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连小君消失在视线里,中五松口气,又皱眉。

“夫人,就这样放走他?”他问,“这个人说的话真可信?”

想到这个人竟然拿着楚国夫人的印,大摇大摆的带着马江走过了关卡,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就是那么想的。”李明楼道,“他真是在做生意。”

马江对他来说是生意,楚国夫人的印也是生意,什么乱世征战,什么叛军卫军,什么民众性命仁义慈悲,他都没有看在眼里。

中五皱眉不解:“他就一点都不怕?”

不管是面对马江,还是拿着楚国夫人大印做出这种事,都能要了他的命。

李明楼道:“他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就无所畏惧。”

中五道:“那马江已经潜入和州暂时失去了踪迹,我们是派人追捕,还是就真交给他?”

李明楼环视一眼厅内,马江失踪的惊恐愤怒让淮南道道衙受损一片狼藉,又看向厅外,隔着厚重的门墙,街上的喧嚣不断的冲进来,扬州城也是一片狼藉。

“马江的命对我来说的确不重要。”李明楼道,“现在我们有太多事要做了。”

连小君说的没错,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愿意把马江劝降以保全扬州城民众。

“夫人,刘先生姜先生到了。”

“夫人,宋大人带着余大人到了。”

“夫人,沂州未大人让人押送了五十车米粮到了。”

攻城结束,人以及事务纷至沓来,一片狼藉的道衙官吏兵丁进进出出,如同光州府一般忙碌。

扬州城外也到处都是奔驰的兵马,但看到这些兵马不用再担惊受怕。

连小蔷一个人坐在路边的土堆上,没有兵马来盘问,他无伤无痛也不求助,兵马也不理会他,就像太平盛世那样人人自在随意。

待看到路上又有一人独行而来,连小蔷从土堆上跳起来。

他激动的喊:“她真的放过你了?”

连小君嗯了声。

连小蔷围着他团团转,一面问怎么放过你了有没有打你骂你,一面审视连小君如玉的脸整洁的衣衫,确认他身上半点尘埃都没有,更没有损伤了。

“不可思议。”他喃喃道,“这样都没事?”

他自言自语嘀嘀咕咕一番好容易才冷静下来,这也才看到连小君的脸色。

连小君的神情不高兴。

连小蔷心又提起来:“怎么了?”

连小君道:“她果然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在意我。”

连小蔷愕然:“什么意思?”

连小君看着手里的刀叹口气:“她就这样把我赶出来了,留都不留我。”

竟然想的还是这个,连小蔷瞠目结舌,喊道:“这样都只是把你赶出来,这要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他按住心口,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自己晕过去,他一定要回家问问,连小君真是连家的孩子吗?从小被藏在家里真的只是因为长得太好看,该不是因为是个妖怪吧?

虽然马江跑了,还有一部分余孽在淮南道逃亡躲藏负隅顽抗,但扬州城收复,整个淮南道也就是收复了。

捷报向四面八方传开,麟州和相州的捷报是专门送的,但相州的武鸦儿收到的消息要早一些。

“还行,没有丢咱们振武军的脸。”

“都瓮中之鳖了,还拿不下就不像话了。”

“周献这家伙,竟然已经有一万多兵马了!”

“不过一万多兵马竟然没有捞到攻城,像个小羊羔在城外等着。”

“周献是谁?哦,楚国夫人的手下大将呢。”

厅内男人们坐着七嘴八舌点评,其间还夹杂着其他的关注,嘈杂热闹。

武鸦儿坐在案前仔细的看书信,楚国夫人的信很简单,盖着鲜红的楚国夫人大印,没有讲述详细的过程,不是她亲自写的,而是官府公文。

现在这个时候她还顾不上写家信吧,武鸦儿又再次看周献的信。

周献的信写的啰啰嗦嗦,本应该更早攻下扬州城,都是武少夫人耽搁,还让马江跑了。

武鸦儿撇开周献的抱怨,看着字里行间的武少夫人,嘴角抿了抿,她真是个心软的人。

“......后来城里自己乱了,这仗打的太没成效。”

周献嘀嘀咕咕的抱怨,武鸦儿再次抿了抿嘴,城池里不可能自己就乱了,肯定是她的手笔。

怎么做到让马江消失的?刺杀?利诱?或者,干脆放走.....

“乌鸦。”耳边有声音喊道,“你笑什么?”

武鸦儿抬起头,厅内的嘈杂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大家都看向他。

“振武军大捷,我当然要笑了。”他笑道,将周献的信放下。

王力撇撇嘴:“这个振武军大捷对咱们可没什么好处。”

“怎么会没好处。”武鸦儿道,指着一旁的舆图,“淮南道是大夏的腰身,腰稳了,时局就更稳了,且又隔开了安康山父子,分散削弱了他们的力量。”

众人看舆图,不否认这一点都点点头。

“而且我的夫人取得如此大捷,名声加注我身,在皇帝面前,我这个做丈夫的更有光彩。”武鸦儿笑道,“我们振武军在皇帝和朝廷里也更稳了。”

厅内的男人们更高兴了,提到了皇帝和朝廷,大家也想到先前商定的事。

“那这次乌鸦回去,一定少不了封赏。”

“别的不说,再给我们些兵马用是没问题了。”

男人们又喧嚣讨论起来,武鸦儿嗯了声打断:“我暂时不回去。”

嘈杂声再次一停,大家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可是朝廷下令了。”一个男人道,神情凝重,“麟州那边有些危急,陛下希望你回去。”

其他人也点头:“是啊,乌鸦,相州这边有我们呢,安康山绝夺不回去。”

武鸦儿摇头看着舆图:“不是夺回去的问题,我们应该再夺安康山三城,更逼近京城。”

男人们都站起来看向舆图。

“这太难了。”

“现在的京城根本拿不下来。”

武鸦儿道:“京城是拿不下来,但也不能让安康山在京城安稳,他在京城要称帝。”

这件事也的确听说了,说是京城里万人请愿什么的,安康山已经拒绝了一次,据说要搬到皇陵去避开民众和官员们的逼迫。

所以麟州那边才急了,要让武鸦儿回去,唯恐安康山大军一举攻进麟州。

“只有我在这里,才能让安康山相信我们攻夺京城的决心,他就不能分心去威胁麟州。”武鸦儿道,“也不能去威胁淮南道,他们父子也就不能相连相溶势力大增。”

一直呆呆听着王力回过神了,说了半天,就是为了最后一句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