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云枫对冥雨并不太感冒,或许是因为当初界门前的截杀,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太差的缘故。

不过一来考虑到自己此时代表的乃是天外楼,基本的礼貌不可缺少,二来嘛,要做出自己并不认识冥雨的样子……所以他立刻站起身,与紫韵一般微微颔首以示尊重。

冥雨脸上堆满了笑容,从进门起目光就未离开云枫的身上,他看了半响,方才轻笑道:“早就听说幻妖门古枫,年少有为,乃亘古未有的绝代天骄,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啊!”

云枫缓缓低下头,似是有些害羞般低声说道:“哪里,您是在太过奖了,都是……虚名而已!”

听着云枫这极为特别的谦虚方式,冥雨再次哈哈大笑,就在这时,白晨曦抽了个空当向着两人介绍道:“两位,这是我师尊冥雨!”

听到这句话,云枫和紫韵连忙抱拳道:“见过冥前辈!”

冥雨点了点头,随即走至大厅上方,向着云枫二人说了一声“坐”,随即也在正中间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轻笑道:“幻妖门年轻一辈竟是强悍至此,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啊~”

云枫轻笑道:“前辈过奖了,我幻妖门此次,不过是运气好了一点而已,天外楼那些师兄师姐的水平,远非我幻妖门能够比拟的,他们才是当世真正的天骄,令我等仰望膜拜的存在!”

不得不说,人都喜欢听好话,这与修为无关,即便如冥雨之辈,此时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浓郁……

他凝视了云枫半响,忽然开口说道:“门主曾经和我说过,幻妖门古枫的一张嘴,可以媲美地阶宗门…...今日有幸感受,的确不同凡响啊!”

听到这话,云枫心中一凛,表面却不动声色,连忙起身,有些腼腆的说道:“东方楼主太过奖了,简直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啊,我古枫何德何能,如何能与宗门相较?惭愧,实在是惭愧啊,呵呵!”

他一边说着惭愧,脸上却露出根本掩饰不住的自豪,甚至那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看到这一幕,白晨曦目露笑意,紫韵则是轻咳两声,似是提醒他不要得意忘形。

听到紫韵的声音,云枫似是猛然惊醒,随即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再次变得云淡风轻起来。

冥雨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云枫的脸上,此时看到云枫神情的变化,嘴角的笑意更浓,他缓缓坐直了身体,轻声说道:“两位来意我已明了,凝仙境随时为两位开放,只是……”

云枫最怕听到的就是转折,此时立刻抬起头,一脸古怪的看向冥雨……生怕他说什什么自己不愿听到的要求。

不过这一次,似乎是云枫多想了,冥雨开口道:“只是我天外楼的凝仙境,同一时间,只能容纳一人前往,所以两位需要分开进入”

听到只是这件事,云枫暗自舒了一口气,随即和紫韵眼神交流之后,抱拳向冥雨说道:“既然如此,我先进入好了!”

冥雨点头道:“当然可以,只是不知,你准备何时前往呢?”

听到这句话,云枫目光微滞,心中也是升起了一丝古怪……按理来说,云枫和紫韵两人刚到此地,身为地主,应该会建议两人先做休息,明日再行感悟。

可是这冥雨,却直接问云枫准备何时前往……似乎,他也有些着急啊。

不过云枫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这真仙古树,所以对于他来说,总归是越早越好的。

所以他略作沉吟,开口说道:“若是方便的话,晚辈想现在就前往感悟!”

直到此时,冥云才装模作样了露出了一抹诧异的神情,开口说道:“这么急,怎么,你们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说完这句话,竟是根本不待云枫开口,立刻接着说道:“也罢,呵呵,既然你已心在古树,我也不好强人所难,那你就随我来吧!”

“晨曦,照顾好贵客”交代完这句,立刻起身,向着厅外走去。

云枫暗道:“演的真特么假啊!”,同时看了紫韵一眼,向其投去一个“自己小心”的眼神,立刻跟随冥雨而去。

许久之后,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飘入了云枫的耳中,他抬头看去,发现了前方一片美丽的花海。

花海的中央,有一颗巨大的海棠树,海棠树下隐隐可见一道人影,那琴声,便是从那里传来。

云枫心中瞬间做出了判断,海棠树下的人影,应该就是天外楼的楼主东方流云。

就在这时,冥雨向着云枫轻笑道:“去吧!”

云枫缓缓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向着海棠树下走去。

他的步子很轻,不知是否怕打扰了这美妙的琴声,可是脚下的花瓣太厚,踩上去,依旧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云枫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是在不断思索,经常半响才迈出几步,随即停下思索,然后,再迈步,再思索,如是循环。

这样的尝试约莫一株香之后,云枫终是缓缓舒了一口气,他的步伐逐渐加快,并且变的有些怪异起来,这导致他踩在花瓣之上所发出的声响,也突然有了节奏。

这节奏开始之时和那琴声还有些格格不入,不过约莫两三个呼吸之后,竟是和琴声有了逐渐融合的趋势,再过片刻,竟是与之浑然一体,交相辉映……

在距离东方流云约莫十步距离之处,云枫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琴声陡歇。

东方流云缓缓抬头,看了云枫一眼,目光之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欣赏,他轻声赞道:“不错!”

云枫抱拳道:“幻妖门古枫,见过东方楼主!”

东方流云微微点头,随即将古琴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来,微微昂首,看向空中飘落的海棠花瓣

紧接着,他似是极为随意的伸出两指,夹住了一片花瓣,放在鼻间轻嗅一下,随即有些不太满意的摇了摇头,任其从指间滑落……

同时口中说道:“离根之草,芬芳不再,终究躲不过蹉跎的岁月,成为了无用之物啊!”

说完这句话,缓缓抬起头看向了云枫,面露微笑道:“你觉得呢?”

云枫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这让东方流云的脸上升起了一抹好奇,不过并未开口,而是静静的看着对方。

云枫轻声道:“东方楼主的前半句我是赞同的,可是最后那句,我却有不同的看法”

看到对方依旧看着自己,云枫缓缓蹲了下来,从地上捧起了一捧海棠花瓣,放在鼻端嗅了一下,轻声道:“沁香不再,暗香犹存……”

说完这句话,缓缓将手中的花瓣洒在地上,动作极尽轻柔,同时口中轻声说道:“世间万物,都难以逃脱蹉跎的岁月,如这娇嫩的花朵一般,终将凋谢……”

“可是,在我看来,这凋零的花瓣,并非无用之物,反倒是有情之灵,它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并未选择无声的沉寂,而是努力挣脱树干,落在树根下的土壤上……”

“它们生命最后时刻的挣扎和绝唱,只是为了能够融入脚下的泥土,化作养料,回馈给孕育它的这颗海棠树……如此有情有义,知恩图报,又怎会是楼主口中的无用之物呢?”

东方流云脸上的笑容缓缓消散,沉思半响,正色说道:“不错,有理!”

他随即再次将目光落在云枫的身上,一脸唏嘘的说道:“你很优秀,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年轻人都优秀……只可惜,你不是我天东外楼的人”

东方流云的这句话中的可惜很有深意,一种只是单纯的因为如此优秀之人不是自己的弟子而可惜,至于另外一种……

则是有一种不能为己所用,便要亲手亲手毁灭的感慨。

不过,云枫似是根本没有听出这话中的意思一般,神情自然,轻声说道:“这世间之事,正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可惜,才能更加凸显出一些事物的美好……就如同那些感天动地的爱情,不也是因为悲惨的结局,方才被人传颂千古吗?”

东方流云沉默片刻,再次开口道:“有理!”

云枫目露高深,接着说道:“其实这世间万物,处处蕴含真理,楼主不是不知,只是不屑去知而已,楼主心中之理,乃是天地至理,却不是我这种肤浅之辈,所能够理解的了。”

听到这句话,东方流云竟是哈哈大笑,许久之后,方才一脸笑意的对云枫说道:“和你说话,真是其乐无穷啊,只是不知此次之后,是否还有机会如今日这般啊!”

云枫轻声道:“机会,自然在楼主的手中,楼主若是想,机会自然有,否则……机会便不再是机会”

这一次,东方流云没有再接话,而是仰首看向了天空,片刻之后,长叹一声,开口说道:“去吧”

说罢摇摇向着云枫轻轻挥手,下一秒,云枫眼中的场景大变。

东方流云的身形缓缓的消失,周围的一切变得明亮起来,而变化最大的,还是对面的那颗海棠树。

它上面的海棠花正快速的消散,片刻之后,变成了一根通体碧绿,如手臂般粗细的青竹。

云枫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喃喃说道:“这……这就是是真仙古树?”

(本章完)