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能再叫我一声爸吗
“小璇，不管你相信还是不信，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做是我的女儿，不然，也不会为你冠上江姓啊。”
沈璇身形徒然一僵，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国际笑话，哈哈大笑不止。
“哈哈，江世辉啊江世辉，你这么大岁数简直白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想让我原谅你吗？还是像让我答应你的请求？我告诉你，不可能。”
最后三个字，沈璇一字一顿，如同地狱来的修罗。
哼，冠上他的姓？很光荣吗？她沈璇不稀罕。
江世辉似是不死心，继续‘殷切’的解释。
“其实，我对冰怡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当我看到心爱的女人，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心里说没有感动是假的。”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第一次抱你的时候，你浑身都软糯糯的，我的手一直在发抖。那时候的你就是小小的一团，那么可爱，让人爱不释手。”
说到这里，江世辉的眼睛都是闪亮亮的，好像现在在他面前的不是长大了的沈璇，而是，还是那个奶娃娃。
沈璇心里被深深地震撼，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自己，这个巴不得打死自己的父亲是爱自己的。
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抓了一下，话都说的不利索了。
“那……那为什么……你会……”那么对我。
话还没说完，沈璇的意思江世辉已经了然于心，一向不喜怒于形的他竟也湿润了眼睛。
“我只是想让你活着。”
震撼再次蔓延上心头，沈璇张了张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江世辉像是料到了沈璇会这样，自顾自的开口。
“冰怡在九江市没有任何后台，你以为她有什么本事在江家保你？我或许可以宠你，但是到底是鞭长莫及，总有手伸不到的地方。”
江世辉有些感叹，这个男人这么骄傲，这么自负，让他亲口承认这些，真的不容易。
“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也不疼你，也不爱你，这样，夫人就能对你和你母亲‘网开一面’，你们才能活下来啊，不然，早在二十多年前，你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吧？这是我唯一疼爱你的方式，孩子，对不起。”
沈璇清楚，江世辉不是危言耸听，在这种豪门，想让一个孩子毫无意外的出生并不容易，但是想让一个孩子悄无声息的死去，那可是易如反掌。
沈璇本想说一句‘你的疼爱我受之不起’，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变了味。
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沈璇却做不到毫不在意。
沈璇别过脸去，竟然有些不敢面对江世辉。
只听‘扑通’一声，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了，背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小璇，刚才我说的那些，真假相信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只是，我求你了，那个要求就当是完成一个老人临死之前的愿望吧。”
江世辉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把话说出口。
因为这是江世辉能够想到的最后一条路，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
沈璇刚想开口拒绝，身后的人居然跪在地上使劲磕头，脑袋狠狠的撞在地上，每一下都那么大声，不一会，江世辉的脑袋上就多了一片鲜红。
一个‘不’字梗在沈璇的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沈璇把头瞥到一边，嘴硬到，“有事起来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真的是血缘在作祟，沈璇很相信江世辉的话，而且也相信，他不是为了让自己答应才说这些话的，但是到底是为什么，沈璇也不知道。
江世辉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浑浊的老眼里划过一抹惊喜。
“你……你这是答应了？”
“先起来把话说完，不然我就改变主意了。”
沈璇的声音没有多少温度，但是一听就知道，已经放柔了不少。
沈璇终究还是心软了。
江世辉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几次三番沈璇都差点忘记，两人之间还隔了一道玻璃，沈璇看江世辉差点摔倒，想伸手去扶。
江世辉重新坐下，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勉强起来，“小璇，你也知道，我的这些儿女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也不求他们能够善终，但是请你们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他们了，放他们自生自灭吧，尤其是成烨，监狱里那些，他根本受不住啊。”
说着说着，江世辉的眼底就流露出悲伤。
江成烨虽然是个男人，但是在江家这么多年，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那细皮嫩肉的，怎么经得起折腾？
而且这都不是重点，监狱本身就是最消磨人意志的地方，万一再受到点特殊对待，很快就会受到刺激，严重的可能会生无可恋。
江世辉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出去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的三个孩子都活着。
不管以什么方式，背负着什么。
面对一个父亲，一个老人的请求，沈璇承认，她确实做不到拒绝。
沉默了几秒，然后回答，“我尽力，万一结果不尽如人意，那可就不怪我了。”
沈璇的话一语双关，答应是答应了，没说一定会把这件事办成，但是也并非要把这件事搞砸。
江世辉欣慰的笑了，“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谢谢。”
“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该走了。”说完，沈璇起身准备离开。
“小璇。”江世辉叫住沈璇，沈璇像是被人定住了，再也迈不开脚步，背对着江世辉，“还有什么事，一并都说了吧，省得麻烦。”毕竟沈璇不会经常过来。
沈璇的语气很是不耐烦，但是隐隐透着关切，让人不能忽视。
江世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望着沈璇，“小璇，能像小时候一样，再叫我一声爸吗？”
殷切的眼神流露出老人的渴望，比刚才求沈璇的时候目光还要深切。
小时候？那还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沈璇记得，小时候，每次自己喊江世辉‘爸爸’，得到的不是亲亲抱抱，而是血淋淋的一巴掌。
沈璇站在原地停留了很久，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爸……这是我长大后第一次这么叫您，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都不会再叫了。”
“好，好，有这一声就足够了。”江世辉脸上的笑意加深，脸上的褶子也堆在了一起。
沈璇回头看了一眼，被吓了一大跳。
明明江世辉在笑，为什么沈璇会有一种安详，宁静的感觉？就好像再看遗像一样。沈璇心里隐隐不安，却也没再说什么。
直到看到在外等候的欧阳兰泽，沈璇才真正觉得心放进肚子里。
欧阳兰泽见沈璇进去这么久都不出来，几次三番都想冲进去看看怎么回事，但是理智不允许欧阳兰泽这么冲动，终于，看到沈璇出来，欧阳兰泽所有的理智在那一刻宣告崩塌。
“怎么样？进去这么久，我都快担心死了。”
欧阳兰泽紧紧地揽着沈璇，用心感受沈璇实实在在的存在。
他有多怕沈璇会被江世辉的话刺激到？他有多怕沈璇是孤独无助的一个人？
沈璇回应一个安心的微笑，“我没事，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有点难以接受。”
“什么事？”欧阳兰泽揽着沈璇的肩膀，还在沈璇的额头上偷了个香。
沈璇此刻心里乱的很，也没空跟欧阳兰泽计较这些，像是想到什么事情，正色道。
“你和陈司顾以后不要为难江家的人了，他们已经很惨了。还有，让江世辉单独住一个房间吧，他年纪大了，折腾不起了。”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沈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欧阳兰泽了然于心，捏了捏沈璇的鼻子，笑道。
“怎么？心软了？那老头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满满的全是宠溺。
沈璇淡淡一笑，“也没什么，我把最近江家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了，他也把当年我妈的事情告诉了我，最后，他跪在地上求我放过江家。”
沈璇没有把江世辉对她的‘表白’说出来，那算是她心中的最后一块温情，她现在只想好好回味。
欧阳兰泽低着头，没有说话，江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在等待的过程中，欧阳兰泽已经打电话问过陈司顾了。
确实很惨，准确说是惨不忍睹，惨绝人寰，惨无人道。
沈璇接着说，“虽然他们对不起我在先，但是我并没有想过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况且，这件事也是因我妈而起，给他们的惩罚已经够多了，这件事，不如就因我而结束吧。”
欧阳兰泽看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当初他们怎么欺负你的，我看你是全忘了。不过，这事我也由着你，既然你都决定放过了，我再抓着就没什么意思了。”
沈璇虽然在欧阳兰泽身边，但是满脑子都是江世辉说过的话。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很想‘补偿’一下这个破碎的家庭。
“兰泽，想办法给江成烨减刑吧，等他出来，我想让他回江氏。”
带着征求和期盼的眼神，让人不忍拒绝。
沈璇话音刚落，欧阳兰泽就停下脚步，满脸不可思议，看起来十分严肃，正色道。
“给江成烨减刑是没有问题，怎么还要让他回江氏？难不成你还要把江氏拱手让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