方咬着嘴唇震惊,“真的是……温医生你真的结婚了呀?我还以为你之前说的结婚是开玩笑呢。”

温见琛神色温和地笑笑,“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那……”对方犹豫了一下,问道,“这是……你太太要住过来这边么?”

说着露出愉快又期待的笑容,“那样的话就太好了,我可以约你太太一起喝下午茶吗?”

温见琛扭头看一眼裴冬宜,见她眼神莫名忍耐,便有点想笑,摇摇头道:“不是,我太太住惯了大房子,这边住着不舒服,而且她工作也很忙,没什么时间喝下午茶。”

说完他点点头,看一眼女人旁边的孩子,再看一下手腕上的表,“这个时间你们是要去上兴趣班吧?我们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说着转身开了门,推着裴冬宜的肩膀和她一起进门,反手把门关上,对方一声哎就被阻隔在了门外。

裴冬宜这时才忍不住问道:“那个人是谁啊,你们很熟吗?”

温见琛刚换好鞋,闻声抬头看过去,看见她鼓着脸,一副虎视眈眈等他老实交代的样子,本来想逗逗她,可是又想到他们的关系,就还是算了。

“一个普通邻居,年初搬过来的,单亲妈妈带着个孩子,没什么来往,也就是见面了打个招呼,别人跟我说话,我总不好不理人。”

他认真解释了和女邻居的关系,又说:“别担心,咱们这马上就搬家了,以后也不会再见面。”

裴冬宜撇撇嘴,“可是我听她跟你说话的语气不像不熟啊,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这话问得直接,温见琛沉默了一下,觉得不太好回答。

半晌才晃晃手腕,“可能……她认出了这个?”

裴冬宜看向他的手腕,粉红金的表壳,深棕色的鳄鱼皮表带,是江诗丹顿的某款表,市场价一百五十万左右。

她沉默了十几秒钟,忍不住劝道:“你以后换一块便宜点的戴吧,这块太骚了。”

别人不勾搭你勾搭谁?好日子谁不想过啊!

能随随便便就把一块七位数的名表戴在手上的男人,家底必然丰厚,即便跟他在一起有风险,可能对方有家室,可能对方的表是假的,但有时候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是不理智的。

温见琛:“……”

裴冬宜说得认真,她甚至想到另一种可能,“你戴这么贵的表去上班,如果被病人和家属认出来了,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你的表是坑了他们的钱买的?”

温见琛闻言心下一凛,“……你说得对,回去我就换了。”

换一个没什么人认识的牌子戴。

裴冬宜说完这一句,去帮他收拾要搬走的东西,除了衣服,基本都是书,还有他的电脑和打印机,两个人来回跑了几趟,把东西全都搬进了他的车里。

然后关闭所有电源,锁好门,下楼时遇到一个阿姨,对方认得温见琛,同他打招呼:“温医生出去玩呀,这位美女是谁哦?”

温见琛笑眯眯地应道:“这是我老婆,陈阿姨,我要回家去住啦,以后你再有不舒服,就去医院找我,或者给我发信息,你有我微信的。”

陈阿姨惊讶道:“啊,就搬走了啊,那真是可惜了。”

说完又说:“不过也对,是要回家跟老婆住的,省得你隔壁那个……”

说到这里陈阿姨猛地停下来,不好意思地看一眼裴冬宜,“哎哟,看我说的什么胡话,反正就是……祝你们幸福哈!”

陈阿姨跟温见琛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裴冬宜这时忍不住问道:“阿姨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温见琛扭头,看见她满脸好奇,就像一只想吃瓜的猹,顿时大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