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两颗心不远不近
陈司顾突然觉得很讽刺，当初还在取笑江成烨见到江雅如时没出息，现在，他又何尝不是呢？
洛管家识相的让人去厨房，重新端出来几个碗在桌上摆好，地上的碎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下人清理完了。
罗子莘和陈司顾相对而坐，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不是暗地较量，也不是博弈，只是一个不舍得先开口，另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此刻，陈司顾只要能够坐在罗子莘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就已经是天大的知足，他不会，也不敢再有任何奢望。
终于，还是罗子莘先开口。
“你瘦了。”是瘦了很多。
罗子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陈司顾。洛管家说得对，这样子的陈司顾，就算站在罗子莘的面前，罗子莘恐怕也不敢认。
陈司顾像是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一样，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是吗？我没什么感觉，你不喜欢我瘦吗？那我再胖回去。”
淡淡的口气从陈司顾就中说出却是如此骇人，仅仅只是因为罗子莘喜欢，或不喜欢吗？
“司顾，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说，你这样对身体不好，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发现，你已经没有以前的样子了吗？每天照镜子的时候，你还能从这张脸上，看到过去意气风发的自己吗？”
罗子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说服陈司顾，让陈司顾走出来。
良久，陈司顾才抬起头，对上罗子莘的目光，“你还关心我？”
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陈司顾脸上的惊喜刺痛了罗子莘的眼睛。
“是啊，同床共枕两年的夫妻，怎么能不关心呢？而且，以后我们还是朋友，作为朋友，我关心你也是关心的，如果是欧阳和西爵这样，我也会同样关心他们。”
也许是要摊牌，罗子莘怕没有说清楚，特意加了后面几句。
果然，陈司顾的脸上有了些异样，整个人身形一僵，笑容马上就在脸上消失了。
“朋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你当朋友，一天没有离婚，你都还是我的妻子。”
狠戾一触即发，水杯在陈司顾的手里如同变形，好像随时都会碎掉。
原本以为，他可以真的放开罗子莘，但是直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知道一句放手有多难，需要多大的勇气。
罗子莘面色一僵，不太明白陈司顾话里的意思，但还是开口。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清楚，想明白了一些事，回来做个决定，希望你能明白。”
“那……你的决定是什么？”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面对罗子莘这么生疏的态度，罗子莘的决定，陈司顾了然于心。
罗子莘嫣然一笑，给陈司顾的碗里添了些菜。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好。”
半年多了，陈司顾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这么轻松愉快的笑容，竟还是因为罗子莘。
如果今天有人告诉他，他今晚就能吃到罗子莘做的饭菜，那他一定不敢相信，但是事实是，他真的吃到了，而且罗子莘还给他夹菜。
罗子莘一边吃饭，一边颇有感慨。
“结婚两年多，我还没有给你做过一顿饭，明明我才是女人，却经常让你这个男人为我下厨。”
罗子莘的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弧度，比起任何女人，她都有资格说自己是幸福的。
陈司顾平静的望着罗子莘，“没关系，能给你做饭是我的荣幸，就算是做一辈子，我也愿意。”
“司顾，你真的很优秀，优秀到任何人都找不到你的缺点在哪里，我也一样，我常常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但是却又对你很放心。”
罗子莘第一次在陈司顾面前剖析自己的内心，恬静而又深沉。
陈司顾安安静静的吃着饭，时而抬头看几眼罗子莘，示以微笑。
罗子莘继续开口，“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你，让我又爱又恨，这半年年来，我想到的最多的，甚至想起最多的，就是你，可是每想你一次，我的心就跟着疼一次，现在，我的心已经不疼了。”
“子莘……”陈司顾心疼的叫着罗子莘的名字，都是因为有他，所以罗子莘才会难受。
“离开这里的这半年，我跟着一个老伯学会了不少菜，你尝尝，看看是不是味道还不错？”
罗子莘一句话，又把话题扯回了饭菜上。
陈司顾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顺着罗子莘，罗子莘说什么就是什么。
点点头，“恩，味道很好，我一定把它们全部吃光。”
就算罗子莘端给他一碗毒药，此刻陈司顾恐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更何况是一大桌可口的饭菜呢？
“吃多少算多少，吃不完的倒掉就好了。”
想说一句‘你要是想吃，我再给你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陈司顾却像是较劲一样，“不行，不能倒掉，我会把它们全都吃完。”
“是我的失职，没有尽到一天妻子该尽的义务，对不起。”
对于陈司顾的态度，罗子莘万分感慨。
陈司顾这段时间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胃原本就不太舒服，也吃不下多少，只是因为这顿饭菜是罗子莘做得，陈司顾才强塞了不少。
眼看着也吃不下了，这才放下碗筷，一脸凝重的望着罗子莘。
“子莘，你走之后的这段日子，我想过了，不是我们之间的误会太多，而是我真的做错了，你说得对，我好像从未给过你真正的信任，我爱着你，爱到不能没有你，我生怕别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天知道，你说你爱上我的那一刻我有多高兴，我恨不得放几天几夜的鞭炮，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字，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陈司顾无比认真的描述着他曾经以为的美好，嘴角划过一丝苦涩。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这么高调，也一直让我很感动。”罗子莘的嘴角一直上扬着。
往事的一幕幕涌上罗子莘的心头，她熟悉，她感动，但是不会再想要拥有。
陈司顾叹了口气，继续独白，“你走之后，我去看过爸了，本来是想去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在那里，爸跟我说了很多。”
“他说你从小就乖巧懂事，从来不让他操心，后来长大了，一直都是他的骄傲，原本，他以为你会谈一个男朋友，然后顺顺利利的结婚，生子，让他坐享天伦之乐。”
“可是就是我的出现，把你本该平静的一切都打破，把属于你的细水长流的幸福，弄得一团糟，是我，把爸那么骄傲，那么宠爱的女儿折磨的那么可怜，是我的错。”
罗子莘没有想到，这么骄傲的男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使劲的吸吸鼻子，仰着脸，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露出了一个自己觉得还算甜美的笑容。
安慰道，“别这么说，我承认，当初的时候，我确实恨过你，怨过你，觉得你是个恶魔，甚至无数次想拿一把刀插进你的胸口，但是你后来对我真的很好，那种捧在手心里的呵护，早就让我忘记了当初的痛苦，甚至觉得那时候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没有，子莘，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因为你最开始爱的人不是我，我没有办法给你我的信任，以至于会相信唐心唯的挑拨，而不相信那么爱我的你。”
“甚至……甚至我还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陈司顾低下了头，声音哽咽。
这不光是作为一个丈夫的道歉，更是作为一个父亲的忏悔，跟自己没出事的孩子说抱歉。
以前提到孩子，罗子莘恨不得发疯，现在，罗子莘的目光变得很柔软，如一汪春水。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有件事要谢谢你，谢谢你把我们的小羽接回家，没有把她留在那个冰冷的太平间。”
想到楼上那个小小的玻璃器皿，罗子莘就觉得无比的满足。那就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小羽。
听到‘小羽’两个字，陈司顾如同触电，抿唇问道。
“你都知道了？”
“恩，我都知道了。”
平静如水，明明就在面前，陈司顾却怎么也看不透罗子莘心里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