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唰的一声响动!

从不远处的台阶上,一块什么东西带着凌厉的风戳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掠过了繁嘉的脸颊,如果不是繁嘉临时向后退了一步。

那一大块的东西大概会直接拍在繁嘉的脸上。

哐当!

落地旋转时,人们才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一块滑板?

繁嘉眸低一沉,跟着抬头。

还没等人们反应。

只见站在台阶上的人影,一个凌厉的倒空翻,遁着人流而来,帅气的掠过,脚踩在海道旁的石堆上做第二次的支点,重重一踹,动作帅气的让人看傻了眼。

逆光之下。

繁嘉只看到一个少年,一头夺目的银灰碎发随着海风落下,那人的脸上还戴着一个纯黑色的口罩,直朝她而来。

少年身上的深红t恤因为屈膝的动作,被海风鼓起,露出了腰上的一截白皙,线条漂亮的惹眼。

是谁?

繁嘉眯着眼,根本不清楚对方的面容。

只是她心里明白这个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手指一拽,就拽住了站在旁边的大妈,再用力一推。

“啊!”

一瞬间,尖叫声充斥了整个码头。

“有人掉海了!”

这句话一出,人群陷入了一阵慌乱。

繁嘉知道她这样是逃不掉的,无论对方是谁,看了一眼神情中带出害怕的在场者们,突地往船上一缩,装出了一幅害怕的样子:“是海岸的杀人凶手,快走,大家都快走!”

这种时候,脸色越是苍白委屈,越是能博取同情。

并且还能让人心生怜悯。

自古以来,谁都不会对来势汹汹的人有好感。

与之相反,故作可怜的那一方,即便是心藏祸心,也会有表面的伪装。

所以人们一听繁嘉的话,看向薄九的目光立刻变了,再加上薄九的脸上还带着口罩,更是不拿薄九当好人看,像是躲着什么瘟疫一样再躲那个身形挺拔的少年,仓皇中上了船。

那船并不大,只有一个小甲板。

“快开船!”

很显然,大家都在害怕。

繁嘉这么一喊,开船的人下意识的就那么去做了!

那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薄九看着已经发动的海船,深黑的眸光扫过即将要沉下去的旋浆,手指一动,是之前从胡同大爷那里顺来的剃发刀。

利用侧身的力道,避开人群,直戳到了海船的旋浆上,不偏不倚的卡在了轮那。

只听海船突突突了三声之后,即便是发动机在响,也没有办法立刻往前。

薄九就是利用这样的时间差,飞身一跃,让自己摔在了甲板上。

船上的人手上有什么东西就拿起了什么。

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

只是同样的懦弱也是一个每个人的本能。

即便有人拿着海船上的铁棍,也不敢直接抡,但是一下子扔了过来。

本来是朝着少年的头扔的。

少年一个偏头,双腿一转,夹住了那铁棍,然后一个利落的起身,速度快到让人根本还来不及看清楚她的动作,薄九已经站在那,左手因为刚才要扔剃发刀出去,被划了口子,鲜红的血顺着她的手指流了下去,右手则是拿着一根铁棒,那张俊美的脸被黑色口罩遮住,只留下了一双即黑便白的眼,黑色的耳钉,红色的T恤,纯银的碎发,让此刻的少年,看上去就像是热血高校里的龙头老大。

不知道为什么,人们看到这一幕之后,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

大概是因为害怕。

有人在给警察打电话,有人在呼叫。

薄九没有去理这些,将眸光锁定在了那个拨开人群,朝着船尾处跑去的繁嘉。

这艘海船本来也没大。

繁嘉能利用的也只是这条船上的人,她手上抓了一个人,再也不掩盖自己的本性,将刀子往那人喉咙上一抵,眼神都跟着阴了下去。

被抓的那人被这个变故弄的整个人的脸都白了,她瞪大了眼睛,回过头去看着薄九,眼睛里分明写着求救。

薄九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样的眼神她太熟悉。

熟悉的足够让她在想要不顾一切杀过去的时候,顿在原地。

Z,不要让自己变成全黑。

薄九手指一紧,骨节发出来的响动如此的明显,就连她攥着的铁棍仿佛都能体会到那一瞬间的隐忍。

“小九,知道为什么,你的代号是z吗?”

小小的薄九看着眼前的坟墓,摇了摇头,那时候的她还不懂。

“zero,零,你要记住,你应该是零,不受任何的限制,同样的也不被任何黑暗所左右,因为本身你就站在这方黑暗之中。”

薄九抬眸,看着站在船尾处的繁嘉,此时繁嘉的眼镜已经没有了,那张脸确实可爱,却又带着不符合她那张脸的笑。

“别过来,你也看到了,这人的脸可嫩的很。”繁嘉手上又是一动。

尖叫声跟着再次响了起来。

薄九站在那,任由着海风吹乱了她的发。

“你是谁?”繁嘉看着这一幕,牙齿咬的紧,她总要明白到底是谁,把她逼到了这个地步。

薄九眸子一抬,黑色的耳钉划过芒,声音淡淡的反问:“你说呢?”

繁嘉在听到这三个字之后,脑海中闪了过什么:“z,你是z?”

“冒充我这么久,还能认出我来,我是该夸你一句,还不算太无耻吗?”薄九仍然是吊儿郎当的姿态,眼睛却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繁嘉呵了一声:“原来是你,谁让你的名字好用呢,一些支持我的人可不在乎我是不是真的z,怎么?看到我抢了你的光环,你忍不住了?”

“光环?”薄九玩味着这两个字,嘴角一勾:“我没兴趣被一群没三观人的支持,你要就全给你好。”

越是这样,繁嘉的眸里的光越是低:“还是这么嚣张,我劝你还是把你手上的铁棍放下,不然的话,这个人我直接弄死她,反正你也在,到时候就说是你弄死的,谁让你不救她呢。”

“怪不得我老爹总说做个坏人比做个好人容易。”薄九说着,持着铁棍的那只手敲了两下船沿,接着哐的一声将铁棍竖了起来,铁棍的另一端指着繁嘉,气势若不可挡,嗓音却是笑的:“你以为我和秦漠一样,会二选一,别忘了,你是罪犯,我也是罪犯。”

繁嘉闻言,脸色一变,她从来都没有想过z会给她来这一招。

她眼睁睁的看着少年朝着她走了过来,每走一步,繁嘉的神情都会有所改变。

被繁嘉劫持的那个女孩,眼中含着泪,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眸低却在诉说着什么。

她看着那个有可能会救她的少年。

眼神摇晃了起来,来求救都闻乎其微。

繁嘉见这条路不通,开始有了其他的心思,手指一动,侧手拿出了什么东西。

就是趁着这个空隙,薄九手腕一个用力,提起铁棒,直接朝着繁嘉用力扔了过去!

为了避开这种剧烈的冲击,繁嘉必须要放开她手上扯着的那个女孩。

这样一来,女孩的头势必会撞上海船的扳手。

那女孩眼睛都闭上了。

可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会连续进攻的少年,突地的身形一转,受了伤的右手,拉住了那女孩的手,

接着,将人质往这边一拽!

少年身形一拱,后背重重的抵在了扳手上,用自己挡去了大部分的冲撞力。

女孩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将她抱在怀里的少年,再看看少年流血的手,眸子里盈动出了什么。

只是少年连一个谢字都没有等她说,就站了起来,身形迅速的朝着远处掠了过去。

但这个时候,薄九已经和繁嘉差开了距离。

从这个方向过去,有一个小海船。

海船上只有一个渔民。

繁嘉对付他轻而易举的很。

跳过去的瞬间,就将那人踹进了海里。

薄九本来也想跟着跳过去,下一秒钟她却定住了动作。

繁嘉手上转动着那个小海船的海舵,笑了起来:“看来罪犯之间也不一样,你完全不能和比我狠,z。”

隔着一道海。

薄九站在船头看着繁嘉。

繁嘉的笑意更浓了:“最后一颗定时炸弹送给你,你是要来抓我呢,还是留下来救这些人,看来你只能选择后者。”

薄九低眸,挪开了自己的长腿,眼睛看着那颗炸弹,又抬起头来,看了看繁嘉。

“都说z是全能,拆弹也需要工具吧,你的刀好像用来阻止这艘海船离开了,就连铁棍都用来救人,z,你说你,当个罪犯就好好当你的罪犯吧,还要来救人,真的是让人看了只会觉得假惺惺。”繁嘉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手动船舵,启动了那辆小的海船。

薄九回眸,身后站着很多人,那些人手无寸铁,眼睛看着她,像是能滴出泪。

她再看看不远处的繁嘉。

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小男孩。

“知道什么是华夏的军人吗,华夏的军人就是明明知道就算前面是黑暗,也会撕开这片黑暗,去迎接曙光。”

薄九收回了长腿,直接蹲了下来,眼睛看着眼前的定时炸弹。

很明显这一次繁嘉没有给谁多余的时间。

从制定炸弹时间开始,就已经决定了要让z也一起死在这里。

不到三十秒钟的倒计时。

滴答,滴答。

那样的响动伴随着海风吹来。

每一秒钟的跳动都像是在逼迫人心。

从来都没有过的绝望席卷了每个人的脸。

海船上还有一对母子。

那孩子被母亲用竹筐背在身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哇哇哇的大哭着。

薄九又将眸光拉了回来。

繁嘉说的对,她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眼睛一眯,观测着这炸弹的破坏力。

是个小型炸弹。

可即便威力不算大,也能在爆破的瞬间,让这条船上一半的人死掉。

身形力壮,会游泳的人已经开始跳船了。

呆在海船上的也只剩下了一些妇孺。

薄九手指一紧,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弯腰,红色体恤被她从身上扒了下来,此时她的身上只剩下了一个经常会穿在里面的白色背心以及那里面缠着的白色绷带。

那一头的银灰色碎发已经因为她的这个动作,被打上了海水,坠落下来的时候。

人们只看到那个少年,半弯着腰,后背线条漂亮,体恤包裹在了炸弹上,然后伸手将旁边的东西拽了过来,接着长腿一扫,喊出了一句:“都往后退!”

滴答。

滴答。

最后五秒钟。

少年将铁片往胸前一挡,脚下用力,只听轰隆一声爆炸声,从半空响起,然后坠入海面,鼓动起来的海浪和延续的爆炸直接蔓延在了海船边上。

那样的冲击力直直的拍在了少年的身上。

只听嘭的一声!

随着少年嘴角鲜血的溢出,少年整个人都被拍进了海底!

海水四面八方的席卷而来。

远处的繁嘉在听到这道响动之后,转过头看了过去,嘴角带出了笑。

z,我看你这次,还能不能继续活着。

真是愚蠢,还想着要救人。

连自己怕水这件事都忘了,还逞什么英雄。

繁嘉伸手又将船舵一转,加快了海船的速度,争取时间消失在了远处的海面。

爆炸响起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耳鸣。

还有碎片的飞起,被燃烧的海面上隐约能看到红色的体恤衫已经成了片状。

有人受了伤,无可避免,毕竟这是炸弹,不是什么小儿科。

幸运的是海船没有被炸毁,有足够的载体能等待有人来救援,所有人都还活着,即便疲惫不堪。

这让劫后重生的人们落下泪。

唯独没有了的是那个半弯着腰,甩头脱体恤,脸上带着口罩的少年。

空气有了一瞬间的安静。

人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

或者说什么都不对。

把那个人当成是罪犯不对。

没有分清楚谁才是最大恶疾的那个人更不对。

不可能没有愧疚。

当女孩摸着自己手上的血,看着海平面,眼中流出泪的时候,她想要那个在一瞬间,决定用生命来救他们的少年回来。

给读者的话:我先吃个饭,你们先去睡,睡醒之后明天再来看,么么哒,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