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倾斜的天平
欧阳兰泽恢复了一脸正常，没再跟陈司顾开玩笑。
两条胳膊很自然的放在椅子的扶手上面，一副十分专业的样子，看着陈司顾，“司顾，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陈司顾一点都不给他面子，“不要扣高帽，直接进入正题。”
欧阳兰泽已泪奔，陈司顾，你怎么这么难伺候，损你也不行，夸你也不行。
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欧阳兰泽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
“OK，我觉得，你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打破你跟子莘之间的和谐。”
欧阳兰泽话中有话，陈司顾也听明白了。
陈司顾挑了挑眉，身体靠近欧阳兰泽，“你是说宋琅砚是不相干的人？”
陈司顾对这句话很感兴趣。
欧阳兰泽点了点头，“没错，他现在对你们的婚姻，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威胁。”
欧阳兰泽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听了欧阳兰泽这句话，陈司顾嘴边扬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看着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朱唇一启一合。
“也许吧，其实我相信子莘，也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是我没有办法相信宋琅砚，他对子莘绝对还是别有用心，我不得不防，我决不允许子莘有一点点可能会离开我。”原本还有些涣散的目光慢慢的坚定了起来。
没错，也许这些是刚刚才明白的，也许是早上才明白的，也许昨晚就明白了。
但是，陈司顾还是这么做了。
欧阳兰泽顺着他的目光，也找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你对子莘还是没有信心，你不相信她。”他说的很肯定。
听到这话，陈司顾想辩解，眼神里还带了一丝苦涩，“我没有，我怎么会不相信她？就算她现在给我端一碗毒药，告诉我这是汤，我也会痛痛快快地喝下去。”
陈司顾这话不是说说看的，如果罗子莘真的这么做，他也真的会这么做。
对每个人来说，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他就算是亲手为你端上毒药，你也会甘之如饴。
罗子莘之于陈司顾，就是这样的存在。
欧阳兰泽翘起二郎腿，理智的分析，“这并不是信任，我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你很爱子莘，但是九江市觊觎你的女人还是很多，不管你是未婚还是已婚，她们都争先恐后的想要勾引到你，你觉得你会变心吗？”
陈司顾几乎没有犹豫，“当然不会。”
慢慢的，陈司顾已经跳进了欧阳兰泽挖的坑里面。
每个心理研究人员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说出你的心声，但却是在为自己做嫁衣。
欧阳兰泽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那就对了，如果你对子莘有信心，如果你对你们的感情有信心，你凭什么断言你不会变心，而子莘就会被宋琅砚所影响呢？”
的确，陈司顾对他和罗子莘的感情一点都不自信，他和罗子莘之间从来都没有感情。
接着，欧阳兰泽就像看穿了一样，将陈司顾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司顾，与其这样逼子莘，逼自己，不如放彼此一条生路，你抓得她越紧，她才越是想要逃离，像昨天晚上那样没用的事，以后就别再做了，她会有心理阴影的，而且，你现在更应该想一想应该如何让她爱上你。”
你抓得她越紧，她才越是想要逃离。
这句话在陈司顾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子莘，我的爱让你感觉到窒息了吗？让你想要逃离了吗？
陈司顾陷入久久的沉思，欧阳兰泽也不逼他，给他时间。
良久，欧阳兰泽才又说：“你没觉得你的占有欲也很可怕吗？”
“什么意思？”
等陈司顾想明白的时候，欧阳兰泽已经走了。
子莘是个人，是个有思想有灵魂的人，她不是谁的私有物品。
你如果总是用你的意志强加于她，最终有一天你会永远的失去她的。
司顾，你应该多问问子莘想要什么，而不是你想给她什么。
罗子莘坐在后院的摇椅上，静静地欣赏着深秋的肃杀。
洛管家就站在她的身后，既像是个忠实的仆人，又像是个智慧的长者，还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罗子莘看着看地的落叶，饶有兴致的问：“洛管家，是不是司顾让你做什么，你都会毫无疑问的完成？”
不管是这深秋的寒风，还是昨晚陈司顾说的话，都像是凌迟一样，一刀一刀的割的她身上生疼。
洛管家面带微笑，替罗子莘拿掉身上的落叶，恭恭敬敬的回答她。
“是的，这是作为一个管家最基本的素养，不过时间长了我们才知道，这一条规则形同虚设，现在，我们更多的是因为相信，相信少爷的每一个决定，所以才会毫无疑问的完成。”
洛管家对罗子莘和陈司顾是一样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句话，像是刺痛了罗子莘一样。
罗子莘抿着嘴，笑的很苦，眼睛还是看着不知名的前方。
“所以，是因为信任对吗？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信任我呢？”罗子莘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都像是在自言自语。
洛管家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大的波动，没有直接回答罗子莘的问题，而是选择了一种迂回的方式。
“少夫人，不管少爷信不信任您，少爷对您的感情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洛管家见证了陈司顾在认识罗子莘之后的变化。
像今天早上这样的事情，以前是万万没有发生过的，包括当时唐心唯在这里的时候。
陈司顾是个王，一个骄傲而又不可一世的王，他怎么容许自己这样卑微呢？
但是就是在罗子莘的面前，他愿意摘下自己所有的骄傲，只当自己是个平凡的男人。
罗子莘想起了之前的很多事情，“是吗？我以为他对我只有占有和掠夺。”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自嘲。
聊天进入了一个死局，这个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的，在陈司顾和罗子莘之间，总要得罪一个。
洛管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起了今天早上的事情。
“少夫人，今天早上您吃的饭，是少爷亲手做的。”
罗子莘的脸上终于有了些不同，有些惊讶，还有些不明的意味，“怎么可能？”
罗子莘拼命的看着洛管家的脸，想要从他的一颦一簇之间找到一丝破绽。
很可惜，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可是罗子莘还是不敢相信，陈司顾怎么可能会做饭？明明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再看看他那一双手，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罗子莘都以为他的手这辈子只拿过钢笔和文件。
洛管家见刚刚的话起了作用，又继续下猛料，还是那副如沐春风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讲笑话。
“少爷吃的那一份，是少爷早上醒来的时候，要做给您吃的，见您迟迟没有下楼，去厨房热了好多遍，后来发现您生病了，又赶紧让我把欧阳少爷叫来，早上您吃的那一份，是少爷后来做的，少爷怕原来的那一份热了太多遍，会影响口感，少爷是个要求完美的人。”
有时候，温柔的刀子要比锋利的刀子杀伤力更大，洛管家就这样四两拨千斤，将罗子莘心里对陈司顾的怜惜通通调动了起来。
要求完美？也包括对我吗？
听了洛管家的这番话，罗子莘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震惊。
不敢再看洛管家，而是看着手上做饭时伤到的地方，轻轻的抚摸。
那个时候，陈司顾真的很关心自己，那样的真诚，是如何也装不出来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其实，罗子莘并不想知道这些。
她怕自己最后连恨都恨不起来……
可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先是欧阳兰泽，再是洛管家，一个个的都在自己面前说陈司顾有多好。
但罗子莘不得不承认，他们都是非常好的说客。
因为罗子莘的心又开始动摇了。
罗子莘的一举一动都尽收于洛管家的眼底，他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继续淡淡的开口。
“少爷其实很傻，傻到了只要爱上一个人，就会毫不犹豫的付出全部，我们做管家的本来是不该多管闲事的，但是我觉得少爷做的这些事，需要有人知道，而这个最应该知道的人恰恰是您。”
罗子莘的天平再一次倾斜。
陈司顾，你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呢。
欧阳兰泽离开后不久，陈司顾就想明白了，看了看周围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听到佣人们说罗子莘和洛管家到了后院，陈司顾就带了一条毛毯出来找。
终于在一棵树下的摇椅那里发现了他们。
一地的落叶，甚至树上的叶子还会时不时落下来几片，一把藤椅，一张石桌，两个人……
整个画面很凄凉，看的陈司顾的心里也有些酸酸的。
子莘，你的心是不是也这般的凄凉呢？
洛管家警觉性让他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在看着他们，果然，他看到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陈司顾，刚要开口叫‘少爷’，就被他抬手拦下了。
陈司顾缓缓地走上前去，将毛毯盖在了罗子莘的身上。
罗子莘没有抬头，依旧闭着眼睛，像是做了什么好梦，嘴角还挂着微笑，声音也轻盈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